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皇上不再京城一定是留了太子监国,如今出门在外必定带着太子和大阿哥,由此也可见是何等的不信任,另外带着些年纪小的在身边,又却是因为喜欢。
    “皇上将三爷,您,还有八阿哥一党的都留下,其实是存了考核的心思,皇上不信任太子和大阿哥,总要在心里在定个人选。”
    邬思道对着胤禛侃侃而谈。
    胤禛默了半响:“先生有何妙招?”
    邬思道摸了摸下巴缓缓的道:“不争即是争,当今皇上强势,最见不得有人在他在位的时候心里想着皇位,皇上不再八爷一门心思的拉拢朝臣,虽是得了好名声却犯了皇上的忌讳,早晚是要遭殃,皇上在,爷只能做孤臣闲臣,皇上用的时候是孤臣,不用的时候就是闲臣。”
    胤禛的路并不好走,他以往都是跟着太子做事,如今太自眼见着摇摇欲坠,他就要寻求另外一条遮蔽他的路子,胤禛选择了信佛,其实他本人确实信佛,只是如今越发做的明显了。
    皇上不再他平日里除过去衙门就是去家庙里和性音和尚说佛,或者在后宅里带着妻妾们说笑听戏。
    邬思道缓了缓又道:“皇上破格提拔年羹尧,他虽年轻,以后绝对是前途无量,三年之内必定是封疆大吏。年羹尧有个妹妹四十七年会参加选秀。”
    年羹尧是胤禛旗下的包衣,如今确实出息。邬思道的意思是要他趁早拉拢年羹尧,将年羹尧的妹妹纳进府里,胤禛想了想点了点头。
    李卫在外面不知道跟人说了什么声音很大,邬思道笑着道:“这小子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以后必定是爷的左膀右臂。”
    胤禛不自觉的也有了笑意:“他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跟老十三有的一拼。”
    邬思道也跟着笑了起来:“十三爷是个真性情的,有时候看着粗放,但其实是粗中有细。”他又看胤禛:“能跟德妃娘娘处好关系,确实是件好事,毕竟有娘娘在皇上跟前周旋,爷也能多一份保障,西侧福晋的功劳不小。”
    说起殊兰,胤禛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他又想,殊兰如今也十六岁了,是可以有孩子了。
    胤禛又跟邬思道说了几句话,就出了书房,正见着李卫穿着一件崭新的袍子要往外走,他叫住了李卫:“穿的人模人样的要去哪?”
    李卫嘿嘿一笑,打了个千:“回爷的话,隆科多大人的格格生病了,奴才替西侧福晋赶个车送怜年姑娘去一趟郊外的庄子,去看看佟格格。”
    胤禛狐疑的打量了他几眼:“府上的车把式做什么去了?要你去赶车?可是又有什么坏心眼了?”
    李卫忙着赌咒发誓:“爷把奴才想哪去了,不过就是看着侧福晋的赏钱多,才特意抢了车把式的活罢了。”又哀求道:“好主子,在晚侧福晋就不给赏钱了。”
    胤禛看他那没骨头的样子,没好气的挥了挥手:“快去,离爷远一点。”
    李卫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一溜烟跑远了。
    胤禛皱了皱眉,带着苏培盛去了后院。
    额尔瑾专门开了锦绣轩将从江南采买的十二个小戏子放在了里面让人专门教养,每日里没事了就叫出来唱戏听,因为有了娱乐活动,后院里难得的比往常的时候和谐了很多。
    只是那个锦绣轩,上一世是年氏住的地方。
    殊兰也喜欢听戏,尤其爱听黄梅戏,自己也能哼上了几句。她听得佟如玉生病了,还被挪到了庄子上,当时就觉得是四儿使坏,赶紧让怜年带了东西去看。
    怜年走了她一时无事,就站在院子里给那几株野生的牵牛花浇水,胤禛进来的时候见着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正俏生生的站在院子里,听见他的声音转头对着他浅浅一笑,就像是山涧的一缕清风,让他整个人都舒畅了起来,外面的压力不自觉的就消散了很多,跟她站在一起看那开着紫色花朵的牵牛花。
    殊兰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汗,拉着他一起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下,让人端了冰镇的西瓜汁上来给他喝,看他喝了又絮絮叨叨的跟他说话:“辛嬷嬷来说鄂容安不小了,妾身的额娘都在给他忙活着找媳妇,家里的小妹妹前几日中了暑,上吐下泻可吓坏了妾身的额娘,不过这几日已经好多了,兰红也就这几日要生了,十三弟又不在跟前,要不过几日妾身去看看她?”
    鄂容安十三岁,赫舍哩上一次生的是个女儿,如今都快三岁了,起了名字叫做玉录玳。
    鄂容安如今是秀才,过上三年才考举人,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胤禛听她的意思不想让鄂容安成亲太早,以为她是怕鄂容安因此分了心,想了想道:“爷跟你阿玛提一声。”
    殊兰只是觉得年纪太小太早成亲对身子不好,见胤禛愿意帮她,又是一脸的笑意:“等妾身的果子熟了一定多孝敬爷些。”
    苹果多在山东种植,殊兰觉得自己吃到的不够新鲜,自己辟了个庄子专门种苹果。
    胤禛好笑:“难道爷不帮你说话,你竟然就不孝敬爷果子吃。”
    殊兰不接他的话,笑的小狐狸一样狡猾:“爷在也想不到妾身遇上了什么好事。”
    胤禛捏了捏她的鼻子:“给爷卖关子?”
    殊兰拍开她的手,皱了皱眉头,又笑着神秘兮兮的道:“妾身小汤山的庄子上打井挖到温泉水了。”
    “温泉?”胤禛一时到没有领会到挖到温泉有多大的好处。
    殊兰见他没明白,急着解释道:“泡温泉要多舒服,盖个庄子冬日里住进去多暖和,咱们是子女不敢独享,发现温泉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告诉了皇阿玛,皇阿玛见着爷什么事都先想着他,心里哪里会不高兴?在说了,妾身的反季蔬菜就种在小汤山上,以后有了温泉成本不知道要低多少,那地方以后多的是达官贵族的人去住,买起菜来岂不是更方便更快?”
    殊兰的话提醒了胤禛,听说三阿哥在郊外盖了庄子,一心要请了皇上去看看,皇上已经批了,如今这温泉不知道要比三阿哥这庄子好多少,皇上知道了哪能不高兴?
    胤禛见她看着自己似乎还在等他夸奖,那雾蒙蒙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耳边垂着的发丝在微风里抚摸着她的脸颊,不自觉的摸了摸她的脸:“你真是爷的福星。”
    殊兰脸一红,拍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四下里看了看,见着侍候的人都远远的站在一边,应当没有看见,才松了一口气,又嗔怪的看了胤禛一眼。
    胤禛弯了弯嘴角起了身:“爷去前院商量事情,小汤山上最好也盖个庄子,到时候一并献给皇阿玛,到时候你的庄子爷折成钱给你。”
    殊兰应了一声,胤禛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如果她硬不要钱,定会让胤禛心里不舒服的。
    吉文带着喜丫从院子里剪了花回来,让侍候的小丫头下去,自己轻声道:“二阿哥身上又不好了。”
    自四十三年的冬天发了一次高烧,二阿哥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李氏生下的三阿哥身子也不够健壮,隔三差五的要病一次,两个孩子折磨的李氏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其他,她不生事,后院就比其他时间和谐了很多。
    殊兰进了书房,让喜丫在一旁磨墨,自己摊开纸写了了几个字。
    只怕二阿哥每生一次病,李氏就越会恨她几分。
    她正想着,如今还在邬思道跟前学习的鄂祈,上蹿下跳的已经进了院子,一边跑一边嚷:“渴死小爷了,小梅,赶紧端了西瓜汁出来。”
    小梅是殊兰跟前的二等丫头,忙应了一声,自有小丫头打了水侍候他洗漱。
    胤禛的两个孩子都太弱,胤禛似乎有些一腔父爱不知道如何发泄的感觉,几乎是将鄂祈养在了自己跟前,邬思道教文,那个有功夫的文觉和尚教武,才六岁的鄂祈已经七八岁的孩子一样高了,眉目长开就更和殊兰多了几分相似,煞是漂亮,有几个宗室的孩子笑话鄂祈是女孩子,被鄂祈打了一顿,之后在他跟前乱说的人才渐渐少了,只是背地里有增无减。
    殊兰立在门口看他,见他脸蛋红扑扑的,知道是又在布库场上练习骑射了。
    看着他喝了一杯温盐水,又让小丫头们给他打扇,直到他真的凉下去了,才让人给他切了常温的西瓜吃,鄂祈虽然鬼点子多,但却一直很听殊兰的话。
    “这么热的天,也不怕中暑了。”
    鄂祈吃着西瓜老实的道:“我长得这么白,晒黑了就好了。”
    又是在太阳底下故意晒自己。
    殊兰是又好笑又好气又心疼:“看你平时聪明,如今看着到是傻了,你那是俊秀,那些孩子心里嫉妒,故意说的。”
    鄂祈瞪大眼睛看着殊兰:“姐,你也说谎。”
    殊兰哼了一声,拍了拍他:“你说是以后要干大事的,这么在乎旁人的想法怎么能行?对了,今儿有十道几何题,做不出来,不许吃晚膳。”
    鄂祈一阵哀嚎:“我讨厌几何!”
    因为有海上生意,殊兰就叮嘱了让买些书、种子之类的回来,到是淘换到了不少好书,连番茄的种子都带了回来,番茄苗已经种下去了,青色的果子也结了出来,就等过些日子红了,就可以吃上番茄了。
    她看着鄂祈歇下,自己也找了几道几何题数学题做了做。
    午后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杨树叶子一直投射到了马车里,城外比城里凉爽了很多,出了城怜年掀起帘子跟李卫说话:“又麻烦你跟着咱们出来。”
    李卫不在意的摆摆手:“姑娘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看着他一心赶车的样子,怜年又想起吉文说的话:“每次你出去,那个李卫就专门给你赶车,要说他对你没意思,我都不信。”
    怜年脸一红,也不敢在看他,放下帘子坐好。
    李卫不知道怜年怎么忽的不说话了,想了想也没太在意,心里不自觉的又泛上了焦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佟如玉养病的庄子很破败,若是下了大雨屋子里就一定会漏雨,李卫心里越急,脸上的笑意就越浓,看着怜年进去了,跟一旁的小厮说话:“你们是跟着你们格格一道来的,一看就比旁人机灵。”
    他习惯性的先给人带高帽子,小厮听了果真受用,得意的笑着道:“那是自然,姨奶奶特意挑了咱们出来的。”
    李卫笑着勾着他的肩膀:“我听外头人说,你们格格病得很重,万一要是有哪里不好,岂不是你们也跟着受累?”
    那小厮立即反驳道:“谁说格格病得很重?病的很重能不要人搀扶就上了马车?”
    佟如玉病的不重?
    怜年跟着丫头进了佟如玉的屋子,见那窗子上连窗纱都没有,炕上只铺着粗糙的席子,穿了绸缎的衣裳坐上去那衣裳估计就废了,怜年看的心酸,国舅家的孙女过的日子还不如她一个下人娇贵。
    佟如玉正立在屋子里让丫头将床帐挂上去,看见怜年到了笑着道:“又惊动你们来看我。”
    不是说佟如玉病了吗?
    佟如玉知道她疑惑,笑着让她坐下:“也不知道外头是怎么传得,让我来这庄子上住,就说我是得了重病,哪里有的事,你们主子好?”
    怜年勉强笑了笑:“我们主子还好,就是挂念姑娘,一直想帮帮姑娘,又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佟如玉抿嘴直笑:“有你们主子一直挂记着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不要说什么帮不帮的。”她如今真能离了那个家,就是上街乞讨她心里都甘愿。
    怜年跟她说了一会话,又将殊兰送的东西的都拿出来,要走的时候当着一屋子的下人道:“过几日,我们主子还要请格格去府上陪陪她,若格格有什么委屈,也可当面对我们主子说。”
    佟如玉知道怜年是想借着殊兰的名头弹压下面的人,让他们不要太放肆,不敢太过亏待她,她感激的朝着怜年笑了笑。
    李卫见怜年出来了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着怜年沉默的上了马车,自己也只好跟着上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听得怜年缓缓的道:“说她是个格格却连咱们下人过的都不如,那茶叶都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喝在嘴里除过涩还是涩,她哪里是生病了,不过是家里那位看着她不顺眼,特意挪出来折磨她的。”
    李卫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双明亮的一丝阴霾都没有的眸子,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阵酸疼……
    37
    夏日的夜晚总有一阵一阵的虫鸣,热闹又寂静,窗子上没有纱窗,窗户都关着,屋子太过捂的慌,又有不少蚊子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嗡嗡的叫着四处飞舞,佟如玉实在睡不着,穿了衣裳起了身,开了门到外面慢慢的走。
    郊外的夜晚果然还是比四九城里安静,更是显的干净,似乎连月亮都比往常的明亮。
    “…这是姨奶奶的意思…”
    佟如玉停下了脚步,见着一间屋子里还亮着微弱的光,声音正是从这屋子里传出来的,
    又有人说话:“我知道,我一会就把这药洒金香炉里点了,找个小厮让进去,不一会就成了事,我自己在进去吵嚷起来,你只管带了人来看笑话就行,到时候千金小姐和小厮偷情,这事情传出去得要多有意思…”
    说话的人是她跟前的侍候的一个丫头叫做小蝶。
    乍然听到这样的话佟如玉脸色涨红,又羞又气又害怕,紧紧的攥着拳头,心里飞快的思索,她一边向自己的屋子走,一边想着当如何行事。
    猛然撞上个人她差点惊叫起来,等看见是李卫,她惊诧的道:“怎么会是你?!”
    李卫看着比她还焦急,示意她不要多说话,只低声解释道:“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两个人说的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只说你是什么打算,我都帮你。”
    李卫总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忽然一本正经起来的时候,那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她的心跟着这样坚定的目光不自觉的就镇定了很多。
    低声道:“我如今只想离了那个家。”
    “还想不想回去?”
    “不想。”
    “想好了?”
    “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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