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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吉村是缅甸海边的一个小渔村,地理位置偏僻。曼吉村民靠着祖辈相传的造船技术,以及天生的好水性,大力发展水产捕捞业,日子倒也过得马马虎虎。
    村长马兑最近接到一笔大买卖,要租用曼吉村里最好的船去远海打捞一批危险的物资。雇主是“和发委”的人,尽管马兑并不想和军方打交道,但对方开出的价码实在不低。4500美元几乎是曼吉村大半年的收入,可以把村子里那条一下雨就淹的路好好修一修了,何况,他也不敢得罪军方的人。
    吃过早饭,马兑就招呼了十几个村里水性最好的渔民来帮忙。一行人开着船,浩浩荡荡地向远海出发。
    马兑不时偷偷打量着站在船头的神秘雇主,他身材高挑修长,头发剪得极短,一身戎装,看起来很年轻,而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却平添了几分沧桑感。他的话语非常简练,也不怎么与人攀谈,但自有一番沉着的气度,使人不敢小看。
    马兑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他看对方的肩章上有两颗星星一轮太阳,便按照缅甸对男性的尊称习惯,叫他“吴中尉”。
    船行大约五个小时后,吴中尉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放慢速度,马兑便指挥渔民减速,直到吴中尉朝他点了下头,他才停船。他们还带了三艘驳船出海,每艘驳船上都带有若干大型浮筒,是用来固定打捞物资用的。
    吴中尉问道“这里的水深是多少?”
    “大概有一百米,越往前,越深,最深的地方可能有三千多米。”马兑指着船头的方向说道。
    吴中尉似乎有点吃惊“这个深度,你的人可以下去吧?”
    马兑说“当然可以,坐标确定是这里吗?”
    吴中尉点点头“只要你船上的gs定位没问题。”
    马兑面露骄傲“肯定没问题,我今年年初才装的。”他看着吴中尉不置可否的表情,又补了一句“这都是最新的美国货,不比你们军队的差。”
    吴中尉微微一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他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渔民,问道“你们常在海上,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这里的军用物资呢?”
    马兑笑了,那张海风磨砺过的黝烟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吴中尉,你不了解这边的情况。这片海域我们根本不会来,因为这里有很多暗礁,水下也很复杂,我们一般都往西边走。”
    过了一会,三个潜水的渔民浮了上来,他们表示,水下确实有沉船,但是非常破旧,而且年深日久,船体的大部分都陷在泥沙中,人稍微一动,周围的泥沙就会浮起来,十分干扰人的视线。
    听完汇报,吴中尉冷淡地抬起下巴“给我准备一套潜水服,我要亲自下去看看。”
    马兑吃了一惊“您以前潜过吗?这里水可不浅。”
    吴中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马兑见状,不敢再多话,连忙让一个渔民拿来一套潜水装备,帮吴中尉穿上。
    “要不要叫个人陪您下去?”马兑看吴中尉的动作有些生疏,不由得担心起来。
    “水性最好的是谁?”
    “那就数拉乌堵了,他徒手都可以潜好几十米的。”马兑招呼了一个矮墩壮实的烟汉子过来,那人个子虽矮,动作却很灵巧,此刻,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村长。
    “拉乌堵,你陪这位长官下去看下,要注意他的安全。”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拉乌堵爽快地答应了。
    “您慢一点,不要急,气瓶是够用的。我们在这儿等您回来。”马兑殷勤地对这位来自军方的财神爷露出一个热忱的笑容。
    一百米,放在陆地上看,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但在水下,却让吴长官——也就是韩诺惟感到像是高不可攀的险峰。他一面看着潜水表的深度提示,一面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节奏,慢慢往下潜。
    海水从碧蓝变成宝蓝再变为深蓝,最后变成了灰蓝,水下的光线越来越微弱,韩诺惟已经看不清四周了,他点亮了额头上的照明灯,看到前面的拉乌堵,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鱼和水母擦着韩诺惟的身体,轻快地掠过,好像他不过是一株笨拙的珊瑚。韩诺惟很想好好地欣赏一下这从未见过的景观,可一种微醺的感觉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仿佛只能随着洋流飘荡而去。
    就在这时,拉乌堵碰了碰韩诺惟的肩膀,他比划了几下,似乎有些着急。韩诺惟忽然浑身一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呼吸的频率太快了,很危险。他赶紧调整了呼吸,打起精神,往拉乌堵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座巨大的舰船静静地躺在海底,破烂的桅杆和粗大的缆绳乱七八糟地搅在一起,似乎在诉说它曾经慌乱的挣扎。而无数的珊瑚和藻类则环绕着船体周边生长,将它装饰成了恐怖幽暗的古堡。
    拉乌堵第一次见到这艘沉船,他万分激动地打着手势,表示他想先去船上看看。韩诺惟略一思索,要求两人同行,拉乌堵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顺从地执行了韩诺惟的命令。
    经过多年的海水浸泡,船体早已锈迹斑斑,仿佛稍微受点外力就会整个塌掉一般。韩诺惟摸了一把铁锈,心想随便抓一把都可以让莫傲骨用好久。他摇摇头,甩掉那些纷乱的思绪,一边观察着船身,一边小心地游着,尽量不搅动泥沙。
    韩诺惟围绕着船身仔仔细细找了一遍,想要找到破损之处,然而并没有发现明显的缺口,这让他感到非常纳闷。
    这时,拉乌堵游过来,冲韩诺惟打着手势。韩诺惟朝拉乌堵所指的地方看,只见船身上印着一个巨大的“”,他略一思索,往的后面游去,他扶住船舷,摘掉了缠绕在船身上的浮游植物,然后用力地擦拭着“”的后面。
    渐渐地,“h”“e”“r”“e”依次出现了,“here”?
    韩诺惟一怔,通常情况下,船身上绘制的都是船的名字或者编号,“here”是个什么名字,简直令人啼笑皆非。但如果不是名字的话,“here”又是代表什么意思呢?
    就在韩诺惟思索的时候,不知何时游到船尾附近的拉乌堵点亮了手电筒,朝韩诺惟这边晃了晃。
    韩诺惟游过去,拉乌堵向他指了指,他定睛一看,赫然发现船尾处印着“hoe”。
    韩诺惟下意识地就开始沿着“hoe”往回擦。果然,不止是“here”和“hoe”,还有其他单词。当他把船身擦出一条线的时候,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船身上绘制的是一句话!
    “herethereislife,thereishoe。”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韩诺惟琢磨着这句英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种带着调侃的玩笑话,出现在寄托着家族悲惨命运的沉船上,既像是告诫,又像是讽刺。
    拉乌堵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又指了指舷窗。韩诺惟明白,对方是在向自己请示,是否要打开窗子,进入舱内。
    韩诺惟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拉乌堵再等等。
    刚才被他扯掉的浮游植物慢慢飘走,海水似乎变得干净了一点。这时,字母旁边淡淡的紫色引起了韩诺惟的注意,刚刚在擦船身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些紫色的小东西,他靠近一看,竟然是镶嵌在船身上的宝石碎片。头顶的照明灯光线太弱了,韩诺惟不得不抽出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照射在宝石碎片上,顿时辉耀出一片柔和的紫色。韩诺惟仔细一看,发现这种宝石碎片不少,散乱随意、毫无规律地镶嵌在船身上,每一颗大概有指甲盖那么大,看起来就是单纯的装饰品,而他并不能认出是什么宝石。
    韩诺惟关掉手电筒,这片紫色顿时黯了许多。
    他好奇地数了一下,恰好是四十颗。这个数字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想到这儿,韩诺惟又靠近了一点,他伸出手,隔着厚厚的潜水手套,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紫宝石。
    周遭仍是一片静谧,韩诺惟见没有机关,稍微放心了一点,他注意到紫宝石并不是用常见的齿镶或包镶的方式镶嵌在船身上的,而是直接嵌入了船体。
    这种略显古怪的镶嵌方式让韩诺惟陷入了沉思。他沿着宝石的边缘摸索了一圈,但一无所获。
    拉乌堵等了好一会儿,不由得有些着急,他看了看潜水表,游到了韩诺惟身边。见韩诺惟仍在发呆,他便拍拍船身,想要提醒韩诺惟注意氧气。
    拉乌堵这顺手一拍,恰好打在一颗宝石上,这宝石竟然稍微动了一下。韩诺惟吃了一惊,他赶紧在这颗宝石上拍打了几下,宝石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推着似的,渐渐往外凸出。
    拉乌堵呆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情,不由得往后躲了躲。
    韩诺惟又是拍打,又是敲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这块宝石从船身上取出来。宝石被取出之后,原先所在的坑洞就被迅速填平了,似乎在这坑洞的底部有某种弹簧一样的东西在顶着似的。韩诺惟不由得感到一阵惊奇,他观察了一下,这些薄薄的宝石碎片并无特殊之处,只是背面似乎有一层涂料,或许就是这涂料将宝石黏在了船上。
    韩诺惟打着手势,示意拉乌堵帮忙,将其余的宝石碎片都取出来,再装入韩诺惟腰间系着的包里。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科顿不会将宝石浪费在一艘注定要被沉入海底的船上。
    当船尾的拉乌堵摘完最后一颗宝石时,船身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奇怪的花纹,他吃惊地看着这花纹慢慢地凸出,几秒后才停下来。韩诺惟一时间有点发懵,吃不准科顿想要干什么。这是一种古老的浮雕纹饰,大部分已被杂草盖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也根本看不出来它有什么用处。韩诺惟正想得头疼时,拉乌堵又游了过来,再次提醒他注意时间。韩诺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千万不能乱。他伸手拽掉浮雕上的杂草,抹去厚厚的苔藓,浮雕渐渐漏出了原形。这个浮雕形如一个圆形的大花环,花环中有一对展翼高飞的鸽子,鸽子两旁还有复杂的犹如铜钱一样的装饰物。而这对鸽子只有轮廓,中间是凹陷的,就像是用来镶嵌宝石所留出的坑洞。
    想到这儿,韩诺惟的脑中灵光一闪。他清楚地记得,在他环绕船身找缺口时,曾看到船头和船尾有鸽子雕塑。他立刻游到船头,那鸽子雕塑果然是扁平的。
    韩诺惟大喜,赶忙用力去扳,可这鸽子纹丝不动。一旁的拉乌堵见状,朝韩诺惟做了个动作,示意他往上拔。韩诺惟仔细一看,这鸽子是插在一根铁棒上的,不由得一阵尴尬,自己在大喜之下还是乱了分寸。他抱着鸽子,使劲一拔,终于把鸽子拔了出来。
    韩诺惟指着鸽子,又指了指船尾,拉乌堵会意地朝船尾游了过去,两人各自抱着一只鸽子,来到了圆形浮雕前。
    韩诺惟将鸽子嵌入了浮雕,拉乌堵也照着做了,但是两人都放好之后,浮雕并没有任何动静。韩诺惟盯着浮雕想,会不会是年代太久,这机关已经坏了?他一边想,一边伸手去拍了拍浮雕,一瞬间,鸽子好像下陷了一点,他连忙用力将两个鸽子按了下去。接着船身一阵剧烈的晃动,细碎而又密集的气泡翻涌,圆形浮雕的中间出现了一扇门。
    韩诺惟一怔,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进入船舱,不由得有些后悔带了一个外人下来,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贸然把拉乌堵赶走,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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