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处静市停了下来。
    独孤伽罗外头被披了件大氅,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被捆着的手,老头看着马车,老婆子带着她进去,独孤伽罗看了一眼,“菱花楼”!
    时辰尚早,里面陆陆续续地出来几个眼眶虚浮的男子,见到独孤伽罗和老婆子,都不由打量一眼,有一个小眼,泛着豆绿的光,看得独孤伽罗心头发颤,赶紧低了头,努力将自己缩到大氅里。
    “找谁?”门口的龟奴将二人的路拦住!
    “麻烦小哥通传一声,灶下无米下炊,只得将我这女儿卖了换些银子!”老婆子说的简略,大意却是极为明了,卖姑娘的!
    龟奴看了独孤伽罗一眼,眼里掠过惊色,道一句:“等着!”忙不迭地跑去找老鸨。
    独孤伽罗以两百两银子被卖给菱花楼,等老婆子一走,菱花楼的严妈妈便将独孤伽罗带上二楼自己的暖阁,一边描着眉,一边道:“说说,你会些什么?”
    严妈妈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出头,年轻时候估摸也是个美人,“不满妈妈,我本是江陵青玉楼的姑娘,是青玉楼的花魁,被楼中姊妹陷害,卖到了这里!”
    严妈妈捏着眉笔的手微顿,从铜镜前转过来看独孤伽罗:“哦,可曾开过苞?”
    独孤伽罗脸有些微红,“不曾,木槿斗胆在此处恳求妈妈让木槿卖艺不卖身,木槿可以保证仅凭一人之力,让菱花楼日进百金,如若做不到,妈妈可随意处置!”
    “哦?”严妈妈身子往前前倾,重新仔细打量了下独孤伽罗,“想不到还是个烈性的!”
    “行,我菱花楼今夜便有一场盛会,如若你能在明日一举吸引富贵子弟一掷百金,我自不会薄待你,你拿手什么?”严妈妈将眉笔扔回桌上,淡淡地望着独孤伽罗。
    “凌波舞!”
    独孤伽罗一被带下去,旁边的丫鬟问道:“妈妈,我们菱花楼还没有破过这个例,这回,您怎么就应下了?”
    严妈妈重新执了眉笔,笑道:“进了菱花楼,还不是我说了算,我说卖就卖,初来,让她今夜卖力些,我也好卖个好价钱不是!”
    这边老婆子刚得了银子出城,不想城外便有两人乘着马一跃而进!
    身上的寒气让人止不住打哆嗦,两人都是满身的灰尘,坐下的马蹄似乎也有些发软。
    “府衙在哪里?”其中一位面如寒星的男子盯着守门的士兵问,旁边的像是随从模样的人,拿出随身佩戴的腰牌。
    “京城国公府!在,在东边!”
    士兵刚说完,便是两骑尘土飞扬。
    老婆子的马车一个不稳被撞到,马儿受了惊吓,不停地嘶叫着。
    苏威和杨坚在夔州府衙停下,苏威喘着气问:“主子,夔州这般大,要怎样找?”
    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他并未能在两日之内到达,杨坚心口犹如万只蚂蚁在爬,“林岗在哪?速速出来!”
    等下午菱花楼众人从前一夜的热闹中睡醒,发现门外闹哄哄的,说林大人四处张贴榜单,找什么姑娘,也没个名没个姓的!
    申时初,独孤伽罗换了舞衣,却是比青玉楼格外轻挑薄透些,不由蹙了眉,心里又咒骂了白蘅一回。
    外头小丫鬟唤道:“木槿姑娘,妈妈让你快些!”
    “来了,来了!”独孤伽罗再往两边脸颊上添了一点胭脂,这才随着丫鬟去了前头。
    人潮涌动,比青玉楼还要热闹许多。
    “呦,今个的正主来了!我可和大伙说好了,你们今个可不许和我抢,这个可是我今个一出菱花楼大门就碰见的!”
    底下一人喘喘地嚷道!
    独孤伽罗往下头看了一眼,见是早上那个豆绿眼的胖子,胖的说话都带喘的,对上那猥亵的目光,独孤伽罗一阵恶寒!
    “李兄,这般美人在你怀里,可不糟蹋了,还是让给为兄我吧,可是雏儿呢!”
    “严妈妈说了,价高者得!”
    独孤伽罗眼一晕,严妈妈骗她!
    “木槿姑娘,愣着什么,开始了!”身后的丫鬟猛地将她往台中央一推。
    乐师的琴弦已经开始拨动,独孤伽罗双脚发软,对上底下众人毫不掩饰的侵略目光,浑身发寒,仿佛穿透了她这一身仅能遮羞的衣裳!
    凭着本能抬起了手。
    杨坚跟着众人扫荡到菱花楼,便见里头人头攒动,一楼的高台上,一个着了薄衫襦裙的少女,步履轻盈,腰肢柔软,一个回旋便是千树万树梨花开,是,是,是凌波舞!
    “写月涂黄罢,凌波拾翠通!”杨坚的脑海里不停歇地回响这一句,一遍又一遍,像是从山的那边传来,又像是从海的底端翻上来。
    “爷!”
    苏威忽见自家主子红着眼,跳到了菱花楼的舞台上,一个软鞭将台上的姑娘缠到了自己怀里。
    底下众人顿时一阵唏嘘!
    “哎呦,这有个急性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坚一剑挥了过去,卸了那人半边胳膊!
    鲜红的血惊震了众人的眼,一时都纷纷向往逃命!
    “哪来的狂徒!”楼上的严妈妈正自得地看着底下众人对这个新物的觊觎,盘算着开价多少合适,便见自己的诱饵忽被人缠了去!
    楼里的打手瞬间涌了出来,门外的林大人骑着马进来,大声喝道:“谁给你们的狗胆,这是朝廷要犯,你菱花楼竟敢私藏!”
    苏威已是管不得林大人这边,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家主子,劫持了这个女子!
    独孤伽罗只着了件薄衫襦裙,猛地被软鞭带到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一双眼睛犹如惊鹿一般,无措地看着这个面如寒霜的男子!
    “伽罗,我终于等到了你!”
    一声低叹,在独孤伽罗的耳畔响起,透着说不出的凉寒!
    独孤伽罗尚未反应过来,一件深蓝暗纹大氅罩在了自个身上,带着些许余温,这才觉得冷飕飕的,不由将身上系的大氅又裹了裹!
    杨坚红着眼望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子,面上敷着淡淡的脂粉,有些呛人,唇上抿着的胭脂,格外浓烈,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流露出恐惧,期翼。
    此一眼,杨坚便明白,她不认识他!
    独孤伽罗被看的浑身有些发憷,悄悄打量一眼,见他似乎并没有恶意,又观他后头都是官兵,想她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盘缠,身上戴的首饰都被那老婆子搜刮了去!
    低着眸子,独孤伽罗婉声道:“谢谢大人解救,民女是从江陵宁安县被拐卖至此,还望,还望大人能给民女家人传,传个话!”
    磕磕巴巴地说完,独孤伽罗手心竟冒出了一层虚汗,面上不由有些燥红。
    她还是第一回见到这般好看的男子,当真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剑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冽之气!像是石头一般坚硬!
    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救她?
    “是谁将你拐卖到这里?”男子低沉的声音下,似蕴藏着一座火山,听的独孤伽罗眼皮一跳。
    见独孤伽罗不吱声,杨坚再一次问道:“是谁?”是谁将她卖到了青楼,他的伽罗,他等了八年的伽罗!
    杨坚一闭眼,就想到刚才着了薄纱在台上抿着红唇舞动的身姿,她的伽罗,本是在阳光下受万人瞩目的贵女!
    而不是眼前这个小心翼翼,脆弱的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了的女孩子。
    杨坚紧紧抿着唇,胸腔内的怜惜,疼痛,压抑都随着呼吸深深地被潜藏下去,看着菱花楼内外四处张惶逃窜的看客,想到刚才的浪声秽语,冷声道:“封楼!”
    “是,国公爷!”随侍一旁的林岗立即应下,部署官兵查封菱花楼。
    苏威便见自家爷打横抱着怀里似约豆蔻年华的姑娘,纵身飞上了马,忙对身旁的林大人道:“这边还有劳林大人,事后回了京城,再向林大人问好!”
    “哎,好,伍小哥快些赶上国公爷吧!”林岗宽和地笑着示意苏威赶紧上马,多年前,他还是京城应试的学子时,便已听过杨国公对伽罗的深情,此番,不知何故,他听见杨国公喊这女子为“伽罗”。
    呵,天子近臣的事,他是管不着的,想他这般痛快地帮忙找人,日后杨国公定不会忘了他的这份情分。
    林岗看着一骑而去的杨坚,眼眸微眯,这菱花楼,是真的不能留了,不能在日后传出杨国公的爱妾出身红楼的只言片语。
    眼光长远如林岗,也不知道,并不是国公府爱妾!
    独孤伽罗在杨坚的怀里冷的还是瑟瑟发抖,杨坚觉察出异样,盯着怀里的人看了一眼,勒马朝街道上不远处的一家成衣铺子而去。
    隔着大氅,他也能感觉到怀内人的柔软,和混杂在劣质脂粉里的馨香,这许多年,他终于等到了她,便是魂魄归来,便是换了躯体,也是他心心念念的伽罗啊!
    独孤伽罗觉得握着缰绳的男子似乎将她箍的越来越紧,身上惊得隐隐起了一层薄汗,男子浑厚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端,独孤伽罗又惊又气,又不知道此人是否是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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