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炎缺之言,江枫以及丹云宗众人这才抬头望向天际,只见一道泛着红晕的云彩飘来,于虚空幻化出一道人影,越来越清晰。
    “炎缺,你且退下!”
    丹皇现身,先是对炎缺一声吩咐,其后,他的目光锁定在无天剑尊身上,直接略过江枫。
    “言文是你杀的?”丹皇雄浑有力的声音压下。
    “是我命他杀的!”
    无天剑尊并未答话,却见江枫怀抱着叶清影起身抬头,目视丹皇道。
    面对丹皇,却不见他眼眸中有丝毫畏惧。
    “你?”
    闻声,丹皇的目光这才移动至江枫身上,深邃的眸子盯着他,像是要将其看穿一般。
    “这么说,月寒冰窟也是毁于你手?”丹皇继而问道。
    “是!”
    江枫应道,并无狡辩之意。
    “好,很好,天剑神宗弟子,好大的胆子!”
    丹皇声音阴沉,言语之间似藏着隐隐怒意,“你,自废修为吧!”
    江枫闻言,不由眼神一凝。
    丹皇不明其中缘由,便让他自废修为?
    这,可能吗?
    “师尊,此地之事,事出有因,何况他们已承诺赔偿月寒冰窟坍塌之事,所以还请师尊收回成命!”
    炎缺见此亦是深锁着眉头,眼见事态有着不妙的趋势,再度上前,对丹皇恭敬道。
    只不过,丹皇似乎丝毫不为炎缺言语所动,目光带着略有不满之色,瞥向炎缺。
    “我不是让你退下吗?”
    丹皇冷声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已不把为师放在眼里,要提前行宗主之责,替为师执掌丹云宗?”
    此言令炎缺诚惶诚恐,当即双膝跪地。
    丹皇之恩,如同再造,若无丹皇,便无其今日加身的诸多荣耀。
    师恩浩荡,他本不该质疑,只是今日之事,这般处置,有失公义,更会令丹云宗陷入难境。
    显然,丹皇至此,不由分说便要江枫自废修为,且不愿听炎缺解释半句,多半是听了先前离去的那位长老一番添油加醋的说辞。
    “怎么?还不动手?是想让本皇亲自动手吗?”
    炎缺沉默,丹皇见江枫毫无动作,再度对之冷声道。
    若不是因江枫乃天剑神宗弟子,单单是诛杀丹云宗长老这一条罪,便已是百死莫赎。
    如今只要命其自废修为,在丹皇眼里,给足了天剑神宗的面子。
    “没想到堂堂丹皇,丹云宗宗主,竟如此不明是非,只会以势欺人?”江枫摇头说着,满目失望之色。
    早知丹云宗是如此,当初他便不会同意让叶清影来此。
    “你放肆!”
    丹皇怒喝道,“看来你是非要本皇亲自动手!”
    话音落下,一层耀眼的光晕浮现于其周身,天空中好似出现了两个太阳,同时释放着耀眼的光芒照耀周围,令得整片空间,变得无比灼热。
    “无天!”
    江枫见此,双眸亦是迸发一道寒芒,口中对无天剑尊一喝。
    此刻,即便不用多说,无天剑尊亦知江枫要其做甚。
    当下,有一道恐怖而又凌厉的剑势喷发,顷刻间锁定在周遭一众丹云宗弟子以及长老的身上。
    面对丹皇,无天剑尊能力有限,他无法百分百保江枫周全。
    不过,他却可以在丹皇出手刹那,诛杀在场多数丹云宗长老以及弟子。
    此举,有围魏救赵之意,可在丹皇眼中,更像是威胁。
    “你好大的胆子!”
    丹皇看出无天剑尊以及江枫的意图,面色一寒,脸色再度变的阴沉,怒意较之先前更甚。
    双方剑拔弩张,丹皇怒不可遏,却又一时之间不敢妄动。
    在场众多丹云宗长老弟子感受到无天剑尊身上释放出的恐怖剑势,更是一个个屏息。
    无天剑尊剑势恐怖,即便是在场那些尊武境层次的长老亦不免生出畏惧之意。
    除了极个别长老之外,大多数人都挡不下其随意一剑。
    毋庸置疑,一旦丹皇动手,无天剑尊随之而动,最先遭殃的肯定是那些实力较弱的长老以及丹云宗弟子。
    于无天剑尊而言,既然出手,必要一剑必杀,否则,又有何意义?
    可以说,在场一众丹云宗之人,谁生谁死,只看无天剑尊之意,看他对谁出剑。
    但可以肯定是,届时丹云宗之人至少会有一半命丧当场。
    如此局面,不论是江枫还是丹皇,有所顾忌之下,皆不敢有所动作。
    “江枫兄!”
    原本面朝丹皇而跪的炎缺却在此刻起身,对着江枫唤了一声。
    眼下,需要一个人化解眼前之局,这个人只能是炎缺。
    丹云宗众人见炎缺朝江枫走去,一个个面色微变。
    炎缺是丹云宗少宗主,也是宗门首席弟子,不论是其武道天赋亦或是丹道天赋,皆可称之为丹云宗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如今,无天剑尊释放剑势,笼罩丹云宗众人,这其中也包括炎缺。
    在这个时候贸然靠近江枫以及无天剑尊,极其危险,一旦无天剑尊动手,炎缺必然第一个遭殃。
    对于丹云宗而言,炎缺的价值,在场所有长老加起来都不及。
    这这点,在大陆任何一处都是一样,一个绝世天才成长起来,完全能够改变一个宗门的未来。
    至于这些长老,年事已高,即便今后能有所突破,但最终的成就终究有限。
    身为丹云宗少宗主,炎缺心系丹云宗,所以,他不能眼见眼前事态发展而无动于衷。
    一旦丹皇动手废了江枫,无天剑尊同样会给丹云宗造成巨大损失,这是一个双输的局面。
    在炎缺眼里,事情还远远没有发展到非到那一步的时候。
    “江枫兄,此间之事,让我来跟师尊解释。”
    炎缺来到江枫身前,脸上愁眉依旧,口中说着。
    “你的师尊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听你的解释!”江枫冷漠道。
    眼前的炎缺并没有给予江枫厌恶的感觉,反倒让他有一丝好感。
    能明断是非,权衡利弊,明白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这样的人值得一交。
    相较之下,丹皇的行径,就有些让他失望,他并不觉得,丹皇会愿意听炎缺的解释,即便听了,是否会改变主意,仍旧尚未可知。
    “请江枫兄稍安勿躁。”
    炎缺又何尝不懂,身为丹皇亲传弟子,如何能不知丹皇脾气?
    丹皇性格如火,本就脾气暴躁,先前就听从一番添油加醋的禀告,早已先入为主,怕不愿在听什么解释。
    方才丹皇现身之时所表现出的态度,便是最好的证明。
    炎缺转身,面朝丹皇,并未言语,只是深深一拜。
    “炎缺,你为我丹云宗少宗主,身负光耀宗门的重责,现在,你是打算相帮外人,对付自己的宗门吗?”丹皇对着炎缺冷声质问道。
    在来此之前,他便已听人说,炎缺不仅仅不下令捉拿闹事之人,且用焚炎夜火帮对方驱逐寒气,有失少宗主身份,有损丹云宗威风。
    此刻,再看其行径,似乎同其先前所闻,别无二致。
    “师尊明鉴,弟子承蒙师尊器重,传承焚炎夜火,领丹云宗少宗主之位,心中唯有我丹云宗利益。先前所为,亦从未有任何私心,一切只为宗门,更不敢做任何于宗门不利之事,更不敢对付宗门!”炎缺肃然道。
    他,所做一切,是为宗门。
    无奈,无人理解。
    “言文长老死于此二人之手,你非但不追责,还觉得言文长老死有余辜,是么?这,就是你所说的一切只为宗门?任由天剑神宗之人诛杀我丹云宗长老,在我丹云宗放肆,为师倒想问问,你把丹云宗利益放在何处?”丹皇脸色一横,口中反问。
    “言文长老是因心中执念,妄图以他人身躯为药引,炼制冰魄寒丹复苏妖月尊者。师尊乃皇天大陆丹道第一人,当知冰魄寒丹性寒如毒,即便丹成,复苏妖月尊者的可能性依旧不足万分之一。”
    炎缺身躯挺得笔直,话音朗朗。
    在场不乏八阶炼丹宗师,七阶炼丹大师,谁人不知,冰魄寒丹是什么样的丹药?
    言文长老竟想借此来救人,何等疯狂?
    何况,此药炼制之法,本就有违人道,属于禁丹。
    “言文长老为了这仅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不息牺牲另一条人命,实属不仁之举,有违人道,与魔族行径又有何异?如今,他因此命丧他人之手,属咎由自取,又能责怪何人?”炎缺继而道。
    一句与魔族行径又有何异,令得丹皇心有触动。
    他当然知道冰魄寒丹乃禁丹,却不知言文长老竟有炼制此丹之意,实数不该。
    “即便如此,这二人毁我月寒冰窟,又作何解释?”丹皇收回思绪,再问道。
    即便言文之死是咎由自取,不作追究,但月寒冰窟崩塌,又有何可辩?
    “月寒冰窟虽毁,可并非不可修复,况且,江枫已承诺赔偿月寒冰窟坍塌之损。”炎缺道。
    “你以为月寒冰窟只是赔偿就够了吗?里面封存着我丹云宗过往先贤之躯,如今坍塌,是为大不敬,有辱宗门门楣,这又岂是赔偿能够了事?”丹皇一声冷哼,提到此事,怒由心生。
    “听师尊一言,弟子茅塞顿开,突然觉得,月寒冰窟坍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炎缺对着丹皇再度深深一拜,似心有所悟,随后方才言道。
    不过他的话,却是令得在场一众丹云宗长老纷纷面露惊色,一个个朝其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他,竟敢妄言月寒冰窟坍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此言,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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