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东哥这么问我,我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我没上去。”
    东哥听完我的回答,严肃的看着我:“我听小二说,最近这段时间你整天躺在宿舍里玩电脑,像个废人似的,工地的事也不管了?”
    “我累了。”听完东哥的话,我无所谓的歪了下头,将目光注视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耍猴人身上。
    “小飞,你这是什么态度!”二哥皱眉看着我:“别吊儿郎当的,你……!”
    “算了!”东哥抬手,打断了二哥的话,伸手在我头上呼啦了一把:“白松的事,你心里还有气呢?”
    我转头,看着东哥:“你说呢?”
    “操,我说你就是欠揍,如果这不是在佛门净地,我他妈还踢你!”东哥无奈的斜了我一眼,转头看着老舅:“一会回去,你坐大普的车吧!”
    “行!”老舅点点头,伸手在我头上摸了一把:“小韩飞,闵妍的事,我也听说了,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提起这些事,但我还是得说一句,既然事情已经出了,那你现在不管是哭天抢地,还是义愤填膺,可日子还得继续,其实你的心情,你大哥比谁都能理解,你记住老舅的话,这件事,楚东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行了,这就是头倔驴,长大了,学会叛逆了!”东哥抬脚在我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随后把车钥匙扔给了我:“回去的时候你给我开车,我跟你唠唠!”
    “嗯。”我接住钥匙,低着头应了一声。
    看见我跟东哥说话了,二哥挺开心的怼了我一杵子:“别闹了昂,你看大哥多心疼你。”
    “行了,别扯犊子了。”东哥笑了笑,看着大家:“今天早上大家都起来的挺早,不少人都饿着肚子呢,走,找个特色小吃,先吃点东西。
    ‘呼啦!’
    我们这边的人有不少也都饿了,随后跟在东哥身边,都分散着向附近的摊位走了过去。
    大家散开之后,就都去吃东西了,我则带着张琳,继续挑了几种小吃,张琳看见这么多人,叽叽喳喳的十分开心。
    不大一会,晋鹏溜达着走到我身边,看着我手里的车钥匙,眼神幽怨:“怎么着?把我的活抢了?”
    我斜了晋鹏一眼:“你这个大太监的活,我才不稀罕呢。”
    “操,你肯定是羡慕我了!”晋鹏笑骂了我一句,搂住了我的肩膀:“正因为我一直跟在东哥身边,所以有些事吧,我比谁都清楚,其实小妍出事的那天,你进医院之后,东哥在楼下一直站到天亮,他说了一句话,想知道是什么吗?”
    “不想!”
    “滚你大爷的!”晋鹏被我噎的一愣,给了我一下,接着继续道:“东哥说,咱们跟白松干的那一下,最委屈的人就是你了,他还说,他对不起你,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你这份委屈,受的不明不白。”
    我看着晋鹏:“他真是这么说的?”
    “操!是我自己编的,行了吧。”晋鹏瞪了我一眼,伸*过了我的车钥匙。
    我的钥匙被晋鹏抢走之后,也跟着笑了:“呦,怎么的,看见我抢了你的活,心疼了?”
    “伴君如伴虎,知道不!我还巴不得把这个活让给你呢!”晋鹏比划了一下车钥匙,指了指山上:“庙里不让抽烟,我都快憋死了,去车里拿包烟抽。”
    “我这有,抽我的吧。”我掏出了兜里的中华。
    “哥只抽和天下,你这个烟档次太低。”晋鹏呲牙一笑:“跟在bss身边最大的好处,就是他抽什么烟,我就能跟着抽什么烟。”
    我对晋鹏竖起了大拇指:“鹏哥,说真的,你是真有出息!”
    “必须的。”晋鹏呲牙一笑:“跟在东哥身边忙了大半宿,我都快累死了,你玩吧,我去车里抽根烟,睡一觉,对了,东哥说今天过后,就算给我放年假了,这几天我闲着没事,就跟你凑在一起了昂。”
    我笑了笑:“跟我一块玩,你有钱吗?”
    “真有意思,我跟你说,昨天晚上我闲着没事,拢了拢帐,就这半年,我跟在东哥身边,最少黑了三百块钱!”晋鹏呲牙一笑:“服不服!”
    “服!特别服!”我也跟着笑了:“以后我尿尿都不扶jb,就服你了!”
    “滚犊子!”晋鹏笑骂一句之后,拍了下我的肩膀:“自从你上次弄了白松一把之后,这孙子就真的害怕了,把手里的产业全都变现,换成了现金,连门店都不敢留了,小飞,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白松根本没走,他现在还在龙城呢,只不过一直在躲着而已,白松混没了产业,对于咱们来说,是最理想的结果,因为这样一来,白松对咱们的威胁就微乎其微了,可是只要他手里还攥着钱,而且人还在龙城,那么大普肯定要防着他,对于白松这种打不死的蟑螂来说,一旦失去了咱们的威压,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往起扑腾,咱们清楚这一点,那大普自然也清楚,对于公司而言,让白松苟活于世,真的是最好的结果,相信我,等咱们在龙城彻底稳定,这件事东哥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说真的,你回去好好跟东哥聊聊,我感觉你们俩之间,没啥说不开的!”
    “好!”听闻白松还在龙城,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
    晋鹏走了之后,东哥他们也吃完了东西开始往回走,随后我们一群人就溜达着往停车场走,我们到停车场边缘的时候,晋鹏刚好走到东哥的车边上,一拉车门。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东哥的车里一下子就冒出了一股火焰,接着猛的往里一吸,随后晋鹏就像被人虚空推了一把似的,身子往前踉跄了一步。
    ‘嘭!’
    一声震耳欲聋爆炸声,顷刻间传遍了整个停车场,晋鹏被火焰推着,一下子飞出了两三米远,重重的撞在了旁边那台车上。
    我站在原地,顿时之间目瞪口呆,周围嘈杂的广场仿佛一瞬间就安静了,全都看着那台被火焰吞噬的汽车。
    ‘嘣!’
    随着爆炸声再次响起,帕萨特车底冒着火焰,被气浪掀起了两米多高,在空中连续翻滚了两圈,一下子砸在了旁边的一台车上,除了这台帕萨特,旁边的不少车也都被震碎了玻璃,周围全都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
    面对停车场那边爆炸的声音,整个广场上的人全都看向了那边,除了汽车的警报和火焰燃烧的声音,变得鸦雀无声。
    “晋鹏!”东哥看见被爆炸波及的晋鹏,迈步就跑了过去,随后我们这些人也都呼啦一下跟了上去,很快围在了晋鹏身边。
    “咳咳……”晋鹏躺在地上,咳出了一口血,此刻他全身的正面都被火焰烫伤了,脸上的皮肤有大片的燎泡,身体散发着一股焦糊的味道,一条腿也姿势怪异的弯曲着:“我打开…车门…就发现不…不对劲…想…想跑…没来得及……”
    “你别说话!别说话!”东哥大口的喘息了两口,随后看着我们:“救护车!叫救护车!”
    晋鹏翻着白眼,手指抽动了两下:“别……别叫了,我不行了…我能感觉的到。”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情绪激动之下,一把抓住了晋鹏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像是年糕一样,已经被高温烤化了。
    “为什么…是我……”晋鹏说完,眼皮连续的跳动了几下,但他的泪腺早就在高温之下被灼坏了,随后目光也开始涣散,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知道,晋鹏坚持不到救护车来了,我蹲下身,用嘴叼着一直烟,点燃之后,塞到了晋鹏嘴里。
    晋鹏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根本没有吸烟的力气,他努力的扬了一下头,看着东哥:“大哥…我死了之后,你千万别自责…别人不知道你有多脆弱……但是给你开车的这阵子,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了眼里……你是个好大哥…咳咳!”
    “……”东哥捧着晋鹏的头,眼眶早已湿润。
    “把我埋在度假村的后山吧…这段日子,其实我已经很累了…可就算死了,我也得看着盛东,重复辉煌!”话音落,晋鹏脖子一歪,目光定格在了爆炸的方向,再无气息。
    ‘呜~嘟嘟!’
    随着汽笛响起,一台消防车和一台警车直接就向这边开了过来,向庙会这种大型集会,都是需要报备的,当地政府也会协调各个部门,驻守在现场保障秩序和安全。
    消防车入场后,后面那台车上的警察看见已经不成人形的晋鹏,掏出对讲机就开始请求支援,并且开始下车疏散人群,为救护车提前开辟了一条通道。
    十分钟后,救护车呼啸着赶到现场。
    “让一让!都让一让!!”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推开人群之后,很快的围拢在了晋鹏身边,一个小护士闻着空气中的味道,并且看到了晋鹏的样子之后,跑到边上“哇”的一声吐了。
    一个医生蹲在晋鹏身边,微微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看着另外一个同事:“宣告死亡,记录死亡时间!”
    东哥闻言就像疯了一样,拎着医生的前襟就把他拽了起来:“艹你妈!人还没抢救,死他妈什么死!”
    “你干什么,请你放尊重点!”医生推开东哥的胳膊,正色的看着他:“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指责,如果哪怕还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你懂吗!”
    “……”东哥听完医生的话,腿一弯,踉跄着跪在了地上,看着面前晋鹏的尸体,他对着地上,十分用力的砸了一拳,拳峰上满是鲜血。
    这时候,又有一队警察到了现场,很快在爆炸地点的旁边拉起了警戒线,把我们推到了线外,东哥看着被法医抬上殡葬车的晋鹏,脖子上青筋暴起,全身都在颤抖:“艹你妈!我想过点太平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踏踏!’
    这时候,老舅在旁边挂断了一个电话,迈步走到了东哥身边,随后看着我们这些人,有些无奈的开口:“房鬼子离开北京了,今天早上走的,去向不明!”
    ‘刷!’
    东哥转身,看着老舅:“他是在告诉我,他回来了。”
    听完东哥的话,众人良久无语。
    老舅拍了拍东哥的肩膀:“晋鹏的事,我处理吧。”
    晋鹏被抬上殡葬车之后,我心有余悸的看着车顶那闪烁的警示灯,现在房鬼子回来了,东哥的车又被炸成了那种样子,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被房鬼子那边的人装了*,如果当时不是晋鹏要去车上拿烟,那么被炸到的,肯定是东哥和我。
    晋鹏这个一直不曾站队,谁也不愿得罪,只想逍遥混日子的老好人,终究也没能逃过宿命的轮回,他替我和东哥,偿了命。
    ……
    七日后,晨,小雪。
    度假村后山的一处山坡上,遍山白雪皑皑,仿佛上天都感觉到了今天悲怆的气氛,悲悯的落下了这一片素白。
    东哥、老舅、二哥、明杰、杨涛、史一刚、张琳我们这些人,还有赵淮阳、毛毛、周桐,以及明杰身边的博博、大龙一伙,还有大普那边的人和我们手下的小掌柜们,足足一百多人,都穿着一袭黑衣,左臂系着白纱,站在一处新培的坟茔前,坟前墓碑的照片上,晋鹏笑的还是那么阳光,只是在周围摆放着上百个花圈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凄凉。
    我们身后,一众鼓乐班子也跟着奏起了哀乐。
    这是我第三次听见挽歌,第一次的时候,是在弘文的祭日上,第二次,是在大斌和子谦葬礼的视频里,以前的时候,听见这种挽歌的声音,我总感觉脊背发凉,而到了现在,我已经麻木了。
    东哥伸手,摸着晋鹏的墓碑,肩膀耸动:“过完年,你就该二十四了吧,上个月我还说,等过完年,给你成家娶个媳妇呢,你却……”
    话说到一半,东哥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看见东哥的样子,张琳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像她这种多愁善感的女孩子,还是不该来这种场合。
    我看着晋鹏的墓碑,叹了口气,侧头看着老舅:“晋鹏不是安壤人吗,为什么会葬在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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