傅铭木木行礼,“观尘君。”
    蒋翊挑眉,回了他一礼,态度很是敷衍。
    这时钱佩和舒令仪到了,司天晴见到舒令仪吓一跳,“小师妹!你出来了?”她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钱佩指了指后面的景白,小声把目前情形说了,“等下你跟小师妹往人多的地方走,我跟长平兄想办法对付端木信的眼线。”
    司天晴看了眼正跟蒋翊寒暄的景白,“那昭明君呢?”
    “小师妹要逃,昭明君大概是不会阻拦的。”但是也不会帮忙,能否甩开端木信的人,就看他们自己了。
    至于蒋翊,端木信这么不给他面子,他才懒的多管闲事。
    几人简单商量了一下,便敲定逃跑计划。一行人若无其事往对面石桥走去。司天晴和舒令仪手走在最前面,中间是钱佩和傅铭,景白和蒋翊似乎察觉到是什么,远远落在后面。到了石桥周围,可谓是人潮汹涌,摩肩接踵。司天晴和舒令仪一挤进人群中间,两人立即把罩在外面的披风换了,各自竖起兜帽,如两条游鱼快速从桥上穿过,然后兵分两路,从不同方向离开了。
    暗中一直跟着舒令仪溟剑宗弟子很快发现不对劲,直接现出身形,御剑从石桥上空飞过,钱佩和傅铭拦住他们,双方很快打了起来。溟剑宗此次跟着的分为两组,一共四人,两人留下来对付钱佩和傅铭,另外两人顺着司天晴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舒令仪在司天晴的掩护下,顺利逃脱,自然是要回灵飞派。谁知负责跟着她的溟剑宗弟子甚是聪明,亦是想到这点,其中两人察觉到中计后,早早便在回灵飞派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舒令仪刚从灵飞城出来,溟剑宗的人便守株待兔拦住了她,“舒姑娘,你是昭明君的贵客,我们不欲动粗,你还是随我们回去吧。”
    舒令仪有封剑盒在手,若是一人还好办,可以趁其不备偷袭,两人联手,又都是金丹修为,逃脱希望渺茫,她再不情愿,也只能束手就擒。其中一人怕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拿出缚仙绳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时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鬼魅般突然出现,空中闪过数道青色流光,很快打伤两名溟剑宗弟子,抓起舒令仪,一个闪身离开了。
    那人虽然戴着面具,舒令仪却从对方身形姿态,一眼认出他是顾衍,顾不得两人正在御剑飞行,回身便去摘他面具。鬼面面具移开,顾衍的脸露了出来。她突然这么一动作,飞剑立即晃了一下,顾衍忙稳住身形,舒令仪却是一个踉跄,差点从飞剑上栽下去。顾衍连忙抱住她,收起飞剑,在附近落下,斥道:“都当师父的人了,怎的还是如此调皮!”
    舒令仪惊喜不已,一把抱住他,“师父,你总算回来了!”
    顾衍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些天你受苦了。”
    舒令仪忙摇头,“还好,有昭明君在,我没吃什么苦。师父,你怎么下山了?是专门来救我的吗?”
    顾衍确有此意,一从长天门回来便去了林溪客栈,谁知她竟然跟景白看灯去了。钱佩和傅铭跟溟剑宗的人打起来时,闹出动静不小,顾衍很快发现了他们,不过没有现身,而是跟在另外两个溟剑宗弟子后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果然救出了舒令仪。为了怕溟剑宗的人认出他,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他还特地戴上面具遮掩。
    舒令仪把玩着手里的鬼面面具,沉吟半晌说:“师父,师兄师姐他们还在灵飞城,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顾衍看了她一眼,“回去做什么,这是灵飞派的地盘,端木信难道还敢把你师兄师姐他们都抓了?”
    舒令仪脸上表情有些不安,“师父,我刚才一直在想,我若是就这么回了灵飞派,落在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岂不是畏罪潜逃?”
    顾衍神情一怔,“你要回去?”
    舒令仪抬头看着他,“我走了,然后呢?端木信肯定要把杀颜宗行的罪名钉死在我头上,说不定还要煽动颜家的人大闹灵飞派,让灵飞派把我交出来,杀人偿命,到了那时候,事情就更说不清了。”
    顾衍明白了她的担忧,蹙眉不语。
    “师父,我回不回去都不要紧,问题是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衍见她似乎胸有成竹,“你有什么想法?”
    “咱们不能让端木信牵着鼻子走。”舒令仪回头看着灵飞城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四大家族联名竖立的灯楼高高耸立,离得这么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刚才被溟剑宗的人捆起来时,我忽然想到一个人。”
    “谁?”
    “颜宗梁。”
    顾衍立即反应过来,其实事情的关键既不是端木信,也不是舒令仪,而是颜宗梁,只要他肯站出来说出真相,灵飞派杀了颜宗行的谣言便不攻自破,端木信挑拨离间的目的也就达不成。
    舒令仪下定决心,“所以我要回去,颜宗梁这些天一直躲在林溪客栈。”
    顾衍忽然伸手,将她散落的披风系紧,“你不怕端木信再对你用刑吗?”
    “我才不怕他,昭明君会护着我的。”
    顾衍动作一僵,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你坚持要回去,难道不是因为景重光,怕连累了他吗?”
    舒令仪默然不语。
    第71章 反间计(上)
    景白回来时,端木信已经得到舒令仪逃走的消息,专门在客栈大堂等他。
    “景师弟,舒姑娘乃是杀人嫌犯,人是你带走的,现在她不见了,对此,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景白也不辩解,“此事过错全在于我,任凭端木师兄处置。”
    “好!”端木信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我派人送景师弟回溟剑宗,听候执法堂发落,景师弟可有异议?”
    景白没有做声。
    端木信扬声道:“陈开,冯时,你们两人送景师弟回东海,现在就出发,不得延误!”他早就受够景白这尊大佛了,好不容易抓到他的错处,巴不得赶紧把他打发走。
    景白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竟然连天亮都等不及,此时可是深更半夜。
    陈开冯时互相看了一眼,硬着头皮上前,态度毕恭毕敬,“昭明君,请。”
    景白瞥了端木信一眼,“我屋里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端木信不好把他得罪得太狠,对陈开冯时说:“你俩帮景师弟一起收拾,快去快回!”
    不过是些衣物丹药,景白很快收拾妥当出来。端木信送他到门口,“景师弟,我就不送你了。陈开,冯时,路上好好照顾景师弟,此事我已经告知执法堂,若是误了差事,偷懒耍滑,你们两个也要受罚。”
    陈开冯时连忙表示不敢偷懒,一定马不停蹄,尽快赶回溟剑宗。
    景白忍不住说:“端木师兄还请放心,我既然领罚,自然不会连累两位师侄。”
    端木信皮笑肉不笑说:“如此最好,我就怕景师弟一言不合,又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了。”转头看着陈开冯时,骂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上路!”
    景白皱了皱眉,“不用催了,我这就走。”正要离开,忽然舒令仪从旁边巷子里走出来,施施然说:“昭明君,你这是要去哪儿?”
    景白猛然回头,“阿如,你——”
    舒令仪没有看他,而是走到端木信身前,笑嘻嘻说:“端木道友,大半夜的,大家怎么站在门口,这是干嘛呢?”
    端木信见到她,亦是吃了一惊,很快镇定下来,“舒姑娘,我还以为你一去不回了。”
    “怎么会呢,我只是一时和昭明君走散了,这才回来的晚了。再说了,我被冤枉杀了颜宗行,总要等事情水落石出,查明真相还我清白后,才能离开啊。”
    端木信惊疑不定看着她,她不是被人救走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舒令仪打了个哈欠,回头看着景白,“昭明君,夜深了,你不回房休息吗?”
    景白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举步往里走,忽然又停住,拱手说:“端木师兄,看来我还要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端木信白高兴一场,气得咬牙切齿,只能冲陈开冯时发作,“还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滚回去当值!”
    端木信平日积威甚重,陈开冯时被骂的头都不敢抬,悻悻回了客栈。
    景白跟着舒令仪回到房间,把门一关,这才问:“阿如,他们说你走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舒令仪不忙着回答,而是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慢悠悠说:“我要是不回来,端木信岂不是要拿你作筏子?”
    景白神情大为触动,“你是在担心我?”
    舒令仪又倒了杯茶,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你好心带我去看花灯,我总不能连累你受罚啊。”递过茶杯,“昭明君,喝茶。”
    景白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而是放在桌上,轻轻握住她的手,怔怔看着她,“阿如,你放心,在这里,没有人敢再伤害你。”
    舒令仪冲他一笑,“我知道,所以我才回来。以后我就要打着昭明君的幌子,张牙舞爪,狐假虎威了。”
    舒令仪因为他去而复返,景白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心想原来自己并不是一厢情愿,阿如也是在乎他的。舒令仪待要把手抽回来,景白不让,看着她的眼睛,试探地问:“阿如,你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吗?”
    舒令仪有些羞窘,低垂着头,小声说:“我就算失忆了,又不是傻子,谁真心对我好,难道都不知道吗,岂能恩将仇报。”当她被锁灵链折磨的死去活来,身心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景白出现了,像一个盖世英雄,把她从端木信这个恶魔手中拯救出来。当景白一把抱起她,告诉她别怕时,舒令仪永远忘不了那一刻自己的心情,像是有什么东西悄然溜进她的心里,冲开重重阻碍,破土而出,迎风生长。
    景白忽然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阿如,我心甚悦。”
    舒令仪红着脸推开他,“昭明君,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哦,哦。”景白想到这个时辰,确实不好再待下去,忙站起来,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又折回来,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捧鲜花放在桌上,“阿如,趁着上元节还未完,这个送给你。”
    舒令仪看看鲜花又看看他,哭笑不得,“这些花本来就是我掏灵石买的。”
    景白有些尴尬,忙说:“那我以后每天买花送你。”
    “不许买,我要那么多花干什么,不当吃不当喝的,好了,我要睡觉了。”舒令仪把他赶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看着桌上的鲜花,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她明白景白的意思,只是莫名觉得他有些傻乎乎的,还是找了个瓷瓶,用清水养着。
    端木信回到内室,对身边近侍说:“你说舒姑娘明明能走,为什么又自投罗网跑回来?”
    那近侍说:“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昭明君啊。昭明君待她情深义重,不惜从东海万里迢迢赶来救她,甚至暗地里放她离开,她自然要投桃报李,为昭明君着想啦,还算有良心,没有辜负昭明君的一番情意。”
    端木信沉吟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传我话,让陈开冯时盯着她,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那近侍答应一声,铺好被褥出去了。
    舒令仪一大早起来,发现自己被监视了,陈开冯时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她房门口,倒也没有一定让她在屋里待着,只是去哪儿跟哪儿,到院子里散个步也要跟着,确保她永远在视线范围之内。
    如此一来,她想要接触颜宗梁而不被人发现,就没那么容易了。
    舒令仪问两人:“你们这样一天到晚盯着我,不无聊吗?我要是想走,早就走了,还跑回来干嘛?你们何必多此一举?”
    陈开性情活泼些,说:“端木师叔吩咐下来,我们只能照办,舒姑娘还请见谅。”
    舒令仪见甩不开他们,拿出一副牌九,说:“你们这样跟前跟后,跟的我头晕心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我玩牌,也好打发时间。”
    陈开表情雀跃,冯时则是无可无不可。
    三人搬了桌椅过来,坐在中庭院子里,边晒太阳边推牌九。一开始只是随便玩玩,后来嫌不过瘾,拿了灵石出来,大家便认真多了。连带着一些无所事事的人跑来围观,站在身后乱出主意,指指点点,比上场打牌的人还积极。
    舒令仪连输三把,眼看灵石就要没了,急的直说:“观牌不语真君子,不许多嘴!”
    陈开笑着打趣:“舒姑娘,你自己手气不好,可不能怪到别人头上。”
    有人附和:“就是,输了就怪看客,哪有这样的道理,明明是自己牌艺不精,上把那么好的牌都能打输了!”
    舒令仪气得瞪他,回头看见颜宗梁站在走廊上,负手往这边看。颜宗梁怕灵飞派找他算账,这些天一直住在林溪客栈,形同囚禁,原本在屋里打坐,听的外面喧哗吵闹声,忍不住出来一看究竟。舒令仪之所以闹出这么大动静,本意就是要引颜宗梁出来,一见到他,立即装作生气,把牌九一推,“我不玩了,你们谁想玩谁玩,省的只会在一边指手画脚。”经过颜宗梁身边时,停了一下,将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塞给他,回了自己房间。
    颜宗梁一愣,不动声色接住了,转身走开。
    冯时见舒令仪走了,忙让出位置,跟了上去。
    夜深时分,舒令仪抱着衣物出来,惊醒了守在门口的陈开,“舒姑娘,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舒令仪瞟了他一眼,“我去沐浴,你也要跟着吗?”
    陈开心想,大晚上的,沐什么浴啊,女修真是麻烦,远远见她果然进了沐浴房,没有跟上去,随便找了个地方等着。
    颜宗梁接到舒令仪偷偷递来的纸条,约他子初时分在浴池见面,说有要事相商,切勿让人发现。舒令仪来到浴池时,颜宗梁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脸上神情颇不耐烦,开口便问:“舒姑娘,你约我来此,到底有何贵干?”
    舒令仪也不废话,一上来就说:“颜道友,我师父回来了,你有性命之忧。”
    颜宗梁顿时色变。
    舒令仪好整以暇说:“颜道友,想必你也知道,我师父要杀你,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端木信根本护不住你,何况他也不一定愿意护住你,你若死了,说不定他反而要拍手称快,省去一大麻烦。”
    颜宗梁听的脸色发白,“你费了这么大的劲来见我,难道就是为了威吓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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