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汉一直承担父母的生活费用,及家里的人情客往,还要补贴二嫂一家,结婚时几乎没有钱,只能借债。宫喜鹊连自家养的猪,连自家种的粮食,都舍不得拿出来,整个婚事所有的花销,都由谢汉掏现钱去买,独自承担。
    这种贫家小户,结婚三年穷,生子三年穷,穷的原因就在于借钱结婚,借钱生崽,再加上多增了大过债的人情来往,谢汉夫妻挣两个钱,既要还债,又要养家糊口,经济当然越来越窘迫。这些由穷困造成的种种生活艰难,贫贱夫妻百事皆哀求,他俩都体会透了。
    袁秋华当年到谢河畈租地种植培育绿化苗木,与谢汉相识,亲眼目睹了他一手操办谢武的后事,大为感动。况且,她并没有看到二姐夫舒志强一家的身影,认为二姐谢嘉嫒像家族中的其他女儿一样,嫁夫随夫,守着夫家的一片天地,安份本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她思忖,两个老人嘛,身子骨还算硬朗,帮衬管家,帮工种田,帮忙照顾小伢,应该没问题,让自己腾出手来挣钱,那样侄女的费用,自己完全可以负责。家里的田地,种水稻,种疏菜,四季吃喝的粮食,应该不必犯愁。谢汉有手艺,他挣的钱,养家糊口也应该没问题。
    盘打得呱呱叫,但计划没有变化快。结婚后,原本父母和谢碧桃都是跟谢汉和袁秋华一起生活,日子虽说清贫,一家人还算相安无事。半年后,谢清泉病重吐血,查出得了肝癌,须住院治疗,家里再穷困,哪怕债台高筑,也要借钱给老人治病啊!平日在家里横行霸道,在后人面前如同女皇的宫喜鹊,真遇到难事却躲避,当缩头乌龟,只会怨天怪地,哭命抹泪。谢汉知道,母亲一直当家管钱,钱财过手三分肥,几十年过去她已偷偷攒下一笔私房钱,现在父亲病重要用钱,就像他结婚要用钱一样,她仍旧舍不得拿出来,留着干嘛呢?如果她是预备养老金,病了她自己出医药费,或卖棺材,置裹尸衣服,及她自己的埋葬费,谢汉倒敬佩母亲,但依她一贯的作派,十有八九只会背地里补贴了舒志强。
    宫喜鹊将给丈夫治病的责任,一推三六九,全盘推给儿子们,谢汉便明白父亲的住院费,医药费,非自己掏钱不可了,其他兄弟赤贫如洗,就连赶人情的份子钱,都要靠借钱应对,背债度日,尚且自顾不暇,哪里拿得出钱来?他奔走相告,请求亲友救助,亲友要么出于人情,借款千元,要么顾虑他穷,空口说些抚慰话,不愿真金白银换张白借条。金钱世道,钱找钱,财聚财,资本规律,钱生钱,财兴财,人越穷,越告急,越借不到钱,人越富,越不缺钱,钱越要送上门。谢汉焦头烂额,一筹莫展,袁秋华租地种植培育的绿化苗木,只得低价转让出去,只能睁眼眼看着别人挣钱,而转让费却不得不补贴到医药费与家用上。
    万万没料到,公公死后二姐夫舒志强一家回来奔丧,住下就再也不走了。2005年下半年,至2006年上半年,两家人同吃同住,二姐夫家五口,谢汉夫妻,婆母和侄女,吃的是当年秋收的粮食,猪肉鸡鸭及禽蛋是家里养的,而种田的种子化肥农药等费用,及家里的日常开销,和赶情送礼,统统由谢汉夫妻承担,还包括家庭债务,除夕夜村医务所来收去旧账一千块,村小卖部来收去旧账一千块,而家里母猪生猪仔卖得的二千块,婆母却拿去买了棺材木料。
    百善孝为先,养育之恩大于天,说理所当然也好,讲天经地义也罢,养活儿女为防老,晚辈奉养长辈,袁秋华自是无话可说。可内弟还需要帮姐夫养家,包吃包住包生活费,无论如何也算越界,也是犯规了。
    若是离了婚的姐姐,暂时在娘家居住,也无可厚非。可作为二姐夫,身为堂堂七尺男子汉,舒志强这样带着老婆孩子,在谢家厚着脸皮蹭房住,蹭饭吃,蹭床睡,纯粹是得过且过混日子,可以说是没负起养家的责任,至少是没志气,没出息,甚至是懒汉耍无赖。
    尤其是在岳父病故,欠一屁股债,岳母也要儿女供养的情况下,作为二女婿,不仅没能尽孝,恰恰相反是添麻烦,增负担,加开支。况且是在谢汉还要抚养侄女谢碧桃的情况下,作为二姑父,不仅没能尽扶养义务,反而是钻空隙算计家产,找由头狐假虎威,欺凌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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