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跪到老太太跟前:“娘,儿子不孝顺,母亲命在旦夕却不能守在母亲病榻前!”老太太一手拄着拐,一手要拉起儿子。
    杨坚在杨忠的身后跪下:“奶奶,我要被吓死了,我以为我的命就这么没了呢!”老太太走到杨坚跟前:“好孙子,起来吧!地上凉!”
    老太太老泪纵横,杨忠泪眼婆娑,杨坚痛哭流涕,连府里的下人也纷纷跟着掉眼泪,不知道是真的为主子感动,还是庆幸自己保住了饭碗。
    伽罗却没有一丁点想哭的意思,伽罗注意到了另一个理智非常的人,杨嵩。伽罗冲着杨嵩笑了一下,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欢欣。
    杨嵩也对着伽罗笑了一下,有些许苦涩,也有些许哀愁。伽罗很快就找回了自己杨家媳妇的角色。
    伽罗走到杨坚跟前,朝着还在抹眼泪的杨坚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行了,瞧瞧你那点出息!又没有什么事,哭个没完了!”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伽罗:“整儿,我的整儿,你救了你爹和你弟弟,你的功劳最大!之前,我已经说过了,这个家由整儿来当。”
    老太太在人群中搜索着杨忠,老太太一把将杨忠拉到自己跟前:“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杨忠说:“三少奶奶,识大体,顾大局,又救了我和坚儿的命,我当然没有意见。可是,娘她不是整儿,她叫伽罗,是独孤家的七小姐。”
    老太太有点生气,对伽罗说:“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一直以为你叫整儿,别人都笑话我老太婆糊涂了!”
    伽罗说:“奶奶,还有一件事,我在皇上面前夸下了海口,三个月之内让杨坚精通四书五经,提笔能写文章。您得做主让我做他师傅,要是哪一天他不听我的话了,您得给我评理!”
    老太太笑着说:“好!好!好!他爹小时候也不爱学习,我就经常打你公公的屁股!那把戒尺我还留着呢,给你了!他要是不听话,你告诉我,我教训他!”
    大将军独孤信请求赵王回京辅政的奏章,让奸臣宇文深终于找到了置他其于死地的借口。
    宇文邕从杨丽华的怀中醒了过来,他是从一场恶梦中惊醒过来的。他是从一个女人的怀中被禁卫拉走的,那女人面目不太清晰,似乎是父皇文帝的一个嫔妃。禁卫将他抛落于文安殿上,父皇怒喝一声“打!”,于是棍棒交加。
    此刻他一丝不挂,直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周遭立着孝闵帝、独孤信、宇文神举、赵贵和尉迟运,直冷笑。齐王说:“打死他,打死这个不忠不孝的子孙!”又是一阵剧痛,血往屁股沟里淌下。
    宇文邕知道,屁股打裂了,腿也打裂了。这是往死里打,显然是一个阴谋:打死了他,齐王就可以顺顺当当继承父亲的皇位了,反正大周朝的先例都是弟承兄业,与突厥人一般无二。
    父皇为何又娶了突厥的阿史那氏为皇后,大概也是赞成突厥人的那套规矩。棍棒终于收了起来,这时,独孤信端了一碗药过来,叹了一口气,说:“这药喝下,病痛就好了!”那药有点古怪,碧绿碧绿的,定是毒药无疑!不,我不能喝!
    “良药苦口利于病!”宇文神举嚷着。
    “忠言逆耳利于行!”赵贵也在助威。
    他们串通一气,深知唯有毒死了我,孝闵帝才能继承皇位。我不喝这毒药,我不上当。西魏的皇帝都是被毒死的,前车之鉴哪!
    “把它灌下去!”父皇暴跳如雷。
    于是,两个武士将我架住,独孤信一手捏紧我的鼻子,强行将药灌下……我心里抗争着:这不是药,是毒药,我的药是女人,女人才是我的良药!
    然而,大家置若罔闻,分明是有意谋杀!药已咕噜噜过了喉咙,死定了,死定了……
    宇文邕醒来真是喜不自胜;我没死!死的反而是孝闵帝、父皇……他发现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手在抚摸他的伤疤,屁股上的伤疤,还有腿上的伤疤。手是皇后杨丽华的手。
    “这几日,你都在李宥容那里过夜吧?”杨丽华问。
    “你吃醋了?”
    “你晚上经常惊醒过来……莫非只有在女人怀里你才感到平安喜乐?”
    宇文邕感激地爱抚着杨氏,喃喃道:“看来人世间只有你最了解寡人的心思……”
    “既是如此,妾身怎敢吃醋?”
    “好……”他翻身将她紧紧抱住,弄得她直喘不过气来。
    她依然在抚摸他的伤疤,屁股上的,腿上的……
    宇文邕愣了半晌,突然问:“寡人在东宫时,独孤信、尉迟运两个宫正三天两头就向父皇说我的过失,那是为什么?”
    杨丽华一声不吭,只是不停地抚摸伤疤。她终于窥测到丈夫内心深处的秘密:宫中层出不究的阴谋和谋杀,弄得这个当年的皇长子、当今的皇帝心里紧张到了极处,他若不是寻找一个安全港湾,准会发疯。
    所以,他从少年起始,便往女人堆里磨蹭,他把女人当作完全的港湾了。他每次出巡,总要几个皇后并驾齐驱,把禁卫支得远远的,奥秘便在这里!唉,他的好色,却原来是源自心灵的怯弱……
    怪不得每回出巡,总要物色成群的美女充实后宫,他需要一种温柔的氛围将自己重重包裹起来。但他的猎色未免过分,甚至不择手段。前不久,赐宗妇、命妇到骊山沐浴温汤,他竟凿壁偷看人家洗澡。
    看中了李宥容,便将她留在内宫,强令饮酒,又趋醉淫之,挽留宫中十多日,昨天才让回家。此事朝野人言籍籍,都道是要收为第五个皇后……这行吗?
    李宥容是他堂兄宇文亮的儿媳,堂侄宇文温的妻子,更糟的是,眼下宇文亮是行军总管,正随韦孝宽元帅出战淮南,要是听到儿媳妇被皇上霸占的消息,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皇上胆小怕事,却又不断生事……
    宇文邕忽然自问自答:“我当年若是死于杖下,谁来接替父皇的皇位?十有八九是孝闵帝吧!”他的语气饱含着仇恨。
    杨丽华这时对母亲实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说:只需摸摸你夫君的伤疤,他终会记起那些谋夺皇位的人;这些人收拾之后,你夫君才能当个太平天子,你自然也就当了安稳的皇后!唉,母亲当真是女中诸葛!
    第二天上朝时宇文邕一言不发地坐在龙椅上,望着身上衮冕之服出神。两个月前,杨忠奏言,正宗的皇帝应当服汉魏衣冠,方能显示天子的威严。朝臣也应照此易服,才能区别出等级来。其时他半信半疑地答应了。
    一待新衣制成,他一看便心花怒放,这衣裳实在比胡服好看多了。看这衣裳上山龙华虫藻米等图案,果然是绣得活灵活现,更妙的是皇帝衣裳上的九种图案只有天子一人可以享用,凡人一用便是僭越,大逆不道,这对提高皇帝的威望极有好处,难怪许多人都想当皇帝了……
    想到此,他忽然眉头一皱揭开衣裳,捋起了裤筒,指着腿上的伤疤,问道:
    “我这腿上的伤痕,是谁造成的?”
    内史下大夫宇文深立即出班奏言:“此乃赵贵、独孤信诬陷皇上造成的。”
    “他们加害于朕,意……意欲何为?”宇文邕想起往事,依然有点紧张。
    宇文护杀了宇文觉之后,已是处在欲罢不能的境地,他深知一向独孤信、赵贵、于谨、元欣这些老臣一向忠心护主。
    宇文护如今杀了宇文觉,他们心中记恨是不用说的,现在留下这四人,便是为自己留下了无穷后患,眼前皇上即已准备算这笔老账,如不设法来个斩草除根,将来悔之晚矣!当即言道:
    “皇上明鉴,独孤信、赵贵与皇上并无仇怨,不过他们一向同宇文孝举、尉迟运联成一气,极力推崇孝闵帝;所以,臣想他们屡次在先帝面前数落皇上的不是,无非是不让皇上承嗣,好让孝闵帝继承皇位!”
    宇文邕虽也有这种疑心,但听了宇文深的话心中不免又是扑通一跳,继而咬牙切齿道:
    “按律该当何罪?”
    “如今宇文觉已死,按理不必深究;就怕其他几位记恨在心,贼心不死,私下又要拥戴什么王爷再来争夺帝位;所以,若不以大逆不道之罪论处,诚恐又要生事。”
    官居四辅之一的大前疑杨忠对此事不吭一声。事态全按他的安排发展,心中可谓乐不可支。
    这时杨忠想起淝水之战中的谢安,其时,谢安对战略战术均作卓越的运筹,一旦接到前线告捷的消息,虽然还能若无其事地下棋,但入房时还是忘乎所以,以致折断了履齿,当然这也无伤大雅。
    然而杨忠却不同,他必须不动声色,不折不扣做到深藏不露方可;而一旦露了形迹,就不堪设想了。所以,他是满脸的冷漠,似乎他们君臣的对话与他全然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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