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苏怜清咬着嘴唇眼睛嘀溜溜直转,思索了半晌,一拍巴掌:“有了!!”
    深夜,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到灯火通明的大明宫玄武门前,被厉声喝住。城头将校喝问:“何人车马如何大胆,深更半夜闯到大明宫来?”
    妖儿从马车上下来,款款施了一礼道:“将军容禀。我乃翼国公秦叔宝之义女秦雪儿,明日大婚之秦驸马的义妹。因为老秦家有习俗,媳妇过门之前必须有自家的女眷梳妆打扮并戴上婆母新婚前夜赠送的传家首饰,这礼仪才算完备。因此小女子奉家母与兄长之命,进宫来给公主殿下梳头佩饰。”
    “还有这等事情?”守城军校狐疑的道,“我等为何没有听说?深更半夜的,闲人不得入宫!除非你有陛下手谕!”
    “将军哥哥,你们驻守大明宫玄武门要地,也该是百骑的人吧?定然识得我三位兄长!”妖儿急切的叫道:“我秦雪儿别名叫妖儿,在秦仙阁也算小有名气,并非肖小之辈,断然不敢私闯皇宫来闹事吧?再者,这的确是家母与兄长叮嘱的,不然将军大可以当面对质!再不然,将军如若还不放心,妖儿一介盲女孤身入宫,在将军的押解之下去见公主殿下如何?”
    守城的军校窃窃私语的商议,说一介弱质女流,我等押她进宫去见了高阳公主对质,见公主殿下如何说法,再区处不迟;否则,我等也都是百骑的人,得罪谁也不好得罪了秦慕白将军,此外秦通秦斌如今也都在百骑为官了。今日这小女子搬出了秦家的三位兄长来,若是不给这面子,传到他们耳朵里定然吃罪不起;若她敢欺瞒,见了高阳公主殿下一对质便是知晓,到时治她个私闯禁宫之罪一刀砍了她也不迟,我们也无多大过错。
    商议罢了,军校们便开了门,只放妖儿一人进宫,派了整整一队百骑军校押着她去仙居殿,求见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明日就要大婚,诸多准备的事情因此尚未歇息。听闻妖儿来求见,顿感时觉得万分诧异,不由分说的将她请了进来喝退了那些军校,入到闺房之中窃窃商议去了。
    ……
    清晨,秦慕白悠然醒来,头疼欲裂!
    这一觉,睡得恍如隔世。精神恍惚之下,他都一时分不清自己的是谁、睡在哪里、这是前世还是今生了。
    耳边莫名的传来一声慵懒媚惑的嘤咛声,秦慕白晃了晃疼痛迷糊的脑袋,睁开迷蒙的双眼朝旁一看,顿时全身冷汗直冒!
    身边,居然睡着两个赤身裸体的陌生女人!
    而他自己,也是一丝不挂!
    这一惊让他恍然回神,举目四下一看,心中顿时绝望的惊叫一声:完了!
    眼前这装簧摆设,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分明是皇城后宫的嫔妃闱帐之内!
    而且这房中酒气熏天杯盘狼藉,满地都是打翻的桌椅杯盏,另外还有四名宦官的尸体摆在房中,死相极惨。依稀仍能辩认,那其中就有昨日送他出宫的两名掌车宦官。
    秦慕白的脑海里顿时传出一阵轰轰的炸响,只剩下一个念头——我都干了些什么?!
    身边的两个裸体美艳女子也都惊醒过来,惶然的看着秦慕白,六目相对怔了一瞬,二女同时发出歇斯底里的惊叫——“啊,救命啊!!!”
    秦慕白顿时气煞,左右各一手将这二人的嘴死死捂住,低声怒斥道:“别叫,否则我杀了你们!——说,你们是什么人?”
    二女惊慌的四脚乱蹬眼中写满恐惧,嘴里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秦慕白咬了咬牙,“我若说得对,你们便眨眼睛。你们是后宫嫔妃?”
    二女惊慌的连连眨眼,恐惧之极。
    秦慕白顿时浑身发软,眼神也有些直了:这下,真的完了……!
    昨日还在天堂,今日便是地狱了!
    正在这时,几名宦官破门而入,顿时,惊叫声四起。
    掖庭之中,一片兵荒马乱……
    第346章 玲儿不死,慕白休亡
    皇城太极宫大殿,张灯结彩兵戈林立,祭台之上焚香数丈,婚礼一切准备就绪,文武百官也在陆续上阶入殿准备参加仪式。
    迎亲的车马,却是迟迟未有进入皇宫,眼看仪式的吉时便要到了,人们大多有些焦急起来。
    长安城中,听闻今日高阳公主大婚消息的许多民众,也早早的围在了街市之上,准备看个好热闹,早已是一片人山人海,直接从朱雀门排到了驸马的秦府。
    不久,连皇帝李世民与阴德妃也都来了,龙袍衮冕华冠荣衣的坐在华盖之下。眼见此景李世民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还没来,都要误了时辰了?宗正寺是怎么办事的?褚遂良,你骑快马去看看,催一催。”
    “是。”褚遂良应声而走。
    褚遂良策马出了皇宫朱雀门,远远就听到西市大街上传来一片轰笑声,许多百姓扎堆挤作了一团,水泄不通,此起彼伏的叫嚷着“让新郎官出来见客”。
    大媒人是江夏王李道宗,他穿一身大红朵花袍骑着大马带一队兵甲在前开道,笑呵呵的对路人拱手道:“乡亲们,你们糖也吃了,果子也发,就请高抬贵手让一步吧?不可误了大好的时辰呀!”
    “那不行!哪有新郎官躲在轿子里的道理?历来只有新娘如此吧?再者说了,秦驸马可是武官呢,怎能不骑高头大马出来让咱们道个喜?”
    “呵呵,乡亲们恕罪,此乃山东老秦家的风俗,翼国公专程嘱付如此安排,小王不可做主,驸马也不可抚了父亲之意呀!”李道宗笑呵呵的道,“诸位就行个方便吧,让迎亲队伍过去。吉时便要到了,可别苦等了新娘与贵宾们!”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就是不让。
    褚遂良眼见此景方才了然,拍马上前来道:“王爷,怎生如此生慢?陛下都令卑职来催,吉时就要到了。”
    人群这才哄笑一声散开一条道来,任由江夏王领着“秦慕白”的轿子过去。
    李道宗暗吁了一口长气,拱手陪笑的策马而过。
    褚遂良心细如发,看李道宗似乎神色有异,急忙拍马上前来低声道:“王爷,何事忧心?”
    “大好的喜事啊,有何忧心?且走,休得多言!”李道宗拍了拍马,自顾向前。
    褚遂良心中升起一团疑云,凝眸打量了那新郎轿几眼也不好多问,只好拍马跟上。
    迎亲队伍进了朱雀大门,李道宗便急忙将褚遂良叫到一裤,低声道:“坏事了!”
    “哦?”褚遂良脸色一怔:果然!
    “你马快,速速先行一步报知陛下知晓。就说……慕白,失踪了!让陛下,想办法镇住局面。方才在长安城中,小王好不容易才压下局面没有出丑。太极宫那处却是有满朝文武都在等着慕白,可别将事情闹大!”
    “这!……”褚遂良顿时有些傻眼,“这样的关头,新郎官如何失踪了?休说是满朝文武,全天下人怕是都盯着这棕婚事啊!”
    “闲话休说,你且先去报知陛下便了。”李道宗一挥手,“速去!小王在此拖延时间,让迎亲队伍绕皇城溜走,能拖一时便一时。让陛下差人寻找秦慕白!”
    “你这么说,莫非……秦慕白是在皇宫之中?”
    “你去说,陛下便知道怎么办!”
    “好,卑职马上去!”
    褚遂良也算聪明,并没有走太极宫大道,而是从宫殿的小道之中绕到太极宫内,托一个小宦官将坐在太极宫正殿上的李世民请来。
    李世民心中已有八分不悦,见到褚遂良劈头盖脸的就斥道:“秦慕白那边怎么回事?吉时已到还不出现,莫非他不想成这亲了!”
    “陛下息怒!”褚遂良急忙斥退左右,在李世民耳边急切耳语。
    李世民听完,双眉顿时立竖:“有这等事情?“
    “江夏王的确如此说辞。想必,他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岂有此理!”李世民顿时火冒三丈,咬得牙齿都骨骨作响,“朕的眼皮之下,居然有人敢掳去驸马!”
    “陛下息怒。据秦家人所说,秦驸马是昨夜被陛下宣入宫中之后,突然失踪的。如此说来,秦驸马大半可能,便是……陷在了皇宫之中!”褚遂良说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李世民又惊又怒,说道,“昨日的确是朕宣他进宫,是为了告知他兰州大捷一事,好让他安心成亲。事后,朕与他小酌了几杯。朕喝多了一些,便差稚奴送他回家。朕没有拘下他,难不成还是稚奴?这不可能!”
    “陛下何不将晋王宣来,一问便知?”
    “来人,传李治!”
    李治便也在太极宫准备参加婚礼,少倾便叫到。李世民劈头就问:“稚奴,朕问你——你昨日送你恩师回家,可有将人送至家门?”
    “没、没有。”李治很少看到李世民这样生气,都有些心里犯酥了,惊慌道,“儿臣派董华与赵明这两个贴身宦官,备了车马送他回家。怎么,恩师出事了?”
    “那董华赵明如今何在?”
    “昨日去送人,至今不见人回来。”
    “什么?!”李世民顿时心里一堵双眼圆瞪,怒斥道,“你这痴儿!为何办事没个始终?你没有亲自送秦慕白到府也便罢了,差人送他回家,须得下人回信方才稳妥。你没得回报也不闻不问,如何做事的?”
    几声雷霆大喝吓得李治浑身发抖当即跪下,惊慌道:“父皇恕罪!儿臣这就去寻董赵二人,寻找恩师!”
    “还不快去!——等等,你办事不牢,褚遂良,你与他同去!”
    “是。”褚遂良应了诺,上前扶起李治便准备走。
    正当这时,两名宦官急碎着步子如热锅之蚂蚁,惊恐万状的闯了进来。李世民正在气头上,见这两个宦官没头没脑失了体统的闯进来,更加火大,正要怒声喝斥,一见是两名向来最为稳重的掖庭主管宦官,疑惑之下按住了怒气,问道:“何事惊慌,都没了体统!”
    “陛、陛下,大事不好了!”为首的内苑监总官宦官宋总管脸都吓白了,哆嗦着嘴皮子凑上前来,急切耳语。
    李世民听到一半,眼睛几乎就要直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宋总管话说未说完,李世民斗然惊叫一声,双手上扬仰身就倒。
    “啊!陛下!!!”
    一屋子人,乱成了一团……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正当祭坛上的司仪要大声喝起“吉时已到”的嗓音时,褚遂良即时出现止住了他,说道:“方才陛下突然害了急症,大叫数声昏绝于地。因故,仪式暂时取沙,择日再定!”
    “啊!!!”
    太极殿上顿时炸了锅!
    “皇帝陛下突然昏厥?!这……这怎生是好!”
    “诸位,莫慌!”长孙无忌最先站了出来,双手一压,众皆噤声。
    长孙无忌满意的四下看了一眼,说道:“我与陛下最为熟悉,知道陛下虽然一向龙体康泰,但有遗传的晕厥之症。兴许是近日颇多劳累,今日又等得太久吹多了寒风,因而小感不恙暂时昏厥,料也无恙。我等皆是社稷之臣,当以大局为重。陛下昏厥之事不可外传,以免惊动百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长孙相公所言即是,所言即是。”众皆附和。
    “当下,陛下已然昏厥。公主与驸马大婚之事,断然不能没有陛下主持。因而,只好将仪式暂时押后。这也无甚紧要,好事多磨嘛!现今,诸位且先散去太极殿,但不可出皇宫,便在皇城诸台衙门里静候消息。指不定稍后一会儿陛下就又清醒过来了。今日黄道吉日,良辰颇多。待司天监再择个吉时便可。”
    “一切但凭长孙相公嘱咐。”众将官也都没什么异议,先后都在散去,也没什么人敢窃窃私语的妄加议论。
    眼见此景,长孙无忌暗自吁了一口长气,看向褚遂良。褚遂良递给他一个眼神,二人心照不宣。待百官相继散去后,急忙来到太极宫寝宫之内。
    李世民平躺在御榻之上,双眼紧闭,脸色煞白。两名御医左右伺候在御榻之旁,切脉把诊。褚遂良与长孙无忌进得房来,先询问了一下病情,得知陛下并无大碍,心中方才放心。二人纷纷心中暗想,还是皇帝足智多谋临机应变。若非是他突然这一装病倒下,以此为由推迟婚礼。若是时辰到了新郎未有出现婚礼不得举行,势必丑事传扬出去了,那才真是天下大乱。
    二人摒退左右,跪坐在了御榻前。
    “陛下,陛下。”长孙无忌轻声的唤。
    连唤了十余声,李世民才悠悠醒来,略转了一下头看清左右二人,又闭上眼睛,发出一阵幽然长叹,似有无限怅惘与愤恨。
    “究竟发生了何事?”长孙无忌轻声的问。
    李世民轻抬了下手指向褚遂良:“问他。朕说不出口。”
    “啊?”长孙无忌不由得吃了一惊。
    褚遂良拱了下手正要说,李世民斗然暴喝一声:“别当着朕的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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