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对于大韩派出的这个谭奉午,叶枫有些好奇,无论是在天元大陆还是天外天,能研制出这种奇毒的人,必然不会默默无闻。可偏偏谭奉午这个名字叶枫听都没有听过,若他用的不是假名,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此人是刚刚出道的新人。
    想及此处,叶枫吩咐方艾:“捉他上来,切不要弄伤了。”
    方艾答应一声,缓缓向地面飞去。
    见方艾逼近,皇宫中人登时大乱,禁军纷纷挥刀迎上。
    可这些凡俗军士很快发现,对方艾动武,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因为凡是冲上前的军士,都毫无征兆的仰天而倒,一个个手足抽搐着不停打滚,四肢筋腱处鲜血溢出。血虽不多,却是怵目惊心,任谁看上一眼都清楚,这些人的手脚筋全都被挑断,即便接续,也是终生不能吃力的废人。
    方艾的挥剑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他们只见到方艾前行,根本看不到方艾的剑风。
    其余军士一见此景,登时骇然驻足,虽然碍于纪律不敢后退,却也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一群废物!”禁军之中跃出一人,双掌猛推,土黄色元气闪处,一道高数十丈的黄土之墙平地拔起,迎着方艾狠狠撞了上来。
    方艾冷哼一声单掌一挥,土墙应掌破碎,土屑泥块四散飞溅,砸得周遭禁军一阵大乱。
    等方艾穿过尘烟再看时,那人连同谭奉午都已不见了踪影。
    方艾脑海中闪过在鹿党时的一幕,百万大军尽皆覆没,只有一个拥有土黄色元气护罩的人趁乱逃脱!那人的气息,竟与此人极为相似,很可能就是同一人!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最令他气恼的是,少主刚吩咐的事就让自己搞砸了,这该怎么办?
    恰在这时,他耳中响起叶枫的声音:“他们在你脚下!”
    方艾闻言仔细感应,这才发觉,在自己的气场之下,竟隐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元气波动,若不留心,很容易被当做自身外泄的元气。
    “好狡猾的家伙!”方艾冷笑着暗暗骂道。
    人常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但真正有胆量利用这类地方躲避追查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此人非但临危不乱,兼且又有如此胆量,竟接连两次瞒过方艾的感应,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人才。
    可惜的是,方艾虽说曾为帝王,却并不是一个惜才的帝王。
    只见他骤然抽剑,猛的对准地面狠狠挥下,大地碎裂,巨震之中,一道宽达丈许,深不见底的沟壑呈现在方艾脚下,而沟壑深处,一个半边身子鲜血淋漓的男子显现其中,身上大片血肉被方艾一剑片去,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他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
    而那男子身旁,正蹲着满脸惊容的谭奉午,这一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迎着方艾痛骂之时,从未想过对方竟有裂地之能。
    正如叶枫猜测的一样,谭奉午并不是剑修中人,他只是一个对修炼略有涉猎,却偏好奇门毒物的药师。虽然他早对诸多神者的事迹耳熟能详,但他向来认为那都是无聊之人在牵强附会罢了。那些毁天灭地的事情岂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可此刻,谭奉午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荒谬,神者是真的能在举手之间撕裂大地的!
    谭奉午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甚至连身旁重伤的同伴都忘记了。
    方艾见状哪还会错过时机,他驻足沟壑边缘,一伸手,就将二人凌空摄拿上来。
    周遭禁军此时已从混乱中恢复过来,见谭奉午二人被擒,又蠢蠢欲动起来。可想及方艾之威,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正当众禁卫进退不得之际,前方皇宫大阵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尔等还不擒拿刺客,想受军法处置吗!”
    方艾闻声望去,发现说话的竟是自己的老熟人,大韩帝国的最高统治者韩夔大帝。
    方艾心中不免诧异,这家伙好大的胆子,明明早就得到消息,料到自己会来找他麻烦,他竟然没有找个隐秘之处躲起来,反而大模大样的呆在皇宫里,而且还敢露面!若非有所依仗,就是对他方艾的实力估计不足了!
    “韩夔你越发不长进了,你说寡人是刺客?这么说是否太抬举你自己了?”
    方艾顺手将谭奉午和那个伤者交给了随后接应的庞惊涛,身上元气一振,周遭百丈之内的禁军全都化作滚地葫芦,远远的滚了出去。
    韩夔表面上毫无怯意,冷笑着回应方艾:“方兄还真是福泽深厚,竟能侥幸苟延到今日,不过你这趟恐怕来错了地方,本皇这居处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方艾背着双手一步步向护宫阵法走去,一面走一面说道:“若是你韩夔想要留客,那就要看你备下的是什么酒宴了。想必你也知道寡人眼界奇高,等闲之物就不要拿出来丢人了。”
    “你大可放心,本皇为你准备的美酒,足够你喝一壶的!”
    “如此寡人就不客气了,是你开门迎客呢,还是要我砸碎你这柴门?”
    说话间,方艾已经来到皇宫核心的防御阵法之前,四座大殿联合在一起形成的防御阵法堪称强悍,只是接近,就足以令人窒息,即便以方艾的实力,也生出一种被热浪熏灼的炙热感。
    韩夔显然对守护阵法有着很强的信心,闻言大笑:“只怕方兄不得其门而入时会无地自容!”
    方艾心中也并无完全把握,不再搭话,仔细审视着身前阵法。
    这阵法中的元气带着一丝粉红之色,而且像是皂角水吹出的泡泡一样,能量是在护罩表面缓缓旋转的。最重要的是,构成阵法的四座大殿既不是法晶建造,也不见丝毫灵气,不知为何能作为阵法的基础,又以何种方式维持阵法的运转。
    正在方艾苦思不解的时候,叶枫传音给他:“此阵阵眼在地下,不要被地面上的表象所蒙骗,它只是一座土系元气与木系元气混合而成的阵法,你所看到的疑点,只不过是一种高明的障眼法罢了。”
    方艾闻言心中大喜,脸上不露丝毫破绽,诈做没有看穿,绕着阵法徐徐而走:“想不到你韩夔治下竟有如此能人,布下这阵法还真是令人费解!”
    韩夔仰首大笑,笑得畅快淋漓。能让方艾吃瘪,对他而言显然是件十分痛快的事。
    可他还没笑完,方艾已经以诡异的速度,绕着大阵走了一周,再次回到了他的面前:“我这可就进去啦?”
    韩夔笑得更厉害了:“要不要本皇吩咐禁卫列队迎宾啊?”
    方艾笑而不语,伸出手掌撑在阵法之上,轻轻一跺脚,面前大阵突然扭曲起来。方艾的手掌直接透过元气护照,一把抓住韩夔的衣领,毫不迟疑的将他提出阵来。
    韩夔愣住了,自己怎么会出来的?上神不是说这阵法固若金汤等闲难以堪破吗?究竟是上神在骗本皇,还是方艾真的已经强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正惊疑间,却听方艾笑道:“韩夔,想不到咱们又见面啦!”
    第七十一章 谭氏兄弟
    方艾提着韩夔向叶枫复命,韩夔本是个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刚才还接着守护阵法自鸣得意,此时却已吓得面无人色。
    叶枫并不杀他,只是笑着道:“是你投效剑堂还是我另换个人来主宰这个帝国?我相信你的子孙里会有很多人愿意代替你的位置。”
    韩夔闻言心中猛颤,自己的十七个儿子平日里就争权夺利,若是得此机会怎么可能会错过?
    叶枫见他意动,又添了一句:“如今你这番境遇,为何不见你的主子派人来救?”
    韩夔听了心中越发苦涩,这次明知会遇袭,自己三番四次请求兽形派强者支援,可是等来的只有一道谕旨,要自己自行防守!平时帝国的一半税负都贡献给了兽形,关键时刻却得不到任何支援,若非如此,自己又岂能轻易陷于敌人之手!
    可若是此时投效了剑堂,会不会受到兽形的报复?若是这些剑堂的人到时候也像如今兽形这般撒手不管,那自己和大韩帝国所有皇族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正在韩夔犹豫的工夫,下方皇宫之中却情形突变。
    一群实力参差不齐的剑修簇拥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走出了防御阵法,那年轻人脸白无须,高鼻深目,行走间颇有几分鹰视狼顾的意味。
    那青年恭敬万分的向叶枫拱手行礼:“大韩帝国太子韩善泰给诸位神者见礼,善泰此来是有一份大礼要献给神者。”
    叶枫等人闻言相视一笑,尽皆玩味的看向韩夔,却见他已经面色苍白,神情既愤怒又夹杂着几分恐惧。
    不等叶枫发话,韩善泰极为恭谨的从身后随从手里接过一个包裹,双手高举:“善泰特来献上大韩帝国传国之玺,希望神者大人笑纳。”
    韩夔闻言勃然大怒,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韩善泰骂道:“竖子你敢!本皇才是大韩皇帝,本皇这就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将你逐出帝国!”
    谁知韩善泰闻言非但不惧,反而笑着说道:“父皇你就清醒清醒吧,您以为您的圣旨还会生效吗?您为人太过死板,看不清眼下情势,难道您真的非要给兽形陪葬才甘心吗?就算您自己想不开,可也不要拖上大韩帝国!”
    韩夔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韩善泰欲骂,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叶枫见状笑道:“太子登基,新朝气象,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此,韩夔哪还有半分犹豫,脸上肌肉不住的抽搐着说道:“本皇……不,我甘愿投效剑堂!大韩帝国从今天起,就是剑堂的属国,我愿意将年税的六成贡献给剑堂做年贡,只要您让我继续做皇帝,您的任何要求我都答应!”
    叶枫闻言大笑起来,周遭剑堂众人也都笑逐颜开。谁做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剑堂多了两个属国,每年所收黄金至少又增加了五十万吨,想想这个数目,众人如何能不笑。
    今日的收获还远不止这些,最让叶枫看重的,反而是哪个对修炼几乎一窍不通的谭奉午。他虽然不是什么强者,可他所配奇毒若是利用好了,绝对是一件利器!
    孰料,谭奉午效忠的大韩皇帝乃至整个大韩帝国都改投了剑堂,可他本人却固执的不肯为叶枫做事,原因倒是简单,那个被方艾所伤的土系元气强者,竟是他的同胞弟弟。
    叶枫听闻此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若是强行逼迫他效忠,他就算嘴上答应了,暗里也不会用心办事,看来还真得下点功夫才行。
    次日,大韩帝国皇宫的雁池殿中,谭奉午端着一碗刚刚配好的药汤来到他的弟弟身前。
    他的弟弟谭奉辛脸面朝下趴在床上,身上缠满了伤布,口中不住轻哼着,方艾那一剑显然把他伤得不轻。
    谭奉午看着弟弟的痛苦模样,眼中不禁泪光隐然。他们兄弟自幼多病,父母又死的早,两兄弟只能相依为命,靠着乞讨勉强活了下来。
    直到谭奉午拜了一个老药师做师父,他们兄弟的日子这才好过了点,平时谭奉午替人配药解毒,弟弟则在码头上做苦工,日子虽然艰辛,却也过得平静。
    谁知后来弟弟谭奉辛竟看上了当地镇长的妹妹,因为无钱无势不能如愿,竟开始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消瘦起来。
    谭奉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整日想着怎样能让弟弟开心起来,最终他总算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送弟弟去修炼。
    可是凡俗世界想要修炼谈何容易,若非家财万贯,连最基本的修炼法诀都买不起,更何况修炼所用法晶更是一颗百金,他们兄弟俩十年的用度也用不了这个数目。无奈之下,谭奉午把念头动到了歪路上,想着靠自己的药剂学识,配上一副能令人钟情于弟弟的药。
    孰料,百般配置不成,竟误打误撞之下配出了一剂能令修炼者的元气迅速消耗的“驱元散”,头脑灵活至极的谭奉午知道,这次弟弟的愿望有可能达成了。
    靠着这副药剂,谭奉午不禁为弟弟换来了修炼用的法诀,甚至得到了大韩帝国皇帝的赏识,从而进入皇宫专门为韩夔炼制各种奇特的药剂。
    谭奉午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平步青云,靠的就是一剂“驱元散”,所以他在得到了充足的资源之后,一门心思配置修炼者所用的药剂。
    他的天赋在此时彻底展现出来,不禁将驱元散进一步升级,成为能够瞬间耗干修炼者元气的“元气劫”,更针对元气护体研制出了能够突破元气防御的“金锋破”。这种金锋破的功效令人震惊,因为它能使常人获得击伤修炼者的力量!
    要知道,普通人与修炼者的差距几乎是天差地远,一个普通人再强,也无法战胜刚刚修炼出一点皮毛的修炼者,因为光是修炼者的元气护体,就足以阻隔任何来自凡俗世界的攻击。
    正是这种差距,使修炼者地位徒增,上升到了一个常人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可谭奉午的出现,却令这种差距不断缩小,使常人不用日耗百金就能威胁到修炼者的安全,有此可见他和他所配置的金锋破的价值。
    正如谭奉午所料,金锋破一问世,就得到了韩夔的极大赞赏,当即应用到了大韩帝国的禁卫军中,因此也有了上千禁军箭射叶枫等人的那一幕,当时若不是方艾行事谨慎,剑堂诸人很可能会因此吃亏。
    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叶枫注意到了谭奉午的存在,使得他们兄弟能住进韩夔的寝宫疗伤。若没有叶枫的赏识,韩夔就算再怎么看重谭奉午,也不会给他如此荣宠。
    此刻,叶枫就站在雁池殿的殿门之外,看着谭奉午亲手给弟弟喂药,他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久违的暖意。世俗间的亲情是修炼者最欠缺的东西,即使实力再强,财物再多,对此也毫无帮助。
    叶枫轻轻点了点头,大步走进殿中,他有意加重了脚步,使自己的到来不至于那么突兀。
    谭奉午闻声回头,见到来者是叶枫,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叶枫不以为意的笑道:“难道你不希望你的弟弟早点好起来吗?”
    谭奉午眼中闪过一抹惊疑之色,难道他能救治弟弟?
    在昨天之前,他根本不相信修炼者能拥有开天辟地的能力,可是方艾亲手向他证明了这一点。事实说明,他对修炼者的了解,还仅仅局限于传闻,他身边的修炼者,距离传闻中的水准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可即使这样,谭奉午还是不敢相信叶枫能让他的弟弟迅速好起来。
    若说伤人,修炼者绝对是个中能手,但若论救人,恐怕只有传说中达到扭转乾坤之境的大神者才有。而且就算是大神者,那么做也要耗费不少力量,不可能为了他们兄弟这种卑贱之人出手。
    “不要跟我来虚情假意那一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谭奉午看得出,叶枫不会是专程为弟弟的伤势而来,难道他要逼自己给他配药?若真是如此,就暂且答应他,等弟弟的伤势好了,再找机会溜走。
    岂料,叶枫并未像他想象中那样拿他弟弟的性命来要挟,反而走近床边,一只手搭在谭奉辛的肩上,闭目沉思。
    谭奉辛自然知道叶枫是在查看弟弟的伤势,但他并不领情,在他看来,叶枫这种高高在上,能驱策神者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留心一个普通人的生死。更何况,昨天自己还当众拒绝了他,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来探望弟弟的伤情,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拉拢自己罢了。
    正当谭奉午心中腹诽的时候,叶枫收回了手,淡淡的说道:“令弟的伤势已经很重,他体内的元气已经接近枯竭的程度,筋脉也大面积受损,若不及时医治,就算是勉强养好了,修炼上也会终生难以再进一步。”
    谭奉午愕然以对,他虽然看出弟弟的伤势不轻,筋脉受损极大,可怎么也没想到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弟弟好不容易修炼到了剑宗的境界,若知道从此再难寸进,那他一定会疯掉!
    第七十二章 踏足西林
    想到这些,谭奉午一时也顾不得叶枫来此的目的了,急切的看着叶枫道:“你有办法让他好起来?我是说让他以后还能修炼。”
    叶枫笑着点头:“若是没有这样的把握,我也不会厚颜来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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