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齐公公阴了林敬之一把,给他扣了个图谋造反的大帽子。
    而林敬之则反手捅了其一刀子,给其脑袋上凭空加了个九千岁的尊称,二人一来一往,算是扯平了。
    “林举人,你怎么就敢一口咬定,是齐德盛要诬陷你?”
    “回皇上,先前学子才不答应齐公公,自行请免封爵,随后齐公公就手拿折子来您面前告状,这不明摆着是齐公公心中不忿,欲对学子不利么!”林敬之飞快的答道。
    “胡扯八道,这份奏折,是全公公收集来的,与咱家无关。”齐公公连忙辩驳。
    林敬之此刻也顾不得皇上就坐在上边了,反口相讥,“既然这份奏折是全公公收集的,那它先前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咱家先前说过了,因为咱家是内厂的指挥使,统管着内厂,所以才拿到手中看看。”
    “你才胡扯八道!照你这么说,朝中百官在上早朝时,互相交流意见,对换了折子,还能拿着别人的奏折走进金銮殿不成?又或者是你齐公公权势滔天,欲抢夺全公公的功劳,所以才把折子拿到了手中?”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伶牙俐齿,林敬之自然不能弱了气势。
    内厂是皇上的眼线,而现在又归齐公公统管,林敬之现在根本就没办法以光明正大的手段,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年轻皇上此刻坐在龙椅上,也是拿不定主意,到底应该相信谁。
    信齐公公吧,林敬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他并不是没有耳闻,听人说齐德盛的气焰越来越嚣张,只不过他觉得齐德盛以前职位低,要想服众,总得拿出来点手段,才能震摄的住宫中的那些老臣。
    而若是信林敬之吧,这封折子又是他的眼线,内厂调查出来的!
    就在皇上犹豫不定之际,却突听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第四百三十三章 千不该万不该
    门外传来的声音皇上很熟悉,皱了下眉头,然后许其觐见。
    “皇太后让你来,有何要事?”望着盈盈走进御书房,想要跪下请安的美艳宫女,年轻皇上虚扶了一把,开口询问。
    宫女的年龄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一身翠绿色的仕女宫装,将其成熟的身子衬托的格外窈窕性感,见皇上虚扶了一把,宫女顺势站起,然后一脸恭敬的深深曲膝蹲下,施了个标准的万福,“回皇上,皇太后让奴婢前来传话,说林举人还有大事要忙,让他尽快出宫。”
    “哦?”年轻皇上知道林敬之先前去过慈宁宫,不过这里的事情还没个论断,他还不想放林敬之离开。
    毕竟造反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能儿戏!
    宫女见年轻皇上闻言并不答话,柳眉微蹙,又道:“皇太后还说了,如果皇上您现在有空,就去慈宁宫走一趟。”
    就算皇上反应慢了一拍,现在也猜出皇太后对于御书房内发生的事情,应该有所了解了,不过他很纳闷,难道皇太后就一点也不怀疑林敬之是否有过造反的心思?
    林敬之刚来京城的那会,他就从全继嘴里听说过,说林敬之聚集难民,反抗官府,虽然那个王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林敬之这般大胆的举动,却也犯了皇家的忌讳。
    “你们且先退下,明天再来御书房候着。”年轻皇上打算去慈宁宫,问一问皇太后,直接从龙椅上站起来,急步走了出去。
    一直等年轻皇上走出了御书房,林敬之与齐公公才站了起来。
    全继扶着齐公公的胳膊,望着林敬之冷笑,“今天算你走运,不过下次,你就不会这般容易脱身了。”
    对上全继怨毒的目光,林敬之暗叹一声,看来自己与这位全公公,日后也是不死不休了,不过得罪一个公公是得罪,得罪了两个,也是得罪,没什么好害怕的。
    “林举人,咱家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你,不过你放心,咱家保证,最多一个月,就必定取了你的脑袋!”齐公公今天没能把林敬之拿下,还被皇上教训了几句,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齐公公果然不愧为九千岁,这还在御书房呢,就这么嚣张!”林敬之原本想要反口相讥的,但眼见那位宫女并未离开,眼睛一转,把‘九千岁’这三个字眼,给说了出来。
    果然,那位宫女闻言后脸色一变,目光也是投向了齐德盛。
    “你……你放屁~”齐德盛也晓得身旁还站着一个皇太后的心腹宫女,闻言直吓的额间狂冒冷汗,皇上也就罢了,与他感情深厚,听到这三个字眼,顶多是臭骂他一顿,可皇太后跟他可没什么交情,说杀就能把他给打杀了。
    全继此刻的脸色也变的极为难看,今天林敬之把九千岁这顶大帽子扣到了齐公公的头上,对齐公公来说,那可是大大的不利!
    他心思细腻,瞧出皇太后身边的那位心腹宫女似乎有话要对林敬之说,不敢再在这里久留,不然言多必失,连忙强行拉着跳着脚叫嚣的齐公公走出了御书房。
    “林举人,以前可真的有人称呼齐公公为九千岁?”待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美艳宫女紧蹙着柳眉,开口询问。
    “这个~”林敬之挠了挠脑袋,打了个哈哈,“以前似乎听人说起过。”
    “噗哧~”宫女顿时乐了,也知道林敬之所说的九千岁,很有可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好了,九千岁这三个字,我会找机会说给皇太后听。你现在快点出宫去办正经事情吧,皇太后还指望着能早点见到收益呢。”
    这位宫女极有心计,而且绝对是皇太后的心腹,不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好,我这就出宫。”林敬之客气的对着宫装女子抱了抱拳,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皇宫。
    来到皇宫大门口,林敬之从皇宫护卫手中接过马缰,利索的翻身而上,驾马直奔新买的小院。
    年轻皇上出了御书房,径直来到了慈宁宫。
    皇太后见他走了进来连忙招了招手,示意皇上不必多礼,然后笑着让其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年轻皇上刚刚坐下,就轻轻摆了摆手,伺候在慈宁宫的宫女们,就连忙退了下去,“母后,您可知道先前在御书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就是齐德盛想要扳倒林举人么。”皇太后手段通天,自然也有隶属于她一个人的眼线。
    “可那个折子,也有可能是全继写的。”年轻皇上辩驳。
    “全继?”皇太后一声嗤笑,“他虽然也是内厂的一位千户,但比起齐德盛的手段,却是差了太远。
    而且你不觉得奇怪么?
    他早不上折子,晚不上折子,偏偏等到齐公公与林敬之闹出了矛盾,才跑去御书房上奏折?”
    “这两个大胆的奴才,竟然敢合起来骗朕!等回去后,看朕如何收拾他们!”年轻皇上知道皇太后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绝对不会说的这般肯定,眼睛微转,突然板起脸来怒骂一声。
    “好了,你也不必在哀家面前装模作样,那个全继左右是个成不了大事的,你不想罚也就罢了,但那个齐德盛,却不能久留!”皇太后哪里不晓得年轻皇上怒骂齐德盛与全继,无非是想将今天的事情遮掩过去。
    “什么?母后……”年轻皇上闻言大惊!
    年轻皇上还不会走路的时候,齐德盛就被调到东宫服侍,那时除了皇上的奶妈,他就只许齐德盛一个人抱他,可以说二人之间的感情极其深厚!
    皇太后了解自己的孩子,伸手握住了年轻皇上的大手,开口劝道:“皇儿,哀家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但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不能心慈手软,犹豫不决的!
    你也读过不少史书,哪个圣明的君主,不是铁血无情,杀伐果断的性子?”
    “可齐德盛又没犯什么大错!”年轻皇上一脸焦急的反驳。
    “他是没犯什么大错,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得罪林敬之!”皇太后说罢,双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见皇上又要反驳,皇太后突然从身旁拿起一块锦帕,塞到了年轻皇上的手中。
    年轻皇上搞不懂皇太后给自己拿锦帕干嘛,直到打开一看,才发现锦帕上的图案,异常的有趣,便问道:“母后,这是谁给您进献的锦帕?”
    “林敬之。”皇太后端起一杯温茶,淡淡的答道。
    第四百三十四章 真本事
    年轻皇上这是第一次见到锦帕上新颖的图案,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好奇,忍不住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观看,好一会,才似是想到什么,皱起了眉头,问道:“母后,林举人怎么会给你进献一方绣帕?”
    皇上显然也是知道锦帕这种东西,非是一般人之间可以赠送的。
    听出皇上语气有些不对劲,皇太后的小心肝一跳,又想起了先前的误会,俏脸不自觉的发烫,浮起了一抹诱人的红晕,赶紧端起茶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借以掩饰,待心中那股子异样感觉渐渐退却,才开口答道:“因为他想与哀家合伙做刺绣生意。”
    “哦?他的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生出念头,跟您合伙做生意!”年轻皇上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们可是这天下的主人,连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哪有与自己属民争利的道理?”
    “错,哀家先前已经答应与林举人合伙了。”
    皇太后淡淡的一句话,直把年轻皇上说的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母后,您刚刚说什么?您答应与林举人合伙做刺绣生意?”
    无声的点了点头,皇太后把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面上。
    “皇儿,你的意思哀家明白,其实若是换作你的父皇还未驾崩之前,哀家都不会同意与他人做生意!
    哀家是谁?
    哀家可是一国之母!岂能矮下身份与商人并肩,争钱夺利?
    可现在的形势不由人啊!
    你登基不久,没什么威信,许多大臣,尤其是外放的地方大员,更是会轻视你年幼好欺负。现在国库空虚,京城的七皇子,与那位远在南边的福寿王都心怀不轨,他们就等着我大乾王朝出点什么大乱子,再顺势而起!
    去年北方闹了大面积的蝗灾,虽然熬到了今年春天,但他们逃难后,总得要回到家乡重新耕田播种吧?可若是连回家的路费,以及回到家连口吃的都没有,他们又怎么敢回?
    他们若是不回,那北方那么多的农田,岂不是全部成了无主之地?荒废了那么多的良田,那到了今年秋天,户部又要去哪里收银子?”
    年轻皇上听到这里,低下了脑袋,开口道:“母后,是皇儿无能,让您受委屈了。”
    “傻孩子,只要能帮你坐稳江山,哀家受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皇太后心情有些激动,掏出方帕,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现在国库虽然在二路钦差的帮助下,不再像去年那般捉襟见肘,但要拿出给难民回家的路费,和购买粮食补助他们回到家有吃的,却是远远不够。”
    “所以您答应与林举人合伙做生意,用这门生意的利润,去赈济灾民。”年轻皇上心中非常自责,脑袋垂的更低了一些。
    “不错。”皇太后收回方帕,帮皇上缕了缕脸侧几撮散乱的长发,又道:“不过你也放心,哀家自然不会傻到光明自大的站出来做生意,不然记到史书中,那哀家这个一国之母的名声,就算是给毁了。”
    接着,皇太后把林敬之出的主意,详细的给皇上说了一遍。
    年轻皇上闻言暗自点头,赞叹林敬之想的还挺周到。
    瞧见皇上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皇太后再次把话带入了正题,“现在,你总知道哀家为何一定要将齐德盛除掉了吧?”
    “啊?就因为林举人能帮我们赚银子,所以您就要让孩儿把齐德盛拿下?”
    “错!不是能赚银子,而是能帮我们稳定大乾王朝的江山!”皇太后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厉色,“哀家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是没有听懂么?”
    年轻皇上见皇太后真的生气了,顿时不敢再开口说话,而且也没办法反驳,就目前而言,能帮国库筹集银子,就是在帮皇室稳定江山。
    “皇儿,你的年龄也不小了,岂能再由着感情用事?哀家之所以要帮林敬之除掉拦路石,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实自去年林敬之刚刚来到京城,哀家就有派人去流洲洛城打探此人的底细,当时哀家到是没有太过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此人帮你出了一个又一个好主意,对朝廷政务也有些见解时,才命那些人加快了调查的速度。
    据那些探子回报,林敬之十四岁考中举人那年,父母相继病亡,他大病了一场后,就放弃仕途,一力挑起林家的重担,开始经商。
    此人不但擅作诗词,对经商也是极有天赋,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挑起了林家重担,把诺大个家业撑了起来!
    要说此人,比起你派人寻来的那几个什么才动一方的东宫大臣,可是强了不少,他是有真本事,而非秦牧等人只是嘴皮子上的能耐,真遇到事情,什么也解决不了!”
    皇太后此刻对林敬之,是发自内心的赞誉,年轻皇上听皇太后说秦牧等人的不是,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他可是对秦牧等人还没死心呢,只盼着这三个人到了地方上后,能做出政绩,给皇太后与那些朝中大臣好好看看,到那时他这个识才的明君,也能扬眉吐气。
    又说了几句林敬之的好话,皇太后又道:“后来洛城城守王蒙奉田机之令,拿下林敬之,侵吞林家的财产,于是就有了林敬之聚集难民,开荒地挖运河一事,此人是有利用难民对抗王蒙的意思,而且那块荒地,也是他买通一名官员,低价收购的。
    不过他的方法虽然大胆,但毕竟情有可原,当时王蒙要拿下林家,暗害林敬之的亲眷,他这个当家主为人子为人夫的,如何能坐以待毙?
    至于行贿官员一事,其实也是小的瑕疵,不足于掩盖此人身上的闪光点。”
    多说了几句,皇太后只觉得有些口干,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年轻皇上则有些讶异,一头雾水,搞不懂皇太后今天说出来的话,怎么全是向着林敬之的。
    就连犯了错,也是瑕不掩瑜。
    “可是母后,您以前不是给孩儿仔细叮嘱过,不得重用此人么?”
    “我以前是说过,但不是也告诉过你,只给他封爵,不让他当官么?只要他手中没有权力,就不要紧。其实由他敢聚集难民对抗官府一事,就能看出此人心中没什么忠君爱国,为我大乾王朝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想法!”皇太后一脸平静的答道。
    “可既然他连最起码的忠心都不能保证,那孩儿为什么还要重用他?”皇上被说糊涂了,一脸的疑惑。
    这般对天子不忠的人,不是应该就地斩首,砍下他的脑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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