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冯卫汉便在吴府家丁的引领下进入到了吴府之中,并被仔仔细细的搜身之后,送到了吴襄所在的偏厅之中。
    吴襄抬眼看到冯卫汉走入房间,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冯卫汉,觉得这个冯卫汉看起来不像是什么重要人物,倒是很像是一个市井走卒之类的人,于是颇有点看不起他,所以根本没有起身,只是冷冷的咳嗽了一声。
    “在下见过吴军门!”冯卫汉嬉皮笑脸的抱拳对吴襄施了一个礼,要知道他本身就是市井无赖出身,虽然后来在刑天军为将,培养出了军人的气质,但是后来肖天健便让他不再留在军中带兵,而是让他负责搜集情报的事务,于是他好不容易养成的军人气质,便成了很大的威胁,冯卫汉时常跑到官府的地盘活动,于是索性便恢复了他以前的痞子的气质,并且时常转换身份,化装成各行各业的人,去为肖天健搜集情报,这些年来也没少遭遇危险,更是对他起到了很大的锤炼作用,使得他深知,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就要做一个千面人,而且决不能引人注目,所以他选择手下的时候,便制定了一些规矩,首先他选择的手下聪明不必多说了,而且在他手下做事之人,必须要相貌极为普通,丢到人群里面根本就引不起人注意的那种,这样的话,他的人到处行走,才安全一些!
    这么多年来,他自己也早已变成了这样的人,当他出现在吴襄面前的时候,吴襄才会轻看于他,并且对他一脸的不屑,但是这正是他要的效果,于是他便一脸痞笑的对吴襄施礼。
    吴襄看不起他,挥挥手问道:“你是何人?有什么话要传于本官所知,速速说来便罢!”
    水知道冯卫汉却大大咧咧的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径自坐了下来,吴襄看到这厮如此放肆,顿时羞恼异常,拍案而起怒道:“你们欺我太甚!来人,给我将这厮给赶……”
    “吴军门且慢动怒!不妨且听在下把话说完再做决断如何?”冯卫汉这才开口说道,拦住了吴襄的喊话。
    几个家丁闻听吴襄叫他们,于是立即便冲了进来,吴襄看到冯卫汉突然之间神色和气质都为之一变,猛然间让他觉得此人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而且这种神色气质,绝对是久经上位者才能积累下来的,如此一来,他倒是不敢再小看冯卫汉了,而且他心念一转,感觉到此人弄不好可能是大中军那边的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刚才他进来的时候那种做派,其实不过只是他身份的掩饰罢了,于是他立即忍住了怒气,挥手让几个家丁又退出了偏厅,在外面守着。
    “你到底是何人?可否透露一二?”吴襄尽可能的压着火气,对冯卫汉问道。
    冯卫汉淡然一笑,挺直了腰杆,猛然间又在他身上显露出了一种只有久经行伍之人,才有的那种特有的军人气质,笑答道:“在下冯卫汉!恐怕吴军门没有听说过在下的名字,但是相信吴军门肯定听说过刑天军的锄奸队的名头吧!”
    自从冯卫汉当了情报部门的头子之后,随着刑天军的发展,干过不少的大事,出了不为人所知的情报搜集的事情之外,他们名气最大的就是锄奸队了,刑天军这些年来,其实也没少出叛徒,为了震慑军中意志不坚之人,肖天健对于这些叛徒是绝不留情的,所以只要发现有人叛变投敌,便令冯卫汉不管想什么办法,也要将其除掉。
    于是冯卫汉这些年来,便没少干这种事情,为肖天健干掉了一大批这样的叛徒,而且他们做事还总要留名,凡是干掉一个叛徒,总要在他们身上留下记号,让人知道这是刑天军的人在锄奸,长久以来,便得了个锄奸队的名头,让不少人都知道,刑天军有这么一支暗中的力量,专门从事锄奸的任务,而且他们做事心狠手辣,对待叛徒绝不容情,一般情况下杀他一人是轻的,有时候甚至于灭掉他们满门,所以到时也极大的震慑了刑天军军中一些想要叛变之人。
    吴襄也是听闻过刑天军锄奸队的厉害的,世上之人将他们传的是神乎其神,说他们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简直跟神仙一般,但是根本没有多少人了解他们,只是以讹传讹罢了,而这种传言,反倒是令他们名声大噪,让人都对他们很是惧怕。
    吴襄忽然听冯卫汉提出刑天军锄奸队,便立即惊了一下,腾身而起,便想要去拔剑自保,生怕这个家伙暴起伤人,同时又想叫人进来。
    “吴军门不必如此紧张!在下此行对吴军门并无恶意!只是想告诉吴军门,在下的身份罢了!不瞒吴军门,锄奸队便是在下所领,而且在下所能管的事情,还远不止如此!所以吴军门可以相信,在下是有资格和军门大人坐下商谈一些事情的!”冯卫汉看到吴襄这么紧张,知道达到了他的目的,于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神色淡然的对吴襄说道,并无做出任何举动。
    吴襄这才多少放心了一点,看冯卫汉并无要对他不利的举动,这才警惕的又坐了下来,不过他也不敢再小看冯卫汉了,心知此人既然敢说刑天军锄奸队是他所领,那么此人的身份绝对不会在大中军之中低到哪儿去,这样的人来亲自见他,说明大中军是很有诚意和他谈一些事情的,于是他便收起了对冯卫汉所有的轻视之心,重新抱拳跟他见了礼,并且招人送了茶水进来。
    冯卫汉这才端起茶碗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碗,对吴襄说道:“在下此行来见吴军门,是想知道吴军门还有什么担心,在下不才,还有一些手段可以帮得上吴军门您,只要吴军门有难处,只管告诉在下,在下必会调动所有力量,来给吴大人帮忙!还望吴大人有什么难处,直说好了!”
    吴襄叹息了一声,心道这些大中军的人,还真是各个胆子不小,这样的人物,也敢以身犯险,亲自来找他谈判。
    于是他也不再犹豫什么,将他对赵通所说的顾虑又都给冯卫汉说了一遍。
    冯卫汉听罢之后呵呵一笑道:“原来只是这等小事呀!呵呵!吴军门真是多虑了!”
    吴襄听罢之后顿时大惊,他绝对想不到,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能对他近来日夜头疼之事如此轻描淡写,那可是几十口子呀!而且是在禁卫森严的京师之中,而在此人口中,却像是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一般,于是更加不敢小觑冯卫汉了,于是赶紧起身对冯卫汉问计。
    冯卫汉起身对吴襄说道:“今日得知军门原来是在为京师中的家眷担忧,此时冯某不才,可确保军门家眷无恙,在下在顺天府(京师)之中,虽然不敢说什么事情都能办,但是如果想要保住军门大人全家安全的话,这等事情还是做得到的!”
    “冯大人所说可不是骗吴某吗?”吴襄听罢之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对冯卫汉问道。
    “在下可以项上人头担保!如果在下是虚言欺骗军门的话,上天可鉴,便让冯某死无葬身之地!只是此事可从长计议,需要大人配合一下即可!”冯卫汉一脸郑重的开口答道。
    听到冯卫汉这么保证,这心中便顿时有了一些底,连声称谢,忙问冯卫汉有什么需要他配合的,他都会遵照冯卫汉所言去办。
    于是冯卫汉便坐下来,考虑了一番之后,便开始和吴襄详细的商议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定策
    吴襄一边听一边点头,不由得为冯卫汉的机智感到高兴,至于他儿子吴三桂死在肖天健手中这件事,吴襄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再那么在意了,毕竟两军阵前枪炮无眼,他儿子吴三桂当时保的是大明朝廷,想要去干掉肖天健,结果打不过肖天健的刑天军,阵亡于两军阵前,对于军将来说,这也算是马革裹尸的结局了,对于他们武将来说这其实并不算是太坏的一个下场,而且肖天健也没有亏待吴三桂,下令找寻他的尸体,并且加以厚葬,同时还立碑给他,也算是给他们吴家了一个交代,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多少军将和朝廷的官吏,落在变民军手中,最后落得的下场都是死无全尸不说,甚至被挫骨扬灰,肖天健能这么对待吴三桂的尸体,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所以仔细想想,为了他剩下的家人以及他们吴家的子孙后代,他也不能再在这件事上计较了。
    而且吴襄也从冯卫汉的言语之中,听出了大中军眼下已经张开了一张巨网,他们的势力已经遍布到了各地,就连京师之中,他们也可以做到许多人不敢想的事情,那么今后他们夺得天下的机会便会很高。
    如果现在他帮大中军的话,那么大中军便在山海关对建奴一方抢得先机,那么大中军取胜的可能性便很大,一旦大中军在山海关取胜的话,那么他吴襄便功不可没,今后便不会落得一个没有下场的境地,起码可以确保他们吴家今后可以生存下去没有一点问题。
    于是在听罢了冯卫汉的办法之后,吴襄的心也就安定了下来,渐渐的也就让他下定了决心。
    在和冯卫汉商定下来了计策之后,吴襄顿感轻松了不少,亲自将冯卫汉恭送出了他的府邸,同时回去之后,立即便下令放出了被看押着的赵通,当即提拔赵通为千总,令其马上返回军中赴任,于是赵通大喜过望,回到了军中,磨刀霍霍的便开始准备和建奴大杀一场去了。
    同时在吴襄的主持之下,他的家丁带着一批精兵,突然间赶赴到了诸军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起来了几十个军中的军官,并且稍加审讯,便将这批军官连夜处决,而处决他们的罪名很简单,就是私通建奴,试图发动兵变叛投建奴,一下便干掉了建奴好不容易在山海关军中劝降的一批大明军将和细作,就连在山海关一带的一些建奴的细作,也瞬间便被抓捕逮杀了不少,使得建奴放在关内的眼睛,顿时便被戳瞎了。
    大中军的细作不是白在这一带混的,他们这一年来,不但在山海关建立起了属于他们的情报系统,劝服了不少兵将暗中投靠了他们不说,还通过各种途径,查知了建奴一方在这一带的细作,同时又通过各种手段,查知了建奴暗中收买了一批镇守山海关的各级军将,这些人跟建奴方面已经约定,一旦需要他们便临阵倒戈投降建奴,放建奴入关,如果不提前清理掉这批人的话,一旦大打起来的时候,这帮人便会成为一颗颗定时炸弹,到时候把整个山海关防线给破坏掉,像山海关这样的雄关,如果想要攻克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内部下手,大中军想到这一点,那么建奴一方也早已想到这一点了,双方都在山海关一带的明军之中收买人心,而且双方也都知道对方的存在,这一年来他们早就在这一带是明争暗斗,不过很不幸,最终建奴还是棋差一招,让大中军这边抢得了先机。
    冯卫汉在和吴襄商议的时候,便将这件事提了出来,并且拿出了一份详细的名单,给了吴襄,吴襄看罢之后更是冷汗直流,对冯卫汉他们大中军的细作们不敢小看了,同时他也深为冯卫汉能提前给他这份名单感到庆幸,幸好这让他提前知道了谁是建奴那边的人,要不然他一旦不肯投降建奴,这帮人便突然间暴起,要么放建奴入关,要么便袭杀吴襄,保不准他吴襄会死的非常难看。
    于是他不敢怠慢,在送走冯卫汉之后,连夜便开始动手,联合大中军的细作系统,赶赴各处军中开始进行了一场大清洗行动,把这些已经被建奴收买的军官基本上都一网成擒,天不亮便将他们就地处决,人头悬挂在了各处的关城之上,总之他吴襄这次总算是下定了决心,不再当墙头草两边倒了,彻彻底底的倒向了大中军这一边。
    正在为吴襄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而感到万分焦急的阎重喜、卢象升等人,是在吴襄见罢冯卫汉当晚的半夜时分,被人从帐中叫醒,并且得知了这个重要的消息。
    此次前来通报这件事的也正是冯卫汉本人,阎重喜当见到冯卫汉之后,高兴的可以说是合不拢嘴,本来阎重喜和冯卫汉都是刑天军的老人,冯卫汉的资历甚至比起阎重喜还要老一些,在刑天军之中地位超然,自从被肖天健除了军籍让他负责情报收集的事情之后,便整个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很少有人能知道这家伙在什么地方,但是却又能切身感受到这家伙的存在,往往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冯卫汉这家伙便能及时的搞到情报,支持他们的作战。
    这些年来,冯卫汉在山西活动的最多,所以和阎重喜打交道也最多,但是一年多之前,阎重喜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冯卫汉,也不知道冯卫汉跑到哪儿了,现如今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早就来到了京畿之地发展力量,并且在这个关键时刻,亲自跑到了山海关之中,为他们搜集情报,打通关节,现如今居然又从根本上劝降了吴襄,那么这家伙这一次便算是又立了首功了。
    阎重喜找来了卢象升、王承平一起听冯卫汉将他和吴襄所商量的事情仔细的听了一遍,听罢之后就连卢象升在内,所有人都可以说是大喜过望。
    卢象升更是起身对冯卫汉深施一礼,开口道:“早听圣上给本官多次提起过冯大人,但是因为冯大人事务繁忙,卢某直至今日才得以和冯大人相见,而冯大人便在这里,为我大中立下了如此大功,卢某无以为敬,只能给冯大人施此一礼了!卢某代天下苍生,多谢冯大人!”
    冯卫汉岂能不知道卢象升是什么人!见到卢象升如此对他施礼,连忙跳将起来托住了卢象升的胳膊,也对卢象升还礼道:“卢大人真是折杀我也!冯某岂能承受得起卢大人这一礼呀!我等皆为圣上办事之人,自当做事尽心竭力,这也是在下应该做的,哪怕是肝脑涂地,也不足以报答圣上对在下的知遇之恩!卢大人千万莫要再这么说了,在下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虽然天还没亮,可是众人也不敢再等了,四更不到,他们便将军中副营将以上的诸将给召集了起来。
    虽说这个时候有点太早,有些人还睡得有点睡眼惺忪,但是却没有人敢怠慢,因为他们都知道,阎重喜这么早聚将,肯定不是小事,弄不好今天就要开练了!所以一个个被侍卫叫醒之后,都立即披挂整齐,快步奔入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阎重喜身为主将,立即便开始按照冯卫汉和吴襄之间达成的协议,开始调兵遣将了起来,诸将听罢之后,也更是兴奋异常,纷纷敬礼接令,一个个的退回列中。
    “好了!该安排的都安排过了,诸将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嘛?有的话现在就问,休等临阵之际乱了阵脚,谁要是办砸了的话,那么就休怪本帅军法从事,到时候谁也别想推脱说没有听明白!”阎重喜黑红色的国字脸这会儿显得非常威严,大声的对帐中诸将问道。
    诸将立即齐声大声应道:“明白!”
    阎重喜看没有人不清楚自己的任务,于是有对卢象升问道:“不知卢大人可还有什么要对诸将吩咐的吗?”
    卢象升这会儿也早已脱下了一身文官的衣袍,穿上了一套盔甲,头上也戴上了一顶亮银铁盔,转眼间便也变成了威风凛凛的一员武将,虽然他身体比较消瘦,但是却更显得精悍,英武之间又显现出了一丝儒雅之气,可谓是文武兼备,大有儒将之风,而这会儿卢象升就坐在阎重喜的下手位置。
    卢象升也没有客气,站起身来朗声对帐中诸将说道:“此次建奴入寇,乃是要亡我大中,此地乃是此战的关键,诸位务必要与将士们上下同心,将建奴大军死死拖在这里,使得不能存进,哪怕是战至一兵一卒,只要我等还有一个活着,便决不能后退一步,务必要坚持到圣上亲率大军前来,卢某不才,也略通武艺,今日也随同诸位一同出战!本官身为监军,便将行使监军之务,如若谁要是畏敌如虎,私自撤离防务之地,那么诸位请看!”
    说到这里,卢象升便双手高高的举起了一根马鞭,接着大声说道:“诸位想必都知道此鞭的来历,如若有人胆敢临阵退缩,那么本官定要请出此鞭,将其拿下枭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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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分道扬镳
    诸将听罢卢象升的话之后,都深以为然,谁不知道这根打神鞭的来历呀!这家伙比大明皇帝动不动就派发出去的尚方宝剑要厉害多了,卢象升铁面无私,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有这根打神鞭在,谁要是敢不尊号令擅自撤退的话,那么就等着死吧!所以诸将立即齐刷刷的大声应明道:“谨遵大帅和监军大人的令谕!我等必将死战到底!”
    诸将得令下去之后,整座大中军大营之中便开始热闹了起来,作为与之相邻的周遇吉的大营,却并未得到消息,周遇吉得知大中军似乎要有所行动的时候,便立即派人见大中军留在他营中的联络官给招到了他的帐中,询问他们大中军那边要做什么?
    这些联络官尚未得到消息,于是也都被蒙在鼓里,摇头表示不知道,不多会儿时间,周遇吉留在大中军营中充当联络官的手下便赶回了营中,一进周遇吉大帐,便立即禀报道:“启禀将军,大中军要拔营起寨,去攻打山海关了!卢大人特令我等回来报知将军,请将军不要擅动,在此听候吴军门的命令既可!”
    周遇吉一听便急了,立即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说好了尽可能不对山海关动武吗?这个时候建奴大军已经开始攻打山海关,如果此时大中军再从背后攻打山海关的话,岂不是在自相残杀吗?不成,本官决不答应,来人,鸣炮点兵!我要……”
    “报!大中军监军卢大人求见将军!”门口这个时候亲兵对帐中叫道,打断了周遇吉的命令。
    周遇吉立即大声喝道:“请卢大人入帐!”
    转眼间卢象升便一身戎装大踏步的走入到了帐中,对周遇吉抱拳道:“卢某见过周将军!”
    “卢大人!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如果能不动武,就不对山海关动武吗?为何你等突然之间要攻打山海关?请卢大人给周某一个解释,否则的话周某即便是与你们反目,也决不答应!”周遇吉这会儿在气头上,说话的口气非常冲,对卢象升很不客气。
    卢象升瞧了一下帐中诸人,笑道:“卢某有要事想要私下给将军说,还请将军屏退左右!”
    周遇吉看不出卢象升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是觉得这件事恐怕没有他想的那面简单,于是一挥手道:“都暂且退下!没有我招呼,谁也不许进帐!”
    当帐中只剩下卢象升和周遇吉的时候,卢象升小声对周遇吉说了一番话,言罢之后,周遇吉脸色阴晴不断变化,显得心情很是复杂,他是个武将喜欢什么事情都直来直去,脸上藏不住心事,卢象升立即便看出了他的心情,于是微微叹息一声道:“人各有志,但是这一次是我们共同对付建奴入寇,周将军要做忠臣,但是不能让所有人都为大明殉葬,吴军门也自有他的苦衷,周将军莫要再多想了!现如今最关键的还是要先守住山海关一线,不让建奴破关入寇,吴军门给周将军的军令恐怕马上也要到了!喜峰口也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历来防御薄弱,兵力不足,建奴上一次就是从喜峰口一带破关而入的,这一次那里就拜托周将军了!
    我们这里有一些虎蹲炮和灭虏炮,另有三百多杆鸟铳和三眼铳,另外还有一批弹药,眼下也没有大用,如果周将军不嫌弃的话,我们大帅愿意送给周将军,加强将军麾下的火力,另外还分给周将军二百炮手,希望周将军能收下!”
    周遇吉听罢之后,也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也罢!既然吴军门已经决定,那么时下也只有以挡住建奴大军为重了!至于以后的事情,也只能以后再说了!多谢卢大人和阎大帅的美意,周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多时二百大中军的炮手,便押送着三十余门各式虎蹲炮和灭虏炮以及几大车的弹药,还有满车的三眼铳、鸟铳,来到了周遇吉的军中。
    周遇吉军中缺乏火器,虽然他在撤离居庸关的时候,从居庸关拆卸了部分火炮随军带来到了这里,可是他们的火力还是很薄弱,喜峰口一带边关年久失修,守军数量也很少,所以卢象升便和阎重喜商议之后,阎重喜同意拨出军中一路上接收降兵手中的非大中军制式火炮和一些旧式火铳,给周遇吉增强火力,但是考虑到周遇吉军中炮手缺乏,干脆又从诸军之中抽选出了二百炮手,增强到周遇吉军中,这无疑大大的增强了周遇吉的实力,这个时候周遇吉想要和大中军划清界限,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无奈之下,为了挡住建奴大军入寇,周遇吉也只有暂时放下了双方敌对的身份,接收下了这批人员和武器,立即便将其编入到了他的军中。
    天不亮大中军一支支人马便撤收了在抚宁卫外围的大营,一支支一路高歌着踏上了通往山海关的道路,直扑向了各自被指定的地点。
    这时候几匹马从山海关方向疾驰而来,身上的服饰显然是大明官军的服饰,在路上便遇上了大中军的人马,双方却并没有什么敌意,这几个官兵还策马让路,在马背上对大中军抱拳施礼,然后拨马便朝着周遇吉的大营奔去。
    没多长时间,周遇吉大营也响起了拔营的号炮声,周遇吉率领着两千多麾下的兵将,立即便转而朝着喜峰口方向开始疾行而去,许多周遇吉麾下的官兵在离开的时候,还远远的望了正在朝着山海关远去的大中军一眼,满眼都带着不舍,这段时间他们和大中军之间已经建立起了相互之间的友谊,早已没有了什么敌意,现如今他们要去喜峰口驻防,这一去天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而周遇吉的心情也很是复杂,他既想再见到卢象升他们,但是又不想再见到他们,因为他怕再见到卢象升他们的时候,便只能刀枪相向,拼一个你死我活了,现如今他只有叹息一声,翻身上马,一挥手道:“全速朝喜峰口进发!”
    再扭头的时候,他默默的在心中说道:“但愿我周某此次能战死在喜峰口,永不与你等相见了!……”
    第三十章 大明最后的精锐
    山海关其实并非只是一个孤立的关城,而是由数座城池以山海关为中心,形成的一个整体防御工事,相互之间互相依存,构成了一个完善的防御体系。
    所以对于守军来说,要分兵驻防在各处要地,看似山海关守军有两万官军,可是要防守这么一大片地方,倒是也摊薄了不少兵力,所以整体上显得兵力有些薄弱,但是对于进攻一方来说,想要打下山海关也不容易,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套完善的防御体系,单单只击破一点,是无法攻破山海关整个防御体系的。
    山海关北依角山,南傍渤海,最东面是老龙头,长城延伸到了大海之中,而山海关则城高墙坚,在山海关之外还筑有东罗城、西罗城以及北翼城、南翼城等卫星城环卫在山海关城周边,互为犄角之势,战时可互相支援,可以说是易守难攻之地,这里也是建奴军此次入寇,所要必取之地,所以三方的主要兵力,便都集中在了山海关内外,整整集中起来了十几万兵马,可谓是将这一带给堵得是水泄不通。
    在吴襄和冯卫汉达成协议之后,吴襄便下令“抵抗”大中军对山海关一带的进攻,说是抵抗,其实说白了就是换防,吴襄令几个亲信手下接管了东西罗城和南北翼城的防务,一方面抵抗着关外建奴对这些要地的猛攻,一方面却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抚宁卫到山海关不过百里左右,骑快马的话,半天时间不用,便能赶到山海关,于是阎重喜为了防备夜长梦多,便先派出了王承平率领左路军七千骑兵现行赶往山海关,至于其他步军以及辎重炮兵等兵种,则随后赶至。
    吴襄在先前左右摇摆的时候,为了防备大中军从背后进袭山海关,还从手头有限的兵力之中,抽调出了近六千官兵摆放在了山海关以南的石河一线,试图阻止大中军进犯山海关,所以使得他手头用来抵御建奴大军的兵力更是捉襟见肘,可是现如今吴襄投靠大中军心意已决,这些放在石河沿线的官军,天不亮便接到命令,撤回到了长城沿线,并且被派驻到了山海关长城沿线的敌楼之中,顿时便大大增强了长城一线的守御力量。
    天光一放亮,建奴方面多尔衮也已经意识到想要再劝说吴襄投降于他们建奴一方,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了,考虑到另一面还有一支大中军在觊觎着山海关,他生怕大中军抢在他的前面进入山海关,和吴襄的明军汇合,增强山海关一线的防御实力,所以早早便命麾下诸军起来埋锅造饭,四更造饭,五更出发,天一亮便出动了大批人马,开始对山海关沿线发动了极为猛烈的进攻,试图抢先夺占山海关,即便是最不济,也要先打开几个缺口,使得他的优势兵力可以先行入关,从长城内部对大中军以及吴襄麾下的明军发动进攻。
    在这方面上,多尔衮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毕竟这些年的经营下来,山海关一带的守军之中已经有不少明军兵将表示愿意投降他们建奴一方,所以即便是打不下山海关,最起码他也能打开长城上的几处缺口。
    但是多尔衮却不知道,仅仅是一夜的时间过去,山海关的形势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大中军情报系统的帮助下,吴襄就在下定决心投靠大中军的当晚,便在山海关守军之中进行了一场空前的大清洗。
    吴襄毕竟是关宁老将,控制兵将还是颇有一些手段的,而且他的性格也不乏杀伐果断之处,先前只是他没有能下定决心,但是一旦他下定了决心之后,动起手来却是毫不容情的,当晚便抓捕了几十个暗中联络建奴试图投降建奴的各级军官,半夜时分便将他们尽数处决,人头挂在了关城之上,以此来震慑诸军,虽然个别的军将发现势头不对,试图反抗,但是他们身边却早有大中军一方安插的细作和提前收买的内线,这些人不等他们兴兵作反,便痛下杀手,在吴襄派人前来抓人的时候,很快便配合吴襄控制住了这些反将的兵马,并且很快更换了主将,重新稳住了一些不太安分的部队。
    等到多尔衮兴兵猛攻山海关一带的长城沿线的时候,却突然间发现,山海关沿线的明军抵抗的都十分激烈,各种炮火此起彼伏,打的进攻的建奴军伤亡惨重,没有一处抵抗有明显放水的迹象。
    关宁诸军到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没落,但是毕竟是大明几十年来,集天下之力,供养出来的一支人马,现如今虽然凋零,但是镇守山海关一带的这些兵将的装备质量放眼天下,还是数得着的。
    更加上山海关乃大明京师之北门,又是抵御建奴的最后一道防线,不管是哪一任蓟辽总督上任,都不敢对山海关一带的防御掉以轻心。
    早先长城上是没有敌楼的,但是在戚继光北上入主关宁一带的防御之后,便着手在长城上开始每隔三里,便修起一座敌楼,除了可供守军遮风避雨之外,还可以增强长城一线的防御力量,所以山海关一带的长城除了坚固之外,守御功能十分完善,想要攻克这里的长城,不流足够的人血,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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