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看官,你道此人是谁?
    却说这坊间的商铺,不论酒肆、缎庄抑或银楼、客栈,十有八九随了顾姓,真个是家资巨万,产业广延。
    顾云昭适才正与一班子弟随性徜徉,眼见香如一人入了解库,心中诧异,跟随而至。
    只是香如本就怀愤,此时见他前呼后拥,锦衣华服,直当这些家财是积年开典获利,欺贫凌弱所得,更有一股怒火上头,啐道:“郎君好生了得!殊不知为富不仁,必有余殃之理?”话毕拂袖而去。
    顾云昭心知这婢子泼辣,早前亦是领教过的,倒也不着恼,只微蹙了眉,略一思索,便冲那伙计道:“取账簿来。”
    可怜这小伙计,哪见过这般阵仗,登时脸色一白,径望掌事面上看去。踌躇间,被怀安提起一脚踹在股上,骂道:“好狗胆!没听见郎君说话么?”
    不题这边厢究竟如何行事,且说那顾员外自云昭归家,观他行止,见果真收心养性,又听吴氏言及琼真之事,更将那短偈信了七八,喜得甚么也似。
    这日一早,却听仆从回禀:“郎君步出东门,只与那些少年为伴,却不知往何处去了……”顾员外还当他故态复萌,跌足长叹,终究无可奈何。
    正自烦恼,忽听得外头一片声响打进门来。抬首看时,见云昭提袍甩袖,足下生风,身后随几个壮汉,牵两条索子,横缚着一人。
    不是旁人,正是那解库掌事。
    原来顾员外因家事富饶,自开了典,便托着一个落第士子掌管,自己只在家中受用。却不知这人见东家宽厚,竟生出些不仁之念,实是人贪心起处,便是十万个金刚也降不住。且不说他轻兑出,重兑入,将那些宝器,尽拣好的换了自用,兼又赖人质物,才足了年数,便假托变卖过了,不准赎取。这般剥夺贫弱,积年下来怎不肥饶?不想此番恰被打个措手,一经盘问,两股战战,供认不讳。
    顾员外贯来行善,哪里忍得?当下送官究治,又按云昭所言出个晓示,写明:“凡一月内赎典者免利,只收本钱。”更且广发慈悲喜舍之心,将那些不义之财,用作修路铺桥,泽被乡里,一时传作美谈,此乃散言,暂且不表。
    且说经此一事,云昭倒于经商一途有些趋好,御下接物,极有章程。顾员外喜出望外,权把这十分功劳皆系于琼真一身,心道:“若得此佳妇,约束我儿,他日福寿绵长,家业长青,岂不美哉!”与吴氏计较一番,念及她母亲早先亡过了,父亲亦杳无音讯,所幸尚有一叔父,恰在归安任上,即刻修书一封,打发怀安前去拜谒,再行央媒聘求之事。
    可喜那怀安早前应允了香如,此时既奉了命,少不得牵上一匹快马,揣着两封书信径往湖州府去了。
    自出吴江,沿着太湖一路望南,所经河泽密布,岸上一带菰草弥望,随风瑟瑟作响。这般夜伏昼行,至次日午间便见那归安县门已在一射之地。只不知为何,来往行人无几,偶有一二,皆是步履急促,竟往一处奔去。
    怀安更是纳罕,遂寻了寓所,暂把行李歇下,问店主人道:“不知这县中生了何事,怎的如此冷清?”
    店主人道:“客官有所不知,今日知县大人悬牌挂审,恰有一桩人命官司详至案下。若是旁人也罢,这沉知县却是怜才爱民,雪冤理滞,断案如神,县中都称他作‘沉青天’的。客官若得闲,也去耍耍何妨?”
    怀安本欲往县衙呈信,听此一言,自是意动。不一时,到得府门之外,果见人群拥簇,堂上端坐一人,服绿官袍,头戴展角幞头,生得面白清正,极为端方,正是沉润卿。
    但听他道:“下跪何人?”
    那堂下之人回道:“在下姓杜名师愈,不过一介寒门子弟,因家道肖乏,便在人家处馆,勉强糊口。今状告本县鱼行经纪冯生,逼杀吾妇,及至惨死。望县尊速赐拿获凶手,冤仇得雪,感戴无既。”
    听此一言,满堂人一齐挨挤拢来,伸头着眼,要把这说话人看个仔细。
    只见好一个清隽人才,虽片巾素服,乌发蓬乱,却生得:山川秀气,润比明珠;锦绣文心,恰如其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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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有肉,临时起意,主要是我想写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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