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很强,待在她身边是要做什么?魔君的陷阱?
    “随心而已。”
    亦枝道句怪癖,又说:“我待会去找徒弟,他是我最宠爱的,你不可暴露你的身份,更不能在他面前说我和魔君的事,否则你以后被魔君发现,我不会护你。”
    脩元到底是帮过她,但他若敢做别的动作,到时她也不会手下留情,亦枝没那么多心软。
    虽然被魔君折腾了几年,可她也不是没有收获,魂魄不全是大事,龟老子医术高,只要查清魔君和陵湛的身体差距,制药简单至极。至于陵湛那里,还是好好解释,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他想没想她。
    亦枝手上没有龟老子他们的具体下落,当初韦羽离开魔界时亦是没留下线索,但她不需要这些。
    上次被姜竹桓设计进入死境,陵湛莫名其妙也掉了进去,手里还握着死境石,她用灵力给他串起来带在脖子上,暗里施了藏着追踪行迹的术法。
    她只要稍微费些功夫,迟早就能感知到。本来是以防万一的打算,现在倒正好,免了寻找的时间。
    ……
    魔界边地积雪满地,但别处却是青山绿水,鸟鸣蝶舞。
    半山腰上有几间屋子,高大的树木遮盖住屋顶,一条小溪流从中汩汩流过,河边有刚采下的草药,几个少年在边上嬉戏玩闹。
    一个清秀少女拎着药篮子走过来,笑着教训他们。这些个少年都是当年龟老子捡来当下人的小孩,现在都已经长大成人,女孩是龟老子收的徒弟小条,随龟老子研习医术,这些时候一直在照顾受伤的韦羽。
    篮子里装着刚晒好的草药,小条正打算送去给龟老子,才刚走两步,篮子里突然掉下个东西,是个布包,装着摔碎的红豆糕。
    她愣了愣,朝天上看,又一个东西砸下来。这次是个成色极好的茶壶,摔在地上,也碎了。
    小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连忙让开些,天上掉下来的东西果然越来越多,堆在一起,无一例外,都摔得不成样子。
    过了一会儿后,一个漂亮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不远前,她看到自己带的东西摔了一堆,眼睛都瞪大了。
    “脩元你怎么回事?!”她蹲了下来,左捡一块又捡一块,发现几乎都坏了的时候,心疼极了,抬头道,“都说了让你抱紧些!”
    那男人低头认错:“一时手松,望副使见谅。”
    亦枝哪还有心思听他认错,她没立即跑来找陵湛,就是为了挑这些东西,要过来时还专门提醒脩元小心一点,因为传送消耗灵力过大,极易损伤外界之物,便是通体灵力的宝物,在她的灵力之下,最后也会变成一堆废品。
    他倒好,全给她弄坏了。
    “龙师父?”
    亦枝的心疼还没结束,前面就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试探,她抬起头,看到一个秀气小姑娘站在她面前。
    “小条姑娘?”
    小条见亦枝还认识自己,惊喜了一下,但这惊喜还没过多久,她面上就又露出为难:“你是来找陵湛的?他跟姜师父一起闭关了。”
    第39章 师父
    亦枝刚听到姜师父时,还没想到是姜竹桓,反倒是隐约想起魔君父亲似乎也姓姜,心想自己可真是和姜家渊源当真深。她多嘴问了句是谁,听到小条的解释后,脸色才变了。
    脩元从魔界随她前来不知为何,但看起来不像是想打扰她生活的样子,知道她要去找徒弟时,还贴心地说自己要去找韦羽叙旧。
    小条不知道亦枝领回来的人是谁,还以为是韦羽的朋友,热情地让一个少年带他去找韦羽,自己则带着亦枝上山。
    “龟师父一年前下山去寻师母了,这里很少有外人进来,我们一直都待在这里,”小条兴致很高,“姜师父人很好,教了我们好多东西,还教陵湛练剑,陵湛可真聪明,他学得好快,短短几年就赶上别人百年的修炼,龟师父都夸他是可塑之才,不过他总不爱说话,我和他待在一起,他能一个月都不开口,刚好三个月前陷入瓶颈,姜师父就带他闭关去了。”
    亦枝面上没什么表情,问道:“姜竹桓何时找上的你们?”
    小条仔细想了想,如实说:“在你走后不久姜师父就来了。那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半夜地龟师父突然把我们全部人都带走了,你一直都没回来,虽然陵湛什么话都不说,但他可难过了,我都不敢和他说话,姜师父和他谈了谈后他才慢慢变好,不过我总觉得他越来越不爱理人,总是在练剑。”
    亦枝轻抿住嘴,她走的那天为了让陵湛安心,专门跟他保证过天亮后回来,结果是时间一晃,三年已经过去。
    “陵湛生我气吗?”
    小条有些纠结,摇头说:“陵湛一直在想龙师父,他经常摸着脖子上的黑戒指发呆,大嘴巴韦羽说那是你以前送他的,如果陵湛知道你回来了,他肯定高兴极了。”
    亦枝松口气,她还怕陵湛怪她总是不信守诺言。
    小条停在陡崖的石碑前,跟亦枝道:“龙师父,陵湛在崖下,我没有什么修为,就不能陪你进去了。”
    亦枝慢慢点头,她不知道姜竹桓是打着什么目的过来教陵湛,至少不会是什么好心,当初他和她的关系可不是好友,而是仇敌。
    她要走时,小条突然叫住她道:“龙师父人很好,就算陵湛有些小脾气,他肯定也是喜欢你的,我当年就吃了好多龙师父的糖葫芦,再次见到你时,都快高兴死了。”
    小条不太好意思,说出这些话后就跑了。
    亦枝愣了许久,心想这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她是顺手送过小乞丐糖葫芦,因为陵湛不喜欢吃,她便给了路边小乞丐,至于人是谁,亦枝已经完全不记得。
    不过陵湛见到她真的会高兴吗?亦枝不相信,她摸了摸怀里唯一剩下的护身手镯,心想都怪脩元,连她用来赔罪的礼物都砸了,幸好自己觉得这东西漂亮留在怀里,要不然又得被脩元浪费。
    亦枝捏法,下了陡崖。
    陡崖四周有个禁制,拦得住别人,但拦不住亦枝,她不费吹灰之力下到崖底。
    亦枝刚刚站稳就被崖下的碎石惊到,崖中寸草不生,萧瑟凄冷,地上几乎每一块石头都有完整的切痕,是剑留下的痕迹,充满肃杀之气。
    这里没有人,空气稀薄。
    她顺着石头上的新鲜剑痕一步步往前走,视线在残缺的山壁间来回望,颇觉心惊肉跳。
    姜竹桓的剑气和这种不同,亦枝认得他的。
    若这些痕迹都是陵湛弄出来的,那他的天赋,未免太恐怖了些,就算她有过心理准备,却也万万没想过到这种程度。
    亦枝动作突然一顿,换句话说,她是不是可以让现在的陵湛救她弟弟?
    她心中的波动有些大,这本来就是她留在陵湛身边的目的,如果陵湛做到了,那她岂不是不用再浪费功夫?
    但这个想法最后还是放弃了,一回来就做这种缺德事,即便是她也会心虚。
    亦枝找了许久,在一座习武台上找到了陵湛。他长大了,穿一身玄衣,在闭眸冥想,灵识笼罩住周围。
    陵湛忽然睁开眼,他发觉了外人的存在,慢慢抬起头,等视线和亦枝对上,眼睛猛地一缩。
    亦枝竟然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些许拘谨。
    明明也就几年没见,陵湛长高了好多,比她都还要高出个头,个子却还是瘦瘦的,手上的无名剑已经尽归他所用,他甚至完美地收敛住剑气的反噬作用,亦枝没感受到半分胸中的痛苦。
    她手不知道放哪,尴尬咳了一声,打破现场的寂静。
    陵湛慢慢低垂下头,叫了一声师父。
    亦枝愣了愣,倏地回过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姜竹桓,他一袭白衣,如清风朗月,在这种杂乱的地方也不减半分清正之气。
    姜竹桓开口道:“继续,不要被外人打扰。”
    陵湛的那声师父,叫的是姜竹桓,亦枝脸色慢慢变冷:“姜竹桓,你在做什么?谁是外人?”
    “教徒弟罢了,”姜竹桓在打量她,“你同魔君逍遥快活,又何必回来浪费一根好苗子?亦枝,你惹怒了整个姜家,让陵湛连后退之路都没有,现在不趁着年轻练,难不成还想拖到他老了?”
    “我的徒弟我自己会教,与你何干?”亦枝声音冷淡,“当年秽安岭一事非我所为,李宛更不是死在我手,我帮你扛下来,让你心安理得过了那么多年,你现在是在报复我?”
    姜竹桓摇头,却没再说话。
    亦枝直接转身道:“陵湛,不要理他,别忘了他以前是怎么害你的,我们走。”
    陵湛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只说了一个字:“滚。”
    崖下的山风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冷,冻得人心发寒,亦枝手紧攥住拳,姜竹桓适时开口:“陵湛,她从前教过你,不可无礼。”
    陵湛安静下来,这句教过他仿佛是句禁语,让他整个人都对亦枝充满排斥,内心就好像蒙上一层宽无边际的黑布,难以言喻的痛苦在撕扯他的感情。
    姜竹桓又转向亦枝,说:“陵湛的修炼正处紧要关头,你若多番打扰,只会让他走火入魔,我们回崖上聊聊吧。”
    亦枝还有话想要说,但她看着沉默不作声的陵湛,最后还是忍下怒气先一步离开。
    陵湛浑浑噩噩,呼吸重了几分,姜竹桓道:“她愿意回来找你,只是你尚有用处,若你哪天没用了,她只会快刀斩乱麻,与其日后提心吊胆跟在她身边,不如把这些时间用来修炼,早早断了,免得伤心断灵根。”
    姜竹桓这样的话说了很久,陵湛从一开始的抵触,到现在的认命,花了快三年。
    他承认自己喜欢她,但她只把他当成无聊时的消遣。
    她早就已经不要他了。
    陵湛闭上了眼睛,他已经不再相信那女人的话,她从未真心待他,从头到尾都是个不信守诺言的大骗子。
    亦枝被气得半死,在石碑前走来又走起。
    等见到姜竹桓上来,便径直以木作剑抵在他颈间,发问道:“别以为我不了解你,陵湛只是个孩子,你到底对他说过些什么?”
    姜竹桓慢慢抬手,捏碎这截树枝,淡声道:“你若真认为我说过什么,那我便说过什么。”
    他永远都是这般清冷模样,端着大公无私的做派。
    亦枝冷静下来道:“不要小瞧了陵湛,他是我徒弟,姜道君如果不想和我牵扯上关系,我劝你现在就收手,无名剑用完之后,我们自会送回姜家……”
    “你以为姜苍还会要吗?”姜竹桓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又把姜陵湛当做什么?他魂魄有缺,离了无名剑几年就会灵力枯竭而死,我早早便说过让你不要碰这剑,要不是为你收拾这烂摊子,我何必要教他那等无名之辈,你现在是要害死他?”
    第40章 晕倒(改错字)
    姜竹桓是姜家人,所说的话或多或少会有些道理。
    他早前就说过她不能碰无名剑,事实也验证他的说法。
    亦枝不是草率鲁莽的人,听完姜竹桓的话后就不再说话,在石碑前焦躁地走来又走去。
    姜竹桓也没和她动手,任她发了会小孩脾气。
    她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但万万没想过的是陵湛会认别人为师,这人还是跟她有仇的姜竹桓。当初离开又不全是她的错,如果她反抗魔君,魔君一定会深究原因,要是查到陵湛,他肯定活不到今日。
    现在这又叫什么事?还不如当初把陵湛放在姜府。
    “那孩子不想见你,也望你好好尊重他的想法,”姜竹桓的语气平静下来,“你任性惯了,别人却没理由惯着你。”
    亦枝郁闷道:“够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踢走一块石头,不想理人。回来时不如意,连见陵湛心情都不快。
    姜竹桓也是莫名其妙,从前都快要杀了陵湛,现在跑来跟她抢什么人?陵湛怎么还认他作师父?把她置于何地?
    她烦得不行,打算直接下山,姜竹桓叫住她:“当年对我下手,致使秽安岭出事的人,是不是韦羽?”
    亦枝忽然顿在原地,她说:“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
    姜竹桓淡淡道:“我不杀他,是因为他得你命令过来,但不代表我以后不会动他,让魔界的人里陵湛远一些,他心本就不静,你真当他是半个徒弟,那就别靠近他。”
    亦枝回头看他,奇怪道:“这样说来也是,往日你不是连妖魔都见不了吗?竟还留能他性命到现在,难不成是我这几年不在修界,你性子给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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