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吴若灀狼狈地扶着车厢里的凳子坐起来,脸上的粉被发簪的坠子勾了几斤去,露出被敲打得青红的肌肤,顾舒窈倒是有些同情起她来。
    “灀儿……真的不需要香凝上来伺候吗?”
    顾舒窈又问了一句。
    吴若灀再次把顾舒窈的关怀当做了讽刺。
    可是吴夫人也在车里,吴若灀不好发作,只能暗地里把一口银牙咬碎,回答顾舒窈道:“不必了,我一个人可以的。谢谢晴儿关心。”
    而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吴夫人对此事不置一词,只从自己的怀中摸了绣帕出来,递给吴若灀:“若灀,把你的右脸颊擦擦,妆有些花了。”
    即便再不待见吴若灀,她也还是常恩伯府上的一员,吴夫人并不希望看到她在外人面前出丑。
    自知狼狈,吴若灀青着一张脸,接过了吴夫人递来的绣帕。
    马车上备有妆奁盒子,吴若灀从里头取了备用的镜子出来,对着镜子将自己重新又细细地收拾了一遍,终于是妥当了。
    在吴若灀放下镜子,把绣帕还给吴夫人后,马车外头又是一声鞭响。
    这回,有了前车之鉴的吴若灀知道扶住自己的脑袋了。
    然后,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车门从外头打开,紫燕的声音传了进来——
    “夫人,皇家别院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评论……是因为写得不好看吗_(:3」∠)_
    第19章 常恩伯府的真千金【八】
    皇家禁地,紫燕、香凝等下人没有进入的资格,是以吴夫人领了吴家两位千金,随着出来奉迎的小宫女进了皇家别院。
    董太妃的寿辰是在湖边办的。
    顾舒窈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吴若灀真的对水产生了恐惧……在小宫女领着常恩伯府三位主子走进设宴的水榭时,吴若灀脸色惨白,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顾舒窈原本要关心吴若灀一下,但转念一想,自己的问候听在吴若灀耳中怕是要被误会成了嘲讽,于是作罢。
    吴家母女的来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准确地来说,是顾舒窈的来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听到小宫女的呈报说常恩伯府夫人、小姐驾临,永乐侯夫人便领着自己的小女儿王琼瑶热络地迎了上来。
    两厢见了礼,永乐侯夫人的那双眼睛便紧紧地胶着在顾舒窈的身上,热情地拉了她的手,开口赞她道:“些许日子不见,我们家念晴又长得更漂亮了!”
    永乐侯夫人一边对顾舒窈的美貌啧啧称叹着,一边不住上下打量她,最后才回头看向吴夫人,问到:“咱们家念晴是不是还没有定下婆家?”
    得到吴夫人肯定的回答,永乐侯夫人脸上又是遗憾又是庆幸——遗憾的是自家儿子已经定了亲,而庆幸的是吴若灀还没过门、顾舒窈也未定亲,一切都尚有回旋余地。
    心存侥幸,永乐侯夫人抓着顾舒窈的手不放,感叹道:“这么漂亮个闺女,真不知以后是要便宜哪家的混小子了!哎……我们家子宸,是没这个福分咯!”
    听到永乐侯夫人这般毫不吝啬地夸赞顾舒窈,身为永乐侯府准世子妃的吴若灀脸上是一阵青又一阵白,在难堪的同时,对顾舒窈的妒恨又升级了。
    吴若灀愤愤不平的注视,顾舒窈是察觉得到的。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吴若灀对自己的嫉妒和愤恨。
    但是她不在乎。
    顾舒窈在永乐侯夫人这儿营业了一会儿,开宴的时辰将至,天家的贵人们终于姗姗来迟。
    拜见了太后、董太妃、皇后等一应宫中贵人,众人各自入席。
    随着母亲在常恩伯府的席位坐下,顾舒窈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到场的名门贵女们无一不是盛装出席,个个都打扮得珠光宝气的。
    在莺莺燕燕的映衬之下,不着脂粉不穿金戴银的顾舒窈一下子就鹤立鸡群了。
    发现了这一事实的顾舒窈愣了一愣,正寻思着这事是不是不太对头,坐于上首的太后便点了她的名:“倩儿,坐在你右手边的,可就是你失而复得的小女儿,吴念晴?”
    吴夫人姓龚名安倩。倩儿,是她的闺名。
    太后原本是吴夫人娘家镇国公府的嫡亲小姐,按辈分算来同吴夫人是堂姑侄,所以叫她叫得这般亲昵。
    太后亲自点名,吴夫人不敢怠慢,忙牵着女儿从位置上站起来,款款地行了个礼,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这位正是小女吴念晴。”
    闻言,太后“哈哈”一笑,向顾舒窈招了招手:“晴儿过来,让姑婆瞧瞧你。”
    顾舒窈看了身畔的母亲一眼,得了她的首肯,这才提了裙摆,婷婷袅袅地走到太后跟前。
    眼看顾舒窈膝盖一弯就要行跪拜大礼,太后又出声打住她道:“这是家宴,晴儿不必如此多礼。过来。”
    太后都这么说了,顾舒窈也乐得不跪,便挪着小碎步,走到了太后的身边。
    太后的位置摆得高,即便顾舒窈站着,还是矮了她老人家半头。
    太后笑眯眯地牵住了顾舒窈的手,往她脸上一看,不由笑了:“真真是同你母亲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这小嘴是得了他们吴家的……眉毛、眼睛、鼻子,都是我们龚家的!”
    说完,太后又将顾舒窈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皱起眉头,道:“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打扮得这么素净?是你娘短了你的首饰,还是你爹不给你月银买珠玉戴?!”
    被太后如此问来,顾舒窈微微地红了面颊,答道:“太后娘娘误会了,是晴儿不爱那些那些东西。”
    听到顾舒窈这个回答,太后只一脸的不相信:“哪里有小姑娘不爱这些东西的?就算你真的不爱,这花儿般的年纪,也应该把自己热热闹闹地收拾起来。”
    说着,太后从自己的发髻上拔了一支银镀金嵌翠石的凤钗来,自然而然地就插到了顾舒窈的发髻上:“可巧哀家今日戴的这支凤钗不算老气,配得上你们小姑娘的活泼劲儿!今日哀家同你有眼缘,这钗便赏你做个见面礼罢!”
    太后这一番操作来得太过突然,顾舒窈怔了好一会儿,才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太后脚边,俯首谢恩:“臣女谢太后娘娘赏赐!”
    太后心情不错,又是哈哈大笑两声,命宫女将顾舒窈扶了起来,道:“都是自家人,晴儿不必如此见外!”
    太后开心,一旁的董太妃也跟着开心。
    把顾舒窈叫到了跟前,董太妃把手腕上带着的一对翡翠镯子卸了下来,套到了顾舒窈的手腕上:“我也喜欢你。这对镯子,便送予你添妆。”
    皇家之物岂有不珍贵之礼?见董太妃赏的这对翡翠镯子绿油油的、水头极足,顾舒窈知道它们定然是价值连城的,忙又是一番诚惶诚恐的谢恩。
    见顾舒窈在太后、太妃之间左右逢源,坐在下面的吴若灀恨不得要将自己一口银牙咬碎!
    这吴念晴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出身好长得美吗?!
    要是她没有这个常恩伯府千金的身份,今日能得太后、太妃青睐?!
    她好恨!!
    要是没有吴念晴,今日这一切,都应该是她吴若灀的!
    吴念晴凭什么抢走她的一切?!
    她凭什么?!
    ————
    得了太后太妃的赏赐,顾舒窈归位后,宴席继续。
    看到顾舒窈如此大出风头,不仅吴若灀嫉妒得要发狂,其他的名门千金们心里也很不痛快。
    宴席当中,为博太后青睐,千金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抚琴、作画、舞蹈……尽其所能,只为得太后一声夸赞。
    吴若灀表演的才艺节目是瑶筝弹奏《凤求凰》。
    看到一身华服满头珠翠的吴若灀在台上鸣奏瑶筝,顾舒窈突然想起来——上辈子,六皇子就是因为在董太妃的寿辰上听到了吴若灀的这一曲《凤求凰》,注意到了她,并同在她未来的人生中,上演了一场真实的凤求凰。
    念及此,顾舒窈突然间犹豫了。
    原本顾舒窈是不打算破坏吴若灀的姻缘,任由她自由发展的。
    可现在,通过同吴若灀这两年的相处,顾舒窈已然确定她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女人。
    如果真的像上辈子那样,吴若灀嫁给了六皇子,成了皇后……那她会怎么对自己、又怎么对常恩伯府?
    想到这儿,顾舒窈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一下。
    只在一瞬间,顾舒窈便拿定了主意。
    转头同母亲耳语两句,顾舒窈起身离席。
    在走出水榭的时候,顾舒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台上为自己精湛的琴技而洋洋自得的吴若灀,心想——对不住了,吴若灀同学。
    我要棒打鸳鸯了!
    ————
    董太妃的寿辰,五皇子涂箫越因为有事迟到了。
    涂箫越不喜欢这样的聚会,因为这样的聚会目的性太强。
    但是他身为晚辈,皇祖母有命,岂敢不从?
    只能不情不愿地去。
    但好在这样的宴席都是男女分席而坐的,他用不着直面席上那些个叽叽喳喳的陌生女人,省了许多烦恼。
    同之前参加过的宴席一样,涂箫越决定了,到席上随便走个过场便完事走人。
    如是想着,涂箫越快步走向设宴的临湖水榭。
    但才从垂花门下走出来,一阵悦耳的瑶筝之声便顺着春风飘了过来,如怨如慕,如诉如泣……听得涂箫越忍不住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凝神细听,涂箫越认出了这支曲子——是《凤求凰》!
    涂箫越忍不住眉头一挑,冷下脸来——是哪家的千金这般的不矜持?!竟然在太后的宴席之上弹奏这等靡靡之音?!
    就在涂箫越即将发作之时,突然间一阵清亮的箫声穿梭而来,有如凤鸣,声震九霄,一下子就将涂箫越的耳朵给抓住了!
    听出箫声所奏何曲,涂箫越不由得精神一震——《高山流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的节奏有点拖了,我后面加快一下,争取五章内把这个故事写完~~
    第20章 常恩伯府的真千金【九】
    箫声一出,瑶筝之声很是明显地一顿,然后调拨手法变快,似乎想要用玉石崩裂之声盖过箫声的清哨。
    可《高山流水》曲高和寡,声调高亢却不失清冷,《凤求凰》在它之映衬下,顿时显得艳俗起来。
    一小段音律过去,那鸣筝者已然发觉了自己落了下乘,曲调一变,弹奏也变成了《高山流水》。
    原本的瑶筝独奏,被这箫声一带,顿时变作了琴箫合奏。
    涂箫越深谙音律,尤其是吹得一手的好箫。有道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这箫这瑶筝听在涂箫越耳中,高下立判——那抚筝之人技艺精湛,可并不能将曲中的清冷孤傲表达出来;而吹|箫之人则与之相反,技艺勉强只能算作娴熟,可却能将曲中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之孤独感淋漓尽致地吹奏出来。
    若是以作画相喻,抚筝之人只能算是画出《高山流水》的皮,而吹|箫之人却是画出了《高山流水》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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