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妍茫然怔住呆了半晌,自己解开绳索站起身来:“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么?你是自惭形秽或者是欲擒故纵或是暗底里派人跟踪吧?我劝你还是想清楚。虽然你功夫也不错,但若真是把我逼急了,有你再加上外面这些人,也休想拦住我。”
    “滚——”秦慕白怒吼一声,吓得远远站在外面的小卒们都惊得弹了一弹。
    “咱家将军,好像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啊!……”
    陈妍俏脸一颤也一时有些骇然了。她有些迷惑的盯着秦慕白的背影,一时间心里有些纠结与踌躇起来:这个男人,为何我就看不懂了?
    “你让我走,我偏却不走了!”陈妍执拗的说道,轻笑一声,双手抱肘靠在了屋中的一根柱子上,说道,“说,你为何突然放我走。”
    “因为我不想杀你。”秦慕白依旧背对着她,沉寂的说道。
    陈妍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微然一丝惊栗神情:“这么说,你还真是对我动了杀机?”
    “不错。”
    “为什么?”
    “因为你不死,就要死更多的人。”秦慕白淡淡的说道,“这其中会有许多无辜,还有可能包括我。如果再严重一点,朝纲会因此而乱,天下因此多事。只有杀了你,才能将这些消除于无形。”
    “那你为何又突然放我走了?”
    “因为,我真的不想杀一下重情守义之人。”秦慕白轻叹一声,说道,“义者,有大义有小义。有的人天生为大义而生,有的人一辈子都在守着自己的小义。守大义者看不起守小义者,守小义者看不懂守大义者。二者都不能勉强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事。其实不管是守大义还是守小义,这种人都有自己的信念与主张,都活得执着而且精彩。现在,世上这种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不瞒你说,昨天下午我出于同样的目的,毫不犹豫的杀了六个人,六个与我素昧平生的人。我杀他们,心中没有一线愧疚。但要我杀你,我会不忍。”
    陈妍听完沉默了片刻,低头颌首似在沉思。许久后,她说道:“我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最好是不要。”秦慕白说道,“有时候,我自己也会信不过我自己。因为许多事情,我都是那么身不由己。刚刚你有一句话让我心中为之一颤,你骂我说,‘你们虚伪、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相比之下,我快意恩仇一拔刀贱血五步。’你骂得对,其实我也想与你一样,快意恩仇一刀见血,就像那天在龙门村里对待廖立荣一样,我真想将他剜胆剖心碎尸万段。但我不能。我身上肩负着比你更多的责任,我要考虑的问题更多,我要顾全更多人的性命!”
    “这就是你所说的……守大义者么?”陈妍淡淡的说道。言语虽是仍有些冷冰,但明显少了许多敌意。
    “我没那么高尚。只是在其位,不得不谋其职。而且谋得不好,我自己也容易丢掉小命。”秦慕白说道,“你们看不起当官的人,其实我也看不起。因为当官不如做狗。人前风光无限耀武扬威,人后一把辛酸泪独自哀怜。你们行走江湖的应该也有这样的感觉吧?尤其是那些号称无敌的高手。人人只道他们何样的风光与威风,谁又知道他们吃了多少苦?”
    “那你为何还要做官?”
    “那你为何还要行走江湖?那你可曾问过祝成文这个问题,他又是如何回答你的?”
    陈妍一时无言以对,贝齿含唇偏过头去:“我没你书读得多,说不过你。”
    “别说了,走吧!”秦慕白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在想什么我猜不到,我的想法你也不会懂。我只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在办任何事情之前都多为别人着想一下。快意恩仇一拔刀血溅五步固然是爽快之极,但你就真的没有后悔过么?”
    陈妍不再言语,默默的朝门外走。
    秦慕白依旧背对着她,心里好一阵打鼓:不是吧,这女人真的这么寡情薄信不识半分恩义,当真调头就要走?
    陈妍停住了脚。
    “放了我,你如何向李恪交待?”
    “那是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陈妍又走了几步,再度停住:“你不要再耍弄这种欲擒故纵的诡计了,是不是我一走出去,马上又被无数埋伏的精兵强将捉拿下来?”
    “尔等全部撤走,不许任何人阻拦陈姑娘离开!违令者,军法处置!”秦慕白大喝道。
    “诺——”外面传来一片整齐的应诺声,黑夜之中十余条暗影如幽灵般闪去。
    陈妍默默的低垂眼睑沉思了半晌,突然睁开眼睛:“秦慕白,我真的应该相信你么?”
    秦慕白转过身来,表情肃重又沉寂的道:“其实,你也可以试一试。”
    第128章 情义无双
    陈妍有点愠恼的瞪了秦慕白一眼:“你能不能不这么轻浮与随性,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么?”
    “世上有些人就是奇怪,明明是认真的承诺偏却不信;明明是虚假的敷衍就要当真。”秦慕白说道,“我以为你是这样的人,所以我特意对你敷衍一点。”
    “男人,别那么小器!”陈妍自知有点理亏,恨恨的瞪了秦慕白一眼又走回来,靠着那根柱子,说道,“现在轮到我问你几个问题了。你若答得好,我就相信你,自然也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你若答得不好,我今日就是横尸如此也绝不会轻易吐露半个字。”
    “那还等什么,问吧!”
    陈妍说道:“你们准备深查张天赐一案么?”
    “自然。”秦慕白说道,“实不瞒你,我与吴王是奉了皇命出来彻查稷山一案的。原本我们也不知道事情会如此之复杂,更不知道稷山县令会突然暴死,从而牵引出一系列的大案。从一开始,我们也是很无辜的就被卷入了进来,而且身不由己越陷越深。其实我们也没想穷追猛打或是刻意针对谁,更不想更多的人因此而遭殃。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尽量的减少这一次案件带来的危机,除了那些罪恶滔天的元凶小人,其他人尽量不要去波及才好。当然,这也包括我们自己。所以,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救人、自救,以及力图让朝堂社稷少受一点震荡。”
    “看你说得诚恳又顺理成章,我姑且信你。”陈妍说道,“第二个问题,你们将如何处置张天赐?”
    “现在他一定不能死。”秦慕白言简意赅的说道,“就是因为,他的死期必须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那意思就是张天赐必死了?”陈妍点了点头,“这个我也相信。其实对于案情,我也许比你们知道得更多。我之前的确是骗了你。在我与夫君的往来信件之中,他对我倾吐了许多的苦水,尤其是稷山湖洪防卫大堤开始修建的时候开始。我与他之间,向来是无话不谈的。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许多时候都会顾及他人的利益与颜面,而宁愿自己付出与牺牲。所以他很痛苦很彷徨,不知如何是好。说了无数次想要辞官归田与我双宿双栖,却又实在放不下寒窗十年才辛辛苦苦博来的功名与官职。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讨厌官场,讨厌做官的人。”
    “你终于说了一点实话了。”秦慕白微然一笑,“实话听起来的感觉都不同。”
    “我还没问完。”陈妍冷冷的斜睨了秦慕白一眼,说道,“如果你们将此案一路深查下去,查出了某些你们意料不到的大人物……对你们而言的大人物,自然是非比寻常——那你们会怎么办?”
    “你是指……”秦慕白诡谲的一笑,心忖她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何不诈她一诈?
    刻意拉开语调卖了一下关子后,秦慕白说道:“你是指,比吴王还要‘大’的人物么?”
    陈妍不动声色不置可否:“你先回答问题。”
    “酌情办事。”秦慕白说道,“我只能这么回答。说什么秉公处理或是现在就做下什么承诺,那就太假了。”
    “那意思就是,看对方是谁,再决定如何处置,对吧?”陈妍说道。
    “对。”
    陈妍开始了沉默,不再说话。
    半晌后,秦慕白说道:“你问完了?现在可以开始跟我说实话,告诉我你的秘密了么?”
    陈妍杏眼略抬看了秦慕白一眼,眼角中流露出些许彷徨与犹豫的神色。
    “我不逼你。”秦慕白说道,“其实许多事情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只是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落实而已,但我可以大胆一猜。”
    “你猜吧。”陈妍淡淡道,“反正不是从我口里说出的,都证明不了什么。”
    “此言在理,那我便猜了。”秦慕白说道,“其实祝成文的确是写下了一本机密的账薄,而且他可能意识到了自己会有危险,于是提前将这本账薄寄到了你那里,以备他日不时之需。这本账薄上记载了许多朝廷拨款的去向与用途,那其中必然有一些是见不得光的,比喻向某些人行贿。”
    陈妍静静的听着不置可否,连表情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秦慕白微自笑了一笑继续说下去:“后来祝成文就死了,于是你立刻就想到他是被人打击报复或是杀人灭口,然后你就来报仇。但是你又有诸多顾忌,就是因为这本账本上牵涉到了某些人,让你感觉十分为难。他或许是对祝成文有恩,或是对你有恩,或是跟你们二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你一时两难。同时,你又知道了我与吴王前来稷山赈灾并在调查这件案子。于是你很想知道我们查到了什么程度。接下来,你想办法混入到了我们一起。”
    陈妍依旧沉默,一言不发。
    “就在昨天下午,你看到张天赐来到了军屯,吴王还接待了他并给予赏赐。”秦慕白说道,“也许正因如此,你便认为我们与张天赐是一丘之貉,这让你很恼怒也很焦急。一来你感觉被我利用与欺骗了,二来你急于报仇,三来……你非常想要立刻杀了张天赐,杀人灭口,目的就是为了掩护那个账薄上记载了的——那个人。我说的,对么?”
    “全是猜测,没一点证据。”陈妍淡淡的道。
    “我的确是没有,但不代表我查不到。”秦慕白说道,“我拿你没办法,不代表我拿张天赐没办法。你是恪守侠义之道的好人,他却是彻头彻尾的小人。小人贪生怕死起来,是什么也能出卖的。”
    “所以,我必须提前杀了他!”陈妍忿然的低喝道。
    秦慕白轻吁一口气婉尔一笑:“你终于承认了!”
    陈妍柳眉轻颦似怒似怨的瞪了秦慕白一眼,扭过头去沉默不言。
    “其实……你要掩护的那个人,也许就是我们也想帮助的那个人。”秦慕白说道,“兴许他也是无辜的,只是一时糊涂收了人家一些钱财,然后被人利用了。纵有小过,却不该受这等大罪的殃及。陈妍,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以为那个人与张天赐是同一路人,是主谋是帮凶,此案查下去一定会不得善果,于是你一厢情愿的为他铲除知情人。殊不知,你这样非但帮不了他,反而在害他——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这时,陈妍才惶然一惊:“你……居然什么都知道了?”
    “猜测,没有丝毫证据。”秦慕白微然一笑,“但我的猜测绝非空穴来风,是有道理的。这道理你不会明白,你也肯定想像不到,我怎么会猜出这些,对么?”
    “不错……你太可怕了!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多东西?虽然你没有半点证据,可是现实居然与你所猜的几乎没有任何出入!”陈妍十分惊诧的看着秦慕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头一次流露出带有惊悸的神色。
    “这也许就是你看不起当官之人的原因吧!”秦慕白自嘲的笑了笑,“当官的人,满肚子的鬼点子馊主意,做任何事情都思前想后,一些前因后果都会寻思个遍。这种事情干得多了,就会练出一些未卜先知的本事来。”
    “你鬼扯!”陈妍依旧很惊讶,同时又有点迷惑,“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想到——江夏王李道宗么?”秦慕白微然一笑说道。
    “呃!……”陈妍兀自一惊,“你真的知道了?!”
    “果然如此。”秦慕白微笑道,“其实我们早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因为不管是吴王还是我,都对江夏王素来极为景仰与敬重。吴王对他更是了解。他曾跟我说,他这个皇叔堪称完美,唯有一个怪癖,那就是贪财,而且是单纯的贪财,绝不贪赃枉法,因为他想获得财富总是非常之容易。因此我们一直在猜测,在张天赐的背后应该还有大人物给他提供方便。这个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现今的晋州都督江夏王李道宗。张天赐借着太子这一层关系,很容易就结识李道宗,然后投其所好给他行贿。再然后,他们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挂羊头卖狗肉,开始了男资女娼。这些,江夏王肯定是被蒙在鼓里的。否则,以他的个性绝不会纵容一个小小的侯爷如此败坏他的名声,并给他惹祸。”
    “是这样么?”陈妍讶然的道,“我一直以为,江夏王也与张天赐一伙的!”
    “是祝成文告诉你的么?”秦慕白笑了笑,“像他那样的小吏,毕竟对官场上的事情了解得不是太深。再或者,是张天赐、成松年等人对祝成文进行了蒙骗,让他误以为真。陈妍,其实我有一句对亡者不敬的话,一直没有说。现在我想问问你,所以首先要请你原谅。”
    “嗯,你说。”
    “祝成文,生前其实是与张天赐等人一伙的吧?”秦慕白说道,“否则,他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的机密,也不会被杀了灭口。我猜测,他是出于无奈或是为某种感情所困,才不得已加入了张天赐等人当中,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同时,他又有着自己的道理底线与良知报负,因此内心一直十分的挣扎。他痛苦万分无处倾吐,因此将这些都跟你说了。而让他造成这些痛苦的原因,我想应该就是江夏王李道宗。陈妍,你能告诉我,祝成文与江夏王有什么关系么?”
    陈妍的脸色变得有些白了,银牙紧咬避开秦慕白的眼神,缓缓的点了点头:“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你……你好可怕,这都可以猜到!”
    “你说吧!相信我,我会保守这个秘密,让死去的祝成文保留最后的一丝尊严!”秦慕白说道。
    陈妍点点头,说道:“江夏王,是我夫君的大恩人。当年进京赶考时,我夫君穷困僚倒连客栈都住不起,每日窝在长安的里坊街道之中,借洒肆的夜灯之光读书。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江夏王。江夏王见一个书生如此穷苦却依旧发奋用功,因此十分感动。当即赠送给他一些钱物,让他住进了官栈安心备考。然后,江夏王这个有心之人还特意向户部与吏部的人打了招呼,说自己有个门生要参加今年的科考。”
    “如此说来,江夏王的确是对祝成文有大恩。”秦慕白说道,“我朝的科考,若能投个好门庭有个好出身,在贵族大臣举荐便是投了‘行卷’,这样登科及第的机会能大大增加。而且从此他就算是江夏王的门生了,到了哪里,也是一块金字招牌。”
    “是的。”陈妍说道,“可是我夫君对此一无所知,还自己糊里糊涂的向礼部投了公卷(意思是以平民的身份参加考试,没有利用江夏王‘门生’的这一层关系)。他被录取之后方才听礼部官员说起江夏王举荐提携一事,自己后悔不矣,并从此对江夏王感恩戴德奉若再生父母。”
    “那的确是值得可惜。”秦慕白说道,“他若是以投‘行卷’的方式登科入仕,在仕途上的起点会很高,甚至有可能以寒门仕子的身份在京城做官,将来前途无量。正因为是投了礼部公卷,便只是一名普通的进士,能做到七品知县已经算不错了。江夏王是检校礼部尚书,虽说不会亲自主持礼部的事务,但在那里还是有权威的。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就完全改变了祝成文一生的命运。也难怪,祝成文对他感恩戴德。”
    “其实在遇到江夏王之前,我夫君就将他奉若心中的神明一般。”陈妍说道,“我曾不止一次的听他提起江夏王,听说他江夏王当年的丰功伟绩,说他如何少年英雄,如何爱民如子道德崇高,是一个堪称完美的人物。若能有生之年见他一回,此生也便不再枉然。万没有想到,他长安一行居然就真的遇到了江夏王,还受了他的大恩……这也就难怪,我夫君到了稷山遇到那些事情之后,会如此的痛苦与挣扎。”
    秦慕白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看来那本账薄真的存在,而且其中肯定记录了一部分修堤款的去向,大约就是拿去送给了江夏王。看到江夏王如此受贿贪财,祝成文一定痛苦万分。与此同时,张天赐与成松年就利用祝成文的这个心理弱点,来威逼利诱他一起入伙。万般无奈之下,祝成文为了不出卖江夏王,只好苟且偷生委曲求全答应了他们,帮着做了一些伤天害理之事。在恩情与道义之间挣扎,我可以想像祝成文的痛苦。可是最后湖洪的爆发,打破了他内心深处的这一平衡,他决定检举揭发。哪怕是被世人唾骂他忘恩负义,他也要将这次洪灾的真实面目公之于众。是这要么?”
    “不错。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被廖立荣杀了灭口。”陈妍说道,“其实我可以想像我夫君死的当时,是何等的解脱。他那样活着,可能会比死了更加痛苦。只是可惜,他若能多活一些日子,能够见到你,听你说江夏王也只是受人蒙骗与利用,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说到此处,陈妍眼圈泛红,声音也有了一些哽咽。她急忙伸手捂嘴,强迫自己没有哭出声来。
    “那是不是他在信中跟你说,如果他死了,无论如何也不要出卖江夏王?”秦慕白说道。
    “是。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唯一的遗愿。”陈妍说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傻,他到最后都已经决冒着被唾骂忘恩负义之名,将此案真相公之于众了,却在最后留给我这样一道遗愿?”
    秦慕白喟叹一声,悠然叹息道:“情与义,难两全。祝成文是个不错的人。他有着一颗感恩之心,也有一颗正义为公之心。但这两颗心偏却在不能相融,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猜想,在他生命的最后他已经预料到自己可能面对杀生之祸,他也豁然开朗了。在其位谋其事,他身为一县之令有这个责任维护王法正义。可他当死了之后,他便不再是稷山县令,会另外有人来处理这棕公案,也会有人接替他县令之职。这时候,他的心中终于只剩下一颗感恩之心,他希望江夏王平安无事……虽然他不知道,江夏王是否真的无辜受殃在遭人利用。他只是单纯的在……感恩!”
    “那是他唯一的遗愿。不管他说什么,我一定奋不顾身的去做。”陈妍说道,“就这样,我来到了稷山。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秦慕白沉默了。
    祝成文,一个大唐仕子当中再寻常普通过的一员,在情与血、恩与义的考验之下,活得痛苦万分。正如陈妍所说,死对他来说真是一种解脱。
    他的痛苦,来自于自己的无双情义!
    若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安能如此痛苦、甚至最近送命?
    而陈妍,更是一个快意恩仇简单直爽的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为一言而不惜死,不问成败与对错,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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