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差将刑具一件件摆到杨坚面前的空地上,杨坚看看不远处烧红的烙铁,角落里竖着钉子的老虎凳,泡在盐水里的小皮鞭……
    杨坚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个身穿官服的人说:“杨公子,本人宇文会,是你的审讯官,你和你爹所受的苦都可以记在我头上,我等着你来找我讨!”
    杨坚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宇文会坏笑:“或者你也可能等到了阴曹地府到阎王爷那里打个小报告!”
    宇文会端起紫砂茶壶:“来,先给杨公子松松筋骨!”狱卒从盐水盆里捞出皮鞭。
    宇文会喝了一口茶得意洋洋地说:“别人的皮鞭都是浸盐水,那哪里够啊!我这里的还混着辣椒粉呢!超级辣哦!哈哈哈哈!”
    一鞭子下去,杨坚“啊!”一声惨叫。宇文会说:“去,把今天的主角叫上场来!”牢头领命之后,就出去了。
    杨忠被带进了审讯室。伴随着一声声响亮的鞭响,杨坚一声又一声惨叫,高潮迭起。
    宇文会走到杨忠身边:“怎么样,你儿子这个样子你很心疼吧!要不要考虑一下如实供述,你是怎么一直窝藏突厥人,通敌叛国的!”
    杨忠不为所动。宇文会说:“哎哟,你的大儿子死了还是生不如死还很难说,我听说突厥人最喜欢用铁链锁住俘虏的琵琶骨,把俘虏当畜生养!”
    宇文会说:“可惜杨整是那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哈哈哈哈,想到他那个狼狈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要笑!”
    杨坚不知道是痛地麻痹了,还是叫累了,昏了过去。狱卒一盆冷水又把他浇醒了。杨坚看到了杨忠。
    杨坚似乎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宇文会问他:“怎么样,火烧火燎,很过瘾吧!其实我这里的好东西还很多,比如剁脚的,挖眼睛的,割鼻子的……”
    宇文会走近杨坚:“你爹犯了通敌卖国的罪,却让你这个从来没有受过他一丁点关爱的儿子受苦,你真可怜!”
    杨坚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宇文会说:“他所有的父爱都给了你哥哥杨整。杨整生死不明,他怕断了香火,才把你接回府,你不过是他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杨坚的脸上血水、汗水、泪水混杂在一起,他身上的肌肉因为疼痛感而抽搐着,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因为糊涂而吐出一个字。
    伽罗一路小跑从前门一直跑到这个大宅门的最中心凝碧院,这就是老太太住的地方。这一路上,伽罗感到前所未有的死寂。
    府里的奴婢下人虽然还没有被遣散,却都人心惶惶,或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牌,或者在一边谈天嗑瓜子。
    小厮们苍蝇一样跟在有几分姿色的丫头屁股后面,老婆子们倚老卖老欺负老实厚道的小丫头们,这个家已经全乱套了。
    伽罗让人去叫总管,却连去叫人的都没了踪影。还是平日跟着杨坚的小齐有心,听说三少奶奶回来了,就赶紧来寻。
    伽罗已经进了老太太屋里。幸好老太太身边的凌韵是个靠得住的人,老太太这些天好像没有受什么委屈。
    伽罗给老太太行礼:“奶奶!我回来了!”老太太一见伽罗:“整儿,我的宝贝孙女,你回来了!”
    老太太似乎还是不认识人。伽罗一脸尴尬看着凌韵。凌韵说:“家里的人,已经能认得七七八八了,可就是总是把三少奶奶……”
    伽罗会意。老太太握住伽罗的手:“整儿,你可是回来了!你进宫的这些天,奶奶想死你了!”
    伽罗有点惊讶:老太太居然还知道她进宫了。伽罗笑笑,和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已经到了晌午,和老太太一起吃过饭之后,哄着老太太睡下了。
    伽罗和凌韵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伽罗拉住凌韵的手问:“这些天,二少爷可曾来看望过老太太?”
    凌韵说:“二少爷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来给老太太请安。”伽罗点点头:“那家里乱成这样,二少爷知道吗?”
    凌韵说:“我不好揣度,不过我觉得二少爷应该也有听闻,有时候小厮们去找二少爷拿主意,他只说我不管家,仿佛赌气一样!”
    第37章
    伽罗的语气也好像赌气一样:“他不管,我管!华裳呢,她回家看个老母亲怎么这么长时间?”
    伽罗对小齐说:“你到我爹哪里,去借一小队人马来……在告诉府里的人,一个时辰之后在后花园集合。”
    小齐说:“遵命。”一个时辰之后,府里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却只到了一半。伽罗早已经请大太太和二房太太端坐在正房大厅的高座上,自己则坐在客座上。
    华裳进来给主子请安:“三少奶奶,时辰到了。”这时候,一个丫头肆无忌惮地慢慢悠悠迈进院子。
    伽罗问:“府里的吴总管回来了吗?”吴总管嬉皮笑脸地走到跟前:“三少奶奶,我在这里呢!”
    伽罗说:“你回来了就好,这个丫头目无法纪,让人把她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罚一个月工钱。”
    吴总管面露难色:“三少奶奶,这……未免也太重了吧!”吴总管看看坐在上座的大太太和二太太。
    伽罗对大太太和二太太行礼:“母亲,婶子,我知道你们二位是活菩萨,向来对这些底下人宽厚。所有底下人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爹临走前已经吩咐过,我来管家!今日我就行一次家法。”
    大房的太太宇文氏自己没有生养,自从丈夫杨忠被抓走后,几次求见大冢宰都被拒之门外,就丢了主心骨,不敢拿大主意。
    二房的太太丈夫早亡,虽然大伯子杨忠没有为难过她和她的一儿一女,她却还是对杨家有很多不满,总觉得谁都欠她的。
    伽罗说:“吴总管,这是府里下人的花名册,这上面可是记载着一百多人的名字,如今才来了不到一半,你负责把剩下的人都叫来。”
    吴总管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茫然地看看四周,没有发现可以帮到他的人。吴总管却意识到一件事情,为什么三少奶奶要在这里召集他们。
    这个地方原本叫做议事堂,但是杨忠的爷爷杨烈掌家之后,觉得家中的事都应该他乾纲独断,没有什么可以议的,后来这个地方就荒废了。
    正房不大,经久未修,有些灰暗的墙壁,出来堂屋的几张桌子,几把太师椅,在没有其他家具,空洞而又庄严。
    堂屋的北墙上悬挂着“光明磊落”四个大字,吴总管的腿有些发软。伽罗看吴总管四处张望。
    伽罗说:“各位家人,有些或许还不熟悉这个地方,这里是杨家的议事堂,是内妇商议处理家事的地方。曾祖父因曾祖母早亡而废弃了这里,但是从今天起,这里将重新被启用。”
    吴总管故意岔开话题:“三少奶奶,你说你要用这里,早点让我们重新布置一下,刮刮腻子,刷点漆也好啊!这……”
    伽罗说:“吴总管,我嫁到这府里也有十来天了,我怎么觉得,怎么数也到不了一百多个下人啊!我随便翻开一页,念了五个人的名字,却只找到两个人。”
    吴总管抹抹额头的汗水:“有两个歇病假回乡下老家了,还有一个他……他给病死了,还没有来得及消掉名字。”
    伽罗说:“哦,原来是这样,我刚才把这里的人都点了一遍,问了一下在场的人,其他人哪里去了。却发现很多名字,这里常年当差的连人都没有见过一次。”
    吴总管一个趔趄,扑倒到地上,随后又自己挣扎着站起来:”三少奶奶,您说的确有其事,可是很多下人吃空饷……这……这就跟军队吃空饷一样,不是一天两天了……“
    伽罗说:”“那依你的意思,因为这件事已经发生很长时间了,我就只应该坐视不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吗?”
    吴总管急了:“三少奶奶,这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大老爷和二老爷那么多姨奶奶,哪个主子没有几个穷亲戚。不是谁都像您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伽罗说:“没有正经在府里做事的,以往吃了多少空饷,我就不追究了,名字从花名册上抹了,以后不再支出他们的工钱。”
    伽罗又翻开账册的一页:“我再问你,这上面写的这个月交的租子,就只有那瓮里的一些被虫子啃烂了的陈米吗?”
    吴总管说:“三少奶奶,这个时节,种子才刚播下去,哪里来的新米啊!”伽罗给小齐递了一个眼神,小齐将半袋米拿上来。
    伽罗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米:“这是你还没有来得及去收的一户人家,刚刚交来的租子。你看看同样的地里长出来的,说吧,你把米都卖到哪里去了?”
    吴总管狗急跳墙:“三少奶奶,没有真凭实据,你不要污蔑人,我生杨府,长在杨府,在这个家,你还不能只手遮天呢!”
    吴总管一声令下:“来人!三少奶奶累了,请三少奶奶回房!”几个吴总管的爪牙冲到屋里。
    伽罗一声令下:“来人!”二十多个躲在里屋身穿便服的军人冲了进来:“七小姐!”这些人并没有急于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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