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那姑娘是谁呀?从前没见过呀,未英怎么同她这么亲近?”
    墙角里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子,说话的同未英年纪相仿。他说起未英颇为熟稔,只是眼下不明状况,歪着头打量未英和夏南远去的身影。
    年长的男子身材高挑,面容清峻,他闻言露出慈爱的目光,摸了摸弟弟的头,“听说未采接了离楼任务,未英同她形影不离,看来是一道进京了。既然是任务,说不定潜入了谁人家中,你不必替未英担忧,他比你心里有数。”
    他弟弟听了这话却撅了嘴,“他怎么就比我心里有数了,我比他不差,他轻功虽好,使刀却不如我!”
    他说完才想起来不是同未英一较高低的时候,拉了哥哥的手,“哥,他们接的可是离楼任务啊,定然凶险,咱们能不能暗中帮一帮他们?”
    哥哥听了笑了笑,“晓得你同未英好,只是大方,咱们已经离了楼,只能从旁协助,他们的事万不要插手。”
    他这是答应了,名唤大方的少年人,扬脸笑成了一朵花,“哥放心,大方心里也有数!”
    周颐家的酒楼里,掌柜亲自快步迎了过去,“爷来了,韩大人坐了有一阵了。”
    来人身穿铜绿色绣万字不断头暗纹锦袍,正是周颐,闻言自言自语,“许久不来混吃混喝,娶了夫人就是不一样了,还有这等闲心。”
    他说着简单的问了几句,韩烺陪着新夫人都吃了玩了些什么,听见将周边几条街的名吃都买了来,讶然挑眉,“新夫人,就这么入了他的眼?”
    说着嘴里啧啧称奇,三步并两步地上了二楼。他走的急,又紧顾着回头吩咐掌柜的重新沏壶好茶来,到了楼梯中间转弯时,没注意上方来了人,若非是他反应快,差点同来人撞了个正着。
    周颐赶忙立住了脚,定睛一看,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家,穿的似丫鬟又不像,他一眼看过去,目光在她眼见佩戴着的鼓鼓的佩囊上打了个转,又落到了脸上,觉得不认识,却似在哪见过一般,他拱了手,“抱歉,惊着姑娘了,同姑娘赔礼。”
    那姑娘脸色却甚是警惕,抿着嘴同他摆了摆手,一言不发。
    周颐觉得有些奇怪,却没再想说什么,正准备错开她继续上楼,突然想起方才掌柜同他道,韩烺怕吵着他家夫人,把整个二楼雅间都包了下来。
    二楼上没有旁人,那这丫鬟定是韩家人,可衣着打扮又是奇怪,当了多年的锦衣卫,周颐一下就起了疑,没再上楼,反而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你是韩府的,还是余杭来的?”
    他突然拦住前路,又神色警惕的问了话,得了裴真的话要下楼瞧瞧未英来没来的哑巧,心头突然一紧。
    周颐她当然见过,前几日还在韩府里见过一回,不过那时她扮成夏西的模样,而眼下她没易容,是自己原本的样子,周颐为何有此一问?
    她越发抿了嘴,见周颐瞧她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审视,连忙打起了手势,“余杭来的。”
    周颐并不懂手语,瞧了半天,见她反复指着南边,才疑惑道,“南边?余杭来的?不果真不会说话?”
    哑巧点头,见他眉头轻皱,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有些紧张,正此时,周颐却又开了口,“我从前有没有见过你?”
    这一言,可把哑巧问住了。
    他有没有见过她,是真的有,那都是五六七八年前的事了,自己那时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跟在有通家之好的冯家小姐冯瑰身后玩,偶尔会在冯家碰见周颐
    神思这么一荡,又被哑巧拉了回来。现在她是韩府新夫人从余杭带来的人,而周颐也成了北镇抚使,娶了他自家表姐冯瑰为妻。
    她摆手示意没有,往侧边挪动了脚步,是要走的意思。
    周颐却像没看见一样,上上下下反复打量她,“果真没见过?我怎么觉得似乎近日见过呢?”
    哑巧吓了一大跳。
    周颐没提从前见过,却说近日见过?!那还有哪一次,可不就是她装扮成夏西的模样,不巧同他遇见的那一回吗?!
    她的易容术虽不如师父,可却没有几个人能从她易容的脸上看出端倪,这周颐,怎么会说近日见过她?!难道他看出来了?!
    哑巧吓得心口砰砰跳,想走又被周颐全全挡住了去路,连眼都不敢抬起来了,偏那周颐还不停地在她身上打量,疑惑地皱眉,“总觉得是在韩府里”
    哑巧慌乱起来,她是真不晓得,周颐是怎么看出来的!再这样下去,周颐果真识破了她,还把她揪出来,岂不是坏了大事?!
    “小哑!”
    身后忽然有人喊住了她,是夏西。
    夏西两步下了楼梯,拉了她的手,“夫人让你去接一下夏南魏央他们,不过别跑远了。小心些。”
    夏西说着,捏了她的手一下,哑巧回了神,刚点了头,又听见了周颐的声音,“哦,夏西姑娘。”
    夏西一愣,显然是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哑巧却是明白,周颐是见过“夏西”的。她赶忙反过来捏了夏西的手,夏西也明白过来,含混地应了一声,又推了她,“去吧。”
    这一次周颐让了路,哑巧再不犹豫,一侧身跑开了。
    周颐回头看她跑没了影,才同夏西道“这位小姑娘喉嗓不便?”
    夏西点点头,听见他叹了一声,“可惜了。”
    叹过,周颐问起了韩烺和夫人现下可方便,夏西分辨出了他的身份,道没什么不便,引他去了。
    彼时,韩烺正夹了一只水晶虾饺递到裴真眼前,“夫人再尝尝这个,这家的虾子又大又鲜,都是每日夜里从京郊捞了送来的,到京城才刚开了城门,鲜得很!”
    然而就算是凤髓龙肝,裴真也吃不进去了。
    小豆子已经投喂她整整一日了!
    她说自己来,他不听,客气请他也吃,他不用。裴真是名茶花酒也品了,山珍海味到乡野小吃都尝了一遍,脸上一团红晕,肚子鼓鼓起来,小豆子还不知厌倦!
    裴真终于吃不下一口了,同他明确道“夫君,真吃不下了,改天再吃也是一样的!”
    她这么一说才彻底叫醒了韩烺,韩烺“哎呦”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热情过了头,连忙将裴真面前被他堆得如小山一样的盘子推到一旁,“是为夫想差了,总想着什么都让夫人尝一番。”
    他自责了一句,又顿了一下,扬起嘴角笑了,眼中满满都是柔情,像是春风荡漾的湖水一般。
    “夫人说的是,咱们来日方长。”
    裴真此时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胡乱点头应了。
    韩烺笑得越发甜了,一双眼睛映着她的身影,“夫人说的,为夫可都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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