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屋里出来,抱一床小毯子。
    阿池忙接过她手上的毯子,给院子里的躺椅铺上,请她坐下。
    他殷勤,亦枝也没见外,躺了下来。
    “今天有什么消息?”
    阿池挠头道:“姜家的竹桓道君回府,他十分厉害,天之骄子,斩妖除魔名声远扬,灵力远远超过姜宗主,此次回来也没人说他要干什么,不过我觉得姜夫人和他好像有些关系,姜二因此发了火,跑了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亦枝隐隐觉得自己听过两个字,但她也没放心上,还想难怪总觉外面动静大了一些,姜二是姜氏夫妇捧在手心的,不见了肯定着急。
    她手指玩着头发,问:“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小环蛇摇头,厚着脸皮说:“没有,只是姜二灵力比我厉害,我也追不上,但我想了想,若是我那时有他一半厉害,大抵能查个清楚。”
    阿池看着和陵湛差不多大,但不像陵湛单纯,早早就跟别人把暗地里的弯弯道道学了个编,一张嘴能说出花来,他摆明了想要求好处,可惜亦枝现在在养小孩,事事都得顾着屋里的小陵湛。
    月光倾洒,人的轮廓都柔和下来,屋中闪过人影,亦枝在打个哈欠,没发觉。
    “我知道了,修行非一日之事,我也不可能帮你太过,过几日再给你一枚丹药,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吧。”
    阿池一喜,又莫名踌躇起来。
    她松开手里的头发,头枕住手臂,打算就近在院子里歇息一晚。
    姜府的秘事多,一时半会儿查不完,她只关注陵湛,其他的都没大碍。自己不久前才答应不占陵湛床,至少今晚上得好好做个师父的样子。
    亦枝不喜旁人约束,今天下午动手便狠了些,把痕迹引向几千里外的中月城。
    她想着想着,忽然看向干站不动的阿池,道:“夜深都不打算走?”
    阿池是不想走。
    他慢慢半跪下来,握住她皙白的手。她的手不大,软得像棉花,掌心发热,单是碰触,便能猜到她身体的软和。
    亦枝微微一顿,抬起眸。
    小环蛇脸红红的,他完全不知道亦枝待在陵湛身边干什么,但他对她身上的女性气息无法抗拒。
    亦枝的乌发柔软,肤白肌腻,她收回手,半撑起头,清闲慵懒道:“平日要的赏赐还不够?”
    她哪哪都生得好,标致的脸不俗反艳,高高在上的优雅矜贵常人难比,体态绰约,如画中仙子,丰满匀称。他双手慢慢放到她腿上,轻按她腿,道:“我倒不是想求姑娘赏赐,只是快有半月未见,想姑娘了……”
    亦枝曲起条腿,摇摇头说句小小年纪,却也没制止他。
    他咕哝道:“我那儿又不小,蛇族本就天生好物。”
    亦枝挑挑眉,倒对他这番自信来了兴致,“陵湛岁数似乎和你差不多,他可比你要……”
    她倏地感受到有人,头转向屋子,就看到陵湛静静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待了多久。
    乌云渐渐遮住半边月,亦枝赶紧推开腿上的手,站起来道:“你起来做什么?不是困吗?”
    陵湛的脸隐在黑暗之中,眼睛看着她。
    旁边的小环蛇没有意识到陵湛攥紧的双手,他好不容易才趁着没人进院子,现在被陵湛打断,不由站起来气道:“姜陵湛,半夜不睡觉你干什么?你长不长眼睛?”
    阿池对龙族研究颇深,知道他们乱性难改,龙亦枝也肯定是喜欢上位,姜陵湛看着就不像容易被支使的,两个人日后合不到一起,一个普通凡人也不可能满足实力强盛的龙女,不如让位于他。
    亦枝连忙捂住小环蛇的嘴,对陵湛道:“我这才刚刚坐下,他是来跟我说府中近况。”
    小环蛇动作灵活,顺势就靠在她怀里,模样委屈,就像遭人欺负一样。
    亦枝看到陵湛手伸向放在一旁的笤帚,心中咯噔一声,她赶紧放开环蛇,径直将他推出院子。
    别人她不了解,但陵湛是真敢把他们扫地出门,亦枝已经丢过一次脸,不想再来第二次。
    小环蛇在院子外摔了一跤,呜呜哭着叫姑娘。
    亦枝尴尬,看着陵湛不知道说什么。
    她暗自腹诽,心想自己怕他做什么,又没做多余的事。
    陵湛眼眸如黑色的珠子,沉闷的戾气径直刺向她,“那么喜欢看他的东西,那就去看呗,又没人拦你,你们这些妖,最好都滚出姜家,何必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他转身回了屋,大力关门。
    亦枝看着吱呀响的屋门,揉额头叹出声气。
    她拍了拍罗裙上的灰,随他一起进去,合上了门。她刚进屋,干净的灰被中就传来一声滚。
    亦枝只能当没听见,她坐在床边,俯身下来。陵湛只觉手臂被两个颤得发软的雪团压住,下一秒全身便被她身上馨香所覆。
    亦枝越过他躺进里边,把他按在怀中。
    陵湛鼻尖嗅到一股奇异的香气,甜得腻人,他的手攥住她的衣角,半天才说出一句不要脸。
    亦枝以为他在说她和小环蛇,只得微低下头,捋他的头发,在他耳边道:“大晚上不许说话,睡觉。明天早上记得帮师父把干净衣服给准备好,这种大夏天,得被你热出一身汗。”
    他不懂人情世故,一点就炸,多哄哄就好了。
    第4章 不长眼的
    夜凉寂静,陵湛在那句不要脸之后就没再说别的话,亦枝一觉到了天亮,等第二天醒来之时,屋子里安安静静,床头也没有准备好的衣服,只有微淡的曦光照进窗内。
    亦枝慢慢坐起来,轻揉眼睛。她的衣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半个圆润细肩隐隐若现,雪白的胸口被素衣裹住。
    他比她要有自制力,早起正常,前天要不是生了病,也不会在她怀里躺那么久。
    她按住眉心,看来他真气得不轻,理都不愿意理她,今天竟然能让她舒舒服服躺到现在,也不把她踹下去。
    亦枝睡回床上,解了浸满汗的衣服,丢在一边,打算等陵湛气消再去找他。
    小孩得靠哄,尤其是陵湛这种吃软不吃硬的。要是他正在怒火上,那姿态就得放低些,至少不能让他认为自己是在知错犯错;如果气消了,那就该和他摆摆道理,戒备再深的孩子也会听话。
    等陵湛身体好一些,修炼就提上重新日程,要是陵湛天天都不听她的话,以后又将会是麻烦事一堆。
    房门突然吱呀响了一声,亦枝抬头看到陵湛走进来,手里捧着东西,她忙闭眼装睡,免得他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
    陵湛没发觉她已经醒了,只是走过来,轻轻掀开幔帐看了一眼她,然后收回手。
    他把一件干净的衣服放在床头,打开窗子,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屋子。
    隔着一层灰色幔帐,亦枝手微微一蜷,忽然觉得他有点乖过头了。
    虽说昨晚是要他准备好衣服,但那不过是她随口说的,他这里也没她能用得上的。
    她叹口气,突然叫住他,“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送你。”
    陵湛一惊,没想到她醒了,他顿在原地,好一会儿后才说出一句没有。
    亦枝双手相交,下巴搭在纤细的手臂上,她趴在床上问:“真的没有?只要你说,师父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那你们离我远一点。”
    亦枝心说一句小古板,怎么还在气头上?不过是被按下腿而已,又不是她主动要求的,偏怪到她头上,何其冤枉。旁的男人还做过更近一步的事,他要是撞见了,又看到别人长着一张光风霁月的脸,岂不是得先转头骂她一顿乱勾引人?
    她微微摇头,说:“这不行,师父还得看着你长大,你让我想想……算了,你过来。”
    他没动,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亦枝撑手起身,她揉腰道:“我要害你早就动手了,你要是不过来,那我过去吧。”
    陵湛顿了顿,想起她刚才在床上的衣衫不整。这女人没有廉耻之心,根本不管自己在别人眼里的模样,也不怕有人趴在窗子边偷看。
    姜二才发过次火,底下小厮迟早会来嘲笑他一顿,若是外人瞧见她,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
    他慢慢走近几步,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亦枝伸出手,把陵湛拉到她跟前。
    他没有准备,脚步踉跄两下,正恼怒之际,亦枝手抬起来,轻按住他的后颈,曼妙的身子微微前倾。
    淡淡的血味在空中弥漫,亦枝的舌头轻顶,凉风从打开的窗吹进来,陵湛全身都僵硬如铁。
    她的长发如黑瀑,披在细肩上,过了小半晌才脱力一样跌回床上,靠着自己手臂,有气无力说:“咽下去,我仇家多,你是我徒弟,要是招惹上麻烦,就算打不过,保命还是可以的。”
    到她这种修为的人,血液尤为宝贵,一滴就相当于半条命。
    他猛地回过神,抬手臂使劲擦自己嘴巴,胸膛起伏得厉害,吼道:“无耻,没脸没皮,放|荡……”
    亦枝抬头时,他却突然转身,涨红眼睛跑了出去。
    她无奈把干净衣衫拢住,他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但也确实让她头疼,以后如果还这样对女孩,迟早孤独终老。
    陵湛不像被宠大的小孩,他身体有缺陷,从前学不来术法,闲暇时就只能看些凡间的书,天天皱眉,唠叨她不像女人,怎么也看不顺眼,调戏他两句,他能脸黑直接拿东西砸人。
    亦枝趴在枕头上,耳边听到陵湛被绊了一脚的声音时,笑了出来。
    片刻之后,她又轻轻叹气一声。
    普通修者喝了她的血修为都会涨进,刚才他却没什么动静,可见经脉闭塞到连她的血液都渗不透,修炼之事更加困难。
    小环蛇昨晚的自作主张才让陵湛发过次火,亦枝大清早又把他惹毛了,两件事加在一起,这孩子直接和她冷战起来,待在屋外怎么叫都不愿意进来。
    亦枝打哈欠,换上那身干净衣服。
    衣服挺合身,除了某些地方挤。
    可她要是不穿,陵湛又得阴阳怪气嫌她事多。
    小孩洗衣缝衣做饭打扫样样都擅长,小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有模有样。
    如果他爱炸毛的性子再好些,亦枝日后得有一堆徒媳,连她有灵力用不着这些都习惯被他照顾,普通人更加。
    屋外的天色已经大亮,陵湛在院子里打水洗衣服,脸似乎都被气红了,也不往屋子里看。
    她站在窗边,忍不住笑。
    陵湛性子孤僻,但也不得不说是她遇到过最好的,贴心得像小棉袄。
    以后他要是黏她了,反倒会让她不习惯。
    等确定他没有进屋的打算,她捏法离开到别处打听消息。
    亦枝对姜家没想法,但陵湛还不是远离姜家的时候。
    ……
    姜苍离家出走一晚上都没有动静,谁也不知道他这又是闹起了哪门子脾气,姜府四处都是巡逻的侍卫。
    闳宇崇楼遮蔽阳光,她在姜家这段时间十分低调,环蛇不管用,重要的消息只能她自己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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