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内的小厮将门闩重新插上,陆三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脚踝嚎嚎大哭。
    “痛,痛死我了!”
    豆大的汗珠裹着豆大的泪珠一起流了下来。
    “你们家夫人在哪儿?快,快领老夫前去!”
    本着救死扶伤的信念,又为这陆三忠心护主而不顾自己伤病而感动,老郎中绝不能辜负陆三的期盼,十分焦急满脸认真的问道。
    “老郎中,您还是快看看俺的脚吧!俺怎么觉得已经没有知觉了?”
    “不急不急,生死为大,你家夫人才是最急,快带老夫过去,说不得还有的救!”
    老郎中理性的说道:“来都来了,不差这么一会儿了,还是由伤重者为先!”
    “老郎中,这宅子里恐怕没有比我更伤中的了!”
    陆三哭丧着脸,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唉,老夫知道你很痛,怕是坚持不住了,不过你不已经坚持这般久了么?放心,老夫会完成你最初的心愿的!快,我看看你家老夫人然后再来治你的脚伤!”
    老郎中十分固执,一定要替他完成夙愿,即便陆三现在坚持不了了。
    “不,你不明白,这宅子里只有我受伤了啊!”
    陆三又一再强调。
    “那你家夫人?”
    “我家夫人好的很呐!唉,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您快看看俺的脚才是正经儿!”
    陆三用手摸着脚背却是毫无知觉,再一次吓得哭了出来。
    “你们家夫人好好的,没有受伤?”
    老郎中有些不信的问道,不过看着一旁点了点头的小厮,才蹲下身子,放下药箱,仔细探查陆三的脚背。
    “你这小厮,这不是让老夫白白跑一趟吗?你说你到了医馆给你看就是了,还非要拉着老夫来你这看,瞧瞧,本不严重的现在也严重了,搞不好你小子这脚要瘸一辈子了!”
    老郎中十分恼怒的敲打着陆三的脚踝,又疑惑的问道:“那你哭哭啼啼的,你家夫人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陆三与小厮对视一眼都是苦笑,自然是给外边的人演戏呗,什么是苦肉计,陆夫人亲自吩咐的,他又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呢!
    “这个,俺一个下人不好说什么,只是我家夫人确实好好的,本想让您走个过场,没成想俺意外受伤,反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陆三哭丧着脸,痛得留下眼泪。若是可能,他才不愿意受伤呢!
    “郎中,俺这脚还有的救吗?”
    “唉,自作孽,不可活,老夫尽力而为!”
    “多谢,多谢,这银子也是老夫人早就准备好的,您先拿着吧!”
    陆三第一次享受到免费的医疗,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疼痛,一声声鬼哭狼嚎传递出门外,纯洁善良的小丫鬟,扶着老鸨的胳膊,一阵的心塞。
    看来那个夫人确实出事了,不然里面的小厮不会这般哀嚎的!
    …………
    陆师爷听到陆三真把郎中请来了,嘴角抽搐,看着夫人精神抖擞生龙活虎的模样,真是,真是,把戏都演全了。
    他相信的太早,也就早早进来了,倘若他一开始不相信,等见到陆三将郎中都请来了,恐怕这还是会相信了。
    这一切都在夫人的算计之中呐!
    陆师爷瞅着剥橘子的夫人,闲情逸态,毫无波澜,一点都不感到尴尬,甚至咬破橘子甜甜的笑着看他。
    可怕!可怕!玩弄鼓掌之间。陆师爷心中忐忑,却是又无可奈何,一股子幽幽怨怨塞满心头,很是不舒服。
    “夫人!”
    “老爷!”
    “你欺骗老夫!”
    “老爷好骗!”
    “老夫今儿一定将她带进来,即便你不同意!”
    “哼,我看谁敢开门!”
    看着一群没骨气低下头颅的丫鬟杂役,陆老头无话可说,他自己开?你见过谁家老爷自己开门的吗?
    陆师爷小心翼翼的瞅了眼陆夫人,心里这般安慰自己,然后,然后,憋屈的流下屈辱的泪水。
    “老爷,还是快些与她们明说了吧,免得一整天站在外边惦记,给街坊邻居看了笑话!”
    陆夫人嘴里塞满了橘子,鼓着腮帮子终究还是摊牌。
    “老夫……”
    “嗯?”
    瞅着陆夫人瞪大的眼睛,陆老头心下一阵摇曳,他迈着萧瑟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的向门口走去。
    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抬头就看到那一架梯子,然后……然后,摸索着,一节一节的爬了上去。
    陆老头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墙外老鸨和小丫鬟相依为命一般拥抱在一块儿,期期艾艾的看着他陆家的大门,那眼神十分的惹人怜爱。
    回过头来,看着院内陆夫人催促的眼神,陆老头又小心翼翼的爬高,直至露出半个身子。
    “兰……”
    陆老头刚刚呼出半个字,墙下的老鸨已经望了过来,小丫鬟还挥了挥手格外的没落。
    “她……她怎么样了,可是有伤着?”
    老鸨问道。
    陆老头回过看了一眼陆夫人,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没,没伤着,只是一点小伤。”
    陆老头硬着头皮说实话,因为陆夫人又不满的瞪着他,口语中让他说重点。
    “那个,老夫有话要说!”
    陆老头思虑良久也想不到好的用词,可墙外的老鸨已经哭成泪人,显然已经通过陆师爷吞吞吐吐的模样,知晓他要说些什么了。
    “妾身懂得了,妾身这就走,绝不让你为难!”
    老鸨拉着小丫鬟的手急急离去,那决然的眼神让陆师爷一个阵的心疼。
    “等等,不要走!”
    陆师爷伸着臂膀挽留,一个激动,脚下一滑,身子从梯子上跌落了下去。
    几声惊呼与惨叫,让老鸨回过头来,却是再看不到梯子上的身影。
    难道?
    老鸨疯了一样的折返回去,狂风骤雨般敲打着大门。
    “老……老爷,你,你怎么这般的傻,为了那狐媚子竟然自寻短见!你……”
    陆夫人梨花带雨的露着陆老头奄奄一息的脑袋。
    “夫……夫人,我不行了,你就看在老夫最后的面上,让……让兰儿进来吧!”
    陆老头一说完彻底晕了过去。
    “郎中,郎中!该死的陆三,你请的郎中去哪儿了?快来救人呐!”
    陆宅的院落中如沸腾的水一般,唯有那高高架起的梯子静静地守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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