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屋外的木灵猛地站起来,看着仍旧是那一身黑袍的少女,话说一半却打了个磕绊“怎么了主……人?”
    “木灵,墨疏尘留在我身上的那一缕死气散了,我身上的禁制也没有了,你……”少轻夜再强装镇定,也能听得出话中细小的颤抖。
    木灵瞬间明白,当机立断,走了几步用力抱住少轻夜,在光临和暗灵闻声而来的时间里,用怀抱的温度与力度,给了少轻夜所有他能给的坚定与鼓励“事情发生时至少我们知道了,既然知道了就还有全力补救的机会。”
    木灵松开少轻夜之后,光灵暗灵一人一边围在少轻夜身侧。
    光灵好像一夜之间长大的孩子那样,沉稳,通透,可是仔细想想,他似乎许久之前就是这样“主人已经知道怎么打开落花庭了吧。”
    光灵微微仰头看着少轻夜,另一侧,一直很拒绝仰视别人的暗灵也用了相同的姿势,而木灵深绿色的眸子,始终坚定而温柔的看着少轻夜。
    “我相信你的,主人。”光灵轻轻捏了捏少轻夜的手。
    少轻夜低头看他,他又继续说道
    “暗灵光灵,尊上冥帝……我们都信你。”
    我们都信你
    少轻夜不知道这句话给了她多大的支撑与压力,或许她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一句逼着她不得不突破自己,却又成为她唯一一根支柱的话。
    他们凭什么信她呢,搞笑,或许人家根本就不记得冥界还有她这个人。
    少轻夜穿着奔出落花庭前,木灵强行让她换上的一套女装,本该一片空白的脑子里,什么事都冒出来了。
    景年和白禄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陌上学院那五个学生,大概会不满她突然告别……一告别就是这么久,还有上位面的赫家,上次看到,还是托了无往山涧‘福’,跟她一直不对盘的光明神殿,态度很奇妙的黑暗神殿……
    少轻夜出了落花庭之后,一路开着斗气元素双层盾,就往冒着冲天黑气与紫光的地方冲,路上并没有多看一眼脚下恶心的土地,身侧恶心恐怖的恶灵,更没在意到处乱窜的死气,甚至对于冥城消失,冥界变成这个样子一点其他的想法都没有。
    好像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了似的。
    事实上她只是没注意而已。
    盾上传来的压力越来大,刺眼的紫光越来越近,甚至风中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时,少轻夜脑中的事情开始一件一件的减少,怎么记起来的就怎么忘掉,甚至连周围一切都已经忽略掉了。
    她现在暴露在外人眼里的性别不重要,有没有人相信她看见她不重要,光灵暗灵木灵有没有跟来好像都不重要了。
    少轻夜几乎是呆立在冥帝防护罩,几十尺之外的上空,看着眼前的景象。
    无法描述。
    一眼向下扫过去,有很多眼熟的人事物。
    血迹斑斑,布满裂痕的,是墨疏尘当初炼制的阵法
    几乎浑身是血,也还在断断续续输入死气的鬼童和鬼侍。
    她从来没见过的,狼狈到连勾魂鞭和招魂幡都指挥不动的黑白鬼使。
    往里是她曾经远远看过一眼,在桥上拿汤的孟婆……
    再往里,再往里是……
    也许是少轻夜下意识的没敢往下看,也许是浮在半空中的两个人太过扎眼。
    少轻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眯起眼睛。
    可能是跟风一样的死气翻涌的太剧烈,可能是因为太难受。
    她离这么远,看不清浮空的两个人是谁,那看大概的动作,是能猜出来的。
    墨疏尘和冥帝吧。
    其实这个距离说远也不算远,至少搁在平时,冥帝和墨疏尘肯定发现这边站了个人。就算看不出来是谁,但好歹是知道的。
    可是今天她就跟隐形了一样,没有引起墨疏尘和冥帝一丝一毫的注意。
    也许是太累了,根本无法关注其他事,也许是注意到了,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少轻夜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脸上就有一道挺烫的感触划过,瞬间就过去了,然后慢慢转凉。
    不过少轻夜也没顾得上,而是继续盯着两人看。
    冥帝平日即使随意,但随意起来是有度的,永远端正,永远不会出格,此时浮在空中,依旧身正腿直;墨疏尘大概是随了冥帝,只要站着,身形必然笔直挺立,修长而带着内敛的爆发感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
    眼前蒙上了一小片雾,少轻夜毫不扭捏的眨了下眼睛,让雾聚成一团滚落下去。
    一个撑一个防护罩,一人撑一个残破的阵法。
    很难。
    也很顶天立地。
    ……
    光灵暗灵木灵就是在这种时候追上少轻夜的。
    三人的身份,按理说在出现的时候,就应该被恶灵和死气包围,恨不得分而食之。然而此刻三人一点防御的措施都没用,却完好的站在少轻夜身后。
    四个人谁也没出声,跟致敬似的站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不到。
    这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让少轻夜琢磨了一下她后来两滴眼泪,发现并不是单纯因为后悔什么心疼谁流的。
    只是单纯的震撼,敬仰。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像是被一束光从头到脚射入,直达心底深处。
    “我觉得是因为我”少轻夜轻声补了一句“这次阴月鬼宴的异动,是因为我”
    在这种鬼哭狼嚎的背景音中,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效果,根本听不见声音。
    可大概光灵暗灵木灵是站在下风口,他们就是听见了。
    “主人”光灵估摸了一下音量,提高声音“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没有为什么”少轻夜回头看了光灵一眼“就是直觉,信不过虚空族人的直觉吗?”
    光灵等人顿时愣在原地。
    这是主人第一次,亲口,以一种和平的,不排斥的的口吻承认自己这个身份。
    少轻夜觉得自己已经融入到了这个世界,然而就在某一个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现代社会与异世的交接点
    少轻夜觉得这种时候应该上扬嘴角笑一下,她使劲了,但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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