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二年五月,顺帝时虞贵人死。
    新晋中常侍张让、赵忠等谏:“大汉以忠孝立国,陛下本当亲自扶柩,奈何陛下体弱,可以百官代之。”
    “准。”
    自从王甫死后,灵帝更加没有节制,听到不用自己动身当即应允。
    虞贵人下葬之日,百官皆去。
    回来时,王甫的尸首依旧被摆放在路边,尸首边还有几只狼狗啃噬他的尸体。
    路过的曹节不由落下泪来,对身边诸宦官程璜、张让、赵忠等人道:“吾等平日里争权夺利可也!怎能让狗啃噬?”
    曹节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相互争权夺利不过是打入冷宫,最坏的结果不过伸头一刀,可现在呢?今日王甫被狗啃噬尸体,他日吾等是何下场,又何以瞑目?
    诸宦官不由浑身一抖,是啊!
    我们这些人就是为夺权,阳球那厮可是要命,而且要他们一族的命,死后也不得安生。
    “曹侯之言,是也!”
    程璜率先附和。
    张让、赵忠等亦附和。
    曹节见状,道:“即如此,吾等一起进宫面见陛下,谁也不能回家。”
    “喏!”
    于是一众宦官声势浩大前往西园。
    时灵帝正躺在乳母赵娆身上酣睡,被叫醒后听到曹节来见一愣,红着眼问赵娆道:“这老贼有多久未来见朕?”
    赵娆噗嗤一笑,脸若桃花的说道:“陛下,想起来还是曹侯为其子曹腾买官的时候见过陛下。”
    灵帝冷哼道:“老贼不来则已,来必有大事。传!”
    曹节颤颤巍巍的走进宫室,余光看到灵帝还偎在衣衫不整的赵娆身边寒光一闪,随即疾步上前道:“老奴曹节见过陛下。”
    “你这老贼来此又作何?”
    灵帝言语轻佻的说道。
    当初是曹节使节迎刘宏入朝为帝,他见过刘宏最狼狈的一面,可也最懂得势,刘宏年少还跟王甫争权,刘宏及冠后则主动告病在家。
    刘宏常说自己是被曹节骗来的,在河间虽然吃的不饱,可也自由,在皇宫内,虽然山珍海味不断,可每日除了学习就是请安、批阅奏章,烦都烦死了。
    故刘宏常直呼曹节为老贼,这也是一种亲近。
    “陛下,老奴此番来是为弹劾司隶校尉阳球,阳球原是残酷凶暴的官吏,以前三府上书说应当免去他的官职,因为他在九江时的微末功劳,又被提拔任用。像他这种罪过很多的人,喜欢胡作非为,不宜让他当司隶校尉,以免放纵他的暴虐。”
    曹节朗声说道。
    曹节说完,声音还在宫室内回荡。
    又是弹劾阳球,这些天明里暗里,灵帝的耳边总是充斥着阳球的坏消息,可阳球毕竟替自己除掉了王甫,灵帝一直容忍他。
    灵帝转头看向赵娆,问道:“阳球,果真如此可恶乎!”
    赵娆轻点臻首,附到灵帝耳旁,吐气如兰的道:“妾在宫里也听说阳球乃酷吏,他杀了王侯不说,还让恶狗啃噬王侯的尸体。”
    “呃?”
    灵帝听到王甫的尸体被狗啃噬就是一阵恶心,多少年没见过,或者说梦见这等恶心的场面。
    灵帝永远忘不了自己贫穷时跟狗争过肉骨头,莫非那肉是人,肉,腐臭至极的人,肉。
    “阳球可恶。”
    灵帝虽然恶心但还没失去理智,问曹节:“那他该任何职?”
    曹节道:“卫尉扞奸邪,阳球可任卫尉。”
    “那刘宽呢?”
    “可为太尉。”
    曹节跟灵帝一问一答间就决定了阳球的命运。
    “下旨吧!”
    曹节拿到圣旨亲自去操作,然后急召阳球回。
    阳球匆忙回到京师,接到让自己转任卫尉的圣旨便懵了。
    卫尉贵为九卿,可司隶校尉才有权监察百官并处理之,这是明升暗降。
    “吾要见陛下。”
    阳球怒吼,宦官不敢阻。
    阳球在嘉德殿见到灵帝,顿时痛哭流涕道:“陛下,臣虽无清高之行,横蒙鹰犬之任。前虽纠诛王甫、段颎、盖简等狐狸,未足宣示天下。假如给微臣一月的时间,必令豺狼鸱枭,各服其辜。”
    阳球说完,砰砰砰的磕头,直磕的额头出血。
    灵帝看到血迹,又想起狗骨头,喘着粗气大声厉喝:“卫尉扞奸邪,此乃提拔汝,汝怎不知好歹,速退!速退。”
    “陛下,请给臣一个月的时间,在有一个月的时间,臣定能扫除朝中之恶,还陛下一个清明朝堂!”
    阳球犹不死心。
    灵帝勃然大怒:“再给你一个月,谁还敢再为朕效命,速退!再不退,朕就让虎贲卫将你叉出去。”
    阳球请求再三未果,只能颓然出朝。
    阳球正好碰到从陵墓回来的陈球等人,陈球听闻阳球的遭遇后,道:“方正,你的反应过激了,应当戒急用忍,从长计议。”
    阳球怒道:“没了司隶校尉之权,如何从长计议?”
    陈球冷静的看着阳球道:“卫尉掌宿卫。”
    陈球说完径直离去,留下若有所思的阳球。
    卫尉章宿卫,宿卫?难道陈公的意思是兵变?
    也许事有可为!
    阳球眼睛一亮,窦武前车之鉴不远,的确得从长计议。
    曹节一直听说阳球落寞回家才出宫,出宫时对送自己的张让道:“阿让啊!”
    “曹侯且说。”
    张让很是谦卑。
    曹节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你懂某的意思。”
    张让眼睛一眯,道:“某明白。”
    曹节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道:“记住,欲除外,先除内。”
    张让深躬到地,道:“多谢曹侯指教,让感激不尽。”
    “阿让,吾命不久矣!吾子还望你多多照看。”
    曹节咳嗽几声,再不复之前的精神焕发。
    张让道:“请曹侯放心,吾在一日,曹氏便兴旺一日。”
    “善。”
    曹节说完,坐马车离去。
    张让看着离去的马车目光恋栈,似乎在恋栈望日的辉煌,昔日的辉煌自己只是看客,往后的辉煌就属于自己了。
    张让,你行的。
    张让想着郑众、徐璜、单横、曹腾、王甫、曹节,暗自给自己打气,属于自己的时代来临了。
    我绝不能落到王甫那样的下场,故党人、宗室都是被打压的集团,而豪族可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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