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回头大叫道:“大虎二虎三虎四虎!家里来强盗了,你们快出来打强盗啊!”
    “呵……大清早哪来的强盗啊……”一个赤膊壮汉走出屋子,打着呵欠咕哝一句,揉揉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几人,突然,他的两眼一亮,满脸笑容地说道:“哈,刚做梦梦到娶媳妇,媳妇就送上门来了,我说姑娘,你别跟这些强盗了,跟了我在家里安安稳稳给我生几个娃吧。”
    苏蓉啐了口转过头去,段飞哼了声,喝道:“讨打,大哥,帮我教训教训他!”
    史羽峰呵呵笑道:“看来不把他们打趴下是不行了,也罢,就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吧。”
    史羽峰来到那壮汉面前,整整比对方矮了一个头,那家伙揉揉钵大的拳头,说道:“俺叫大虎,你叫啥名儿?待会打了你,你可别怪我欺负你唷。”
    史羽峰笑道:“打了再说,待会我打你你可别哭。”
    大虎大吼一声,一拳向史羽峰的脸打去,史羽峰侧身避开,同时一拳向大虎肋下袭去,大虎似乎练过武,竟然扭身避开了,他双拳虎虎生风连绵不绝地向史羽峰打去,别看他身躯庞大,脚下却极灵活,史羽峰有些轻敌了,一开始倒是弄得手忙脚乱,过了好一阵才稳住阵脚,两人有功有守地打得热闹。
    连个憨人都拿不下,史羽峰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连出绝招,打得大虎失了章法,抱头鼠窜并大叫道:“二虎、三虎、四虎,哥哥挨打了,你们快出来帮哥哥打强盗啊!”
    “老大挨打了?这可真稀罕,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强盗竟敢打我家的大虎……”屋里又走出三个人,虽然没有大虎高壮,不过也都是彪壮的汉子,他们看到大虎挨打,居然鼓掌叫好,大虎逃到他们的背后时,他们才张开手把史羽峰给拦住了。
    最矮的那个双手抱着胸,对史羽峰说道:“瞧你们的身手,不像是普通的强盗,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段飞笑道:“总算有人问起了,我们是大明派来与朵颜三卫交涉的官,在山里迷了路,只好找过来问路,没想到你们老爷子不相信,反而误会我们是强盗,我们只是想问路而已,只要告诉我们朵颜山在哪里,这一百两银票就是你们的了。”
    那人又问道:“你们要去朵颜山?今天是初几了?嗯……应该正好初八,你们是去参加朵颜山盟会的?不对啊,布日固德可不会请几个汉人上山……你们真是大明派来的官?还有什么好交涉的?人家都准备会盟发兵了,你们现在送上去简直就是找死,嫌他们歃血祭天用的猪牛不够分量?送几颗人头去吗?”
    此人说话条理清晰,一语中的,而且听他语气,似乎对朵颜三卫的会盟并没什么好感,段飞喜道:“你说得不错,我们就是奉了大明皇上密旨,去阻止他们会盟南下的,你快告诉我朵颜山在哪,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我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那人眼里露出钦佩目光,说道:“好胆色,没想到大明还有你这样不怕死的人,阿爹,你说我们该帮他吗?”
    那老人来到段飞面前,怀疑道:“你真是皇上派来的钦差?难道你们也遇上沙暴还是强盗了?怎么落魄至此?”
    第〇三四八章 【朵颜盟会】
    段飞心中盘算了一下,终于掏出他身上唯一的证据——那块腰牌,向他们展示道:“本官乃是大明锦衣卫都指挥使,奉皇上密旨亲身前来破坏朵颜三卫的盟会,现在你们相信我了吧?时间紧迫,还不快将朵颜山的位置告诉我么?”
    “真的是大明朝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腰牌啊,可是怎么会这么年轻呢……”老人还有些疑虑,段飞不耐地说道:“年纪大了就不敢来了,老人家,快给我们指方向吧!”
    老人看着段飞,突然热泪盈眶地张开双手抱了过来,段飞一愣,望着老人满脸的激动,终于没有避开,老人用力搂着他,哽咽着说道:“说得好,年纪大点的官,谁敢踏过长城北出关?”
    老人突然松手,转身朝他老伴说了几句,那老妇人惊讶地看了段飞他们两眼,进屋去了,老人回头对四个儿子说道:“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你们知道爹是汉人,但是你们知道爹在明朝的时候是做什么的吗?”
    大虎憨憨地说道:“阿爹你不是说自己以前是个秀才,考不了官当,就出关做生意,结果被强盗抢了,然后被娘救了,就留在这里生养了我们四个吗?”
    老人佝偻的身体突然挺直了,他傲然说道:“不错,但那都是骗你们的,你们的爹爹,乃是大明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进士容苍松,那一年正好鞑靼小王子袭击朵颜三卫,朵颜三卫向大明求救,阿爹年少气盛,自以为有苏秦张仪之才,于是请旨前往鞑靼调停,没想到半路遇到风沙,随从死伤多半,后又遇到马贼,阿爹在几个护卫拼死保护下才逃入山中,摔落山涧动弹不得,最后被你们的娘救了,阿爹弄丢了圣旨,既不能继续前往鞑靼,又不能回归大明,只好陪着你娘在山里过日子,爹爹愧对大明,愧对宪宗皇上啊!”
    段飞越听越惊讶,没想到眼前这个平凡的老人居然还有这么不平凡的过去,望着这位前辈,他不由肃然起敬。
    向山四虎也听得傻了,他们吃吃地说道:“阿爹,这都是真的吗?这么说教我们功夫的眀叔、德叔他们……”
    老人说道:“他们都是我当年的护卫,我无颜返回大明,他们也留下来陪着我,教你们武艺。”
    圆通突然说道:“阿弥陀佛,容施主,当年那几个护卫可有来自少林的?我看大虎刚才打的拳法,似乎得了少林真传啊。”
    容苍松讶道:“不错,确实有两位护卫出身少林,你口诵佛号,难道也是少林弟子?”
    圆通取下头上皮帽,说道:“贫僧圆通,乃是少林弟子,容施主可否告知那两个护卫的名字?”
    容苍松惊喜地说道:“当然可以,他们是冯有德、张天佑,大师可知道他们?”
    圆通叹道:“阿弥陀佛,他们是贫僧的师叔祖,贫僧自幼听闻他们失踪的消息,却不知他们竟然随着荣施主来了关外。”
    容苍松叹道:“他们真是忠勇之士,在我请旨准备出行的时候才找到我毛遂自荐说要保护我,一开始我还有些不信任他们,没想到他们不但数度救我,竟然甘愿伴随我在这蛮荒之地终老……”
    圆通和容苍松相对唏嘘的时候,清岚突然问道:“适才大虎所说的眀叔全名可是叫做卓眀?”
    容苍松惊讶地说道:“不错,卓眀难道也是少林弟子?”
    “无量寿佛。”清岚说道:“卓眀是武当弟子,也是小道的师叔祖。”
    段飞笑道:“少林、武当都是白道中坚,利国利民的事向来是义不容辞的,他们求仁得仁,你们也不必太难过,容大人,现在你该告诉我怎么上朵颜山了吧?”
    容苍松道:“这是当然,我不但要指点你如何上山,还要随你一同去,我的四个儿子对朵颜山地势了如指掌,我们可以从小道上山。”
    段飞放下心来,却又有些惊讶地问道:“荣大人,你去朵颜山做什么?”
    容苍松道:“三十年前朵颜三卫遭受巨大损失,他们迁怒于朝廷,这么多年来屡屡袭边,这都是我的罪过,从前我弄丢了圣旨,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现在段大人来了,我要将当年的事当面诏告天下,纵死亦无憾矣。”
    容苍松见段飞还在犹豫,说道:“段大人不必担心,有四虎扶持,老夫还不至于成为累赘。”
    “爹!”二虎劝道:“我们带段大人去就是了,您还是留在家里好好呆着吧。”
    容苍松断然道:“不必再说了,爹教过你们,做事要有始有终,爹已经逃避了半辈子,天意将段大人送到我面前,我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容苍松的鞑靼妻子双手捧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容苍松抚着箱子说道:“箱子里装着爹从前的钦差袍服,自从丢了圣旨,爹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今天该让它重见天日啦。”
    容苍松轻轻掀开木箱盖,突然愣住了,只见鹅黄描金的钦差袍服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卷以牛角贴金为轴,上好蚕丝织就,银龙盘旋,祥云瑞鹤为底的东西,斑斑血迹也掩不住它的富丽堂皇。
    容苍松呆了一会,突然伸手将圣旨抓起,急不可待地解开柔丝带,展开一看,猛地又收了起来,厉声向妻子喝道:“这圣旨你是从哪里找到的?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他的妻子悲伤地用蒙古语解释着,容苍松脸上的凌厉渐渐地变成了温柔,他将圣旨放回箱子里,把箱子交给大虎,紧紧搂着妻子,嘴里说着段飞听不懂的话,不过猜也猜得到他定是在为刚才的疾言厉色道歉,并且说着温柔的话儿,段飞有些感动地向苏蓉望去,只见她正仰首向天空的极远处望去,眼角似乎有些晶莹在闪耀。
    ……
    朵颜山位于大兴安岭南麓向阳的一侧,乃是朵颜卫的发源地,今日,朵颜三卫要在这里会盟各族,共商南下大计,这也是朵颜三卫在三十年前受鞑靼重创之后作出的最大动作,朵颜三卫若能顺利联合东蒙古各部,这将是朵颜三卫成为地区举足轻重力量的标志,虽然还暂时还无法与鞑靼、瓦刺比拟,但是向南,向东却有无数的可能,福余卫的都指挥使布日固德心中充满期待。
    朵颜山周围四处密布的探子给他带回了许多好消息,除了原本就臣服于朵颜三卫的,大兴安岭周边的部族外,许多原本臣服于鞑靼小王子的,蒙古草原里的部族也已派人前来,虽然还只是试探性质,但是布日固德相信盟会之后他们会选择投向自己,大草原的主人也该轮换一下啦。
    不过也有些不好的消息传来,譬如说苏温河部的一个族群被人族灭,凶手据说是女真人,虽然布日固德心中不太相信女真人敢袭击朵颜三卫的部落,不过这件事发生在眼下这种关键时刻,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一切可能性。
    女真人平时是不敢袭击朵颜三卫的,但是倘若他们得到了大明的支持,可怜的猴子或许就有了挑战猛虎的胆子,这段时间不是有两批大明的钦差来到奴儿干都司么?坊间疯传说大明将与女真各部联盟,要对付朵颜三卫,那塔山左卫的速黑忒正好派了自己儿子来到附近,大家都说是他袭击了苏温河部,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最让布日固德忧心的并不是大明或者女真人,大明的军队自土木堡之后就没敢真正出过关,女真人亦不足虑,他们至多摇旗呐喊一下罢了,就算朵颜三卫后方空虚,女真人真敢给朵颜三卫背后来一刀子?他们就不怕朵颜三卫反戈一击么?
    来自鞑靼的消息才让布日固德忧心忡忡,朵颜三卫在朵颜山会盟的事早已传开,大明方面没什么动静还可以算是正常,鞑靼方面竟然也没什么反应,这就不免让人疑神疑鬼了,要知道布日固德早已预备好迎接来自鞑靼的狂风暴雨了。
    心中虽然忧虑,但是布日固德却是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坐上今日的位置,这点城府还是必须的,望着山上山下兵强马壮旌旗连天的景象,布日固德心中熊熊壮志再次升起,就算鞑靼大军来了又如何?今日已不是三十年前了!
    各种消息连届传到山上,各部首领每人只能带着十名手下上山,其他部下在朵颜三卫的安排下秩序井然地布成一个个的小方正,排布在朵颜山下。
    依然没有女真人的消息,那五百人就像消失了一般,难道他们已经知难而退?布日固德可不这么想,他只加派探马四处巡查,希望能在那些女真人给自己惊喜之前逮到他们。
    手下传来消息说一切均已安排妥当,时辰也差不多了的时候,布日固德欣然站起,向两边盘坐着的朵颜三卫另外两位巨头笑道:“乌恩奇、奥云达来,该我们出场了,你们不会已经脚软,站不起来了吧?”
    乌恩奇与奥云达来分别是朵颜卫与泰宁卫的首领,他们朗笑一声,相继站起,与布日固德挽着手走出这座依山而建的大帐,向大帐前的四排宴席走去。
    早已入席的各族首领纷纷起立,向布日固德等三人抚胸致敬,布日固德三人来到首席位置,布日固德举起酒杯,正要说话,山下突然传来刺耳哨声,大家不由一愣,只见一个哨兵飞马赶来,冲入席间,向布日固德半跪禀报道:“大首领,山下突然冲出一彪人马,打的是女真塔山左卫旗帜,他们发出信号,说有要事上山请见大首领及诸位首领。”
    布日固德心中哼了一声,都让别人潜伏到山下了还没人知道,颇感颜面无光,其他人反应更大,不少人直接放下杯子,大叫道:“大首领,下命令吧,杀光这群凶手!”
    布日固德举起手,叫嚣的声音渐渐平息,布日固德微笑道:“区区五百人还没放在大家眼里吧?先听听他们想说什么再杀不迟,去,发讯号告诉那些女真人,要上山可以,抛下兵器,只许他们头人带十个手下上山!”
    很快消息发了下去,布日固德再次举杯,笑道:“诸位今日齐聚……”
    ‘轰’地一声巨响,布日固德的声音再次被打断,他震骇地扭头向后望去,只见他那大帐背后转出一拨人来,其中几个穿着女真人的皮袍,但是面目干净白皙,分明是汉人改扮,走在最前头的那个年轻人高声唱道:“钦差大人驾到!”
    “钦差?哪来的钦差?”大家心中疑惑着,只见大帐背后又施施然走出四个大汉,他们身穿鞑靼平民服色,其中一人牵着匹马,一个头戴描金乌纱、身着蟒袍玉带满面威仪的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布日固德心中巨震,草原广阔,女真人突然出现在山下还罢了,这座朵颜山自己早已布置多日,防卫森严,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大明钦差来?
    不等他仔细思考,段飞大步走向前,同时大喝道:“大明钦差驾到,尔等还不跪下迎接?”
    布日固德眉头一皱,给站在身边的乌恩奇施了个眼神,乌恩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这里?来人啊,给我拿下!”
    “大胆!”段飞厉喝道:“大明钦差在此,谁敢动手即是与大明为敌!你们想抄家灭族不成!”
    按理说就要打仗了,双方本来就是敌人,有什么不敢动手的?不过朵颜三卫与大明的关系有些复杂,一方面他们向大明纳贡称臣,一方面又是不是袭掠大明边疆,反复无常,不过他们毕竟表面上还是大明的臣子,每年通过纳贡还是能得到不少好处的,大明皇帝赐的都指挥使官衔也让他们在统御其他部落时有一种天命的归属感,是以他们轻易不敢言叛,当众杀死钦差这种事他们还是不敢做的。
    这个突然出现在朵颜山上的大明钦差让布日固德等处于一种尴尬的情形中,杀不能杀,向钦差叩拜施礼更不情愿,会盟杀向大明之前还向大明钦差叩头,这是怎么回事嘛,日后不传为笑柄才怪。
    布日固德心中恨得咬牙,却只能喝道:“来者是客,大家不许动手,你们说自己是钦差,可有圣旨和钦差引信证明自己身份?”
    容苍松喝道:“本官乃是三十年前奉旨出关调停鞑靼与朵颜三卫恩怨的钦差容苍松,途遇沙暴与流寇,钦差印信丢失,本官重伤昏迷以致未能达成圣命,导致朵颜三卫遭受重创,今日本官听说朵颜三卫在此会盟打算袭掠大明,特意赶来向尔等说明前事,三十年前那场灾祸都是本官的错,你们要杀杀我好了。”
    提起三十年前那场灾难,在场许多人都是亲身经历过的,那时候他们多数都是才几岁的孩子,亲眼见着自己的亲人死难,心灵中的伤痛并没有随着时间而磨灭,听说当年那个莫名其妙失踪的钦差就在眼前,纷纷激动起来,两眼冒火地只想把容苍松给活吃了。
    布日固德也经历过那场劫难,他也难以控制地激动起来,只不过控制力比其他人更强些,他平举双手,压制住了喧闹的声音,并高声喝道:“你还来做什么?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够化解我们的仇恨吗?除非时光倒流,我们的亲人复活,一切都没有发生,否则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就算将你碎尸万段也别想我们能改变主意!”
    容苍松骑马来到布日固德面前,说道:“本官并不指望你们能够原谅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在朵颜三卫遭受劫难的时候,大明并没有忘记你们!仅此而已。”
    布日固德仰天惨笑道:“你的意思是说,鞑靼血洗朵颜三卫是天意了?”
    段飞大笑道:“不错,正是天意,本官乃是大明锦衣卫都指挥使段飞,奉当今圣上密旨前来谒见朵颜三卫大首领布日固德,路遇女真塔山左卫王台结伴而行,却被你们朵颜三卫的部族夜袭,本官逃入山林躲避时迷了路,天意让我撞到了容大人隐居之处,并得到他的帮助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里,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段飞的话又引起了一场骚动,布日固德紧盯着段飞,说道:“你就是新任大明锦衣卫都指挥使段飞?”
    段飞冷笑道:“不错,我就是段飞,如假包换,不信你可以看看这两样东西,史大哥,那两样东西你带了那么久,该拿出来归还原主了!”
    史羽峰嘿嘿一笑,从腰上解下两个小箱子,双手捧着送上前去,两个护卫接过箱子,打开一看,他们骇然惊呼一声,同时将箱子扔了,那俩箱子摔在地上,从箱子里滚出两颗人头来。
    在场的鞑靼纷纷脱口惊呼,布日固德身边的护卫更是纷纷拔出利刃,团团指向了段飞。
    第〇三四九章 【巧舌如簧,变故频生】
    “两颗人头而已,又不会咬人,大家不必紧张。”段飞镇定地说道。
    泰宁卫首领奥云达来喝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们竟然带了两颗人头上山,分明是来捣乱的,还有什么话说!”
    段飞根本没瞧他一眼,而是盯着布日固德说道:“大首领似乎认出他们来了,这样可以省去我许多废话。”
    大家才发现布日固德的神色有些凝重,他深深地看了那两个人头一眼,神色转冷地说道:“我当然认得他们,他们是我福余卫的族人,不知钦差大人为何要带着他们的首级上山,倘若钦差大人不给个满意的答复,只怕我想放过钦差大人,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段飞厉声喝道:“都说草原上的人性情直爽,大首领为何说出这样虚伪的话来?这两人分明是你派去大明刺探情报的细作之一,他们早已招供,证词在此,你要我替你念出来吗?”
    望着段飞手里的供词,布日固德冷笑道:“锦衣卫是什么地方,要什么样的口供还不容易吗?
    段飞嘿嘿笑道:“事实不容抹杀,你再狡辩只会让你的族人瞧不起你,本官此来并不打算跟你争个是非曲直,只是想用这两颗人头警醒你的美梦,大明早已得知你的图谋,并且做出了应变的准备,今日大明可不同往日,当今皇上乃是太祖、高宗一般的明君,即位以来东讨西伐、南征北战,历经多少大战,以不败战绩赫赫威名四海传扬,连鞑靼都十年不敢南下!
    朵颜三卫屡犯虎威,劫掠边关,皇上宽仁不予尔等计较,可你们却不知悔改,竟然想在此会盟以抗大明,真是井底之蛙不知死活,倘若及时悔改就此解散各自回族,皇上宽宏大量或者还不会与尔等计较,倘若执迷不悟,依然发兵南下,大明已准备千军万马、十面埋伏,等着你们自投罗网,皇上另有一句话要我转告关外各族:谁敢袭掠大明,便是大明的敌人,全族上下所有大明赏赐的官衔一概撤销,并且禁止其纳贡称臣,取消其互市资格,直至其族灭亡绝不更改!”
    掷地有声的话让在场的首领们一阵喧哗,谁都知道劫掠只是一时之计,就算攻入长城之内,难道还能打下北京赖着不走?他们迟早是要退回关外继续向大明玩称臣纳贡的游戏的,倘若大明皇帝发了狠,真的断绝了纳贡之路,且关闭互市,对大明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损失,但是对各族来说简直就是天崩地裂般的消息。
    不能与大明交易就意味着贫穷与落后,想想没有奶茶,捧着粗糙的陶碗喝酒,生病了却没有药材医治的日子,那简直比死还要可怕。
    布日固德的心也咯噔一响,他深悉大明皇帝的性格,正德可不像他爹那样循规蹈矩,他身为皇帝,做事却完全没有皇帝的样,当年谁能料到他会带兵出关?结果他出来了,大明的战士得到巨大鼓舞,竟然硬撼鞑靼大军,取得了自永乐帝以来大明对鞑靼战争的唯一一次胜利。
    这样的一个皇帝,倘若他不顾一切后果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朵颜三卫与跟随他们的部族将会得不偿失,从此衰落下去,听到身后那些惊呼声,布日固德不用去看,也知道有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不要相信他胡说,大明皇帝还要我们对抗鞑靼呢,他不可能对我们怎么样的!”布日固德强自镇定地安抚大家道。
    段飞冷笑道:“皇上还说,倘若北方没那么乱了,大明可以考虑增加互市的点,并且可以放宽时限,一年开几次月市也不是不可能,当然,那些试图攻击大明的部族就没份儿了。”
    又一颗重磅炸弹落在了人群里,有人高声叫道:“钦差大人,这可是真的?倘若大明真的愿意增加互市点,并且一年开几次月市,我们又何必为了些盐巴、茶砖惹怒大明呢?”
    许多部落首领也纷纷附和,布日固德见状心知不能再任由段飞鼓动下去,他大喝道:“来人啊,送两位钦差及随从到山下大营中暂歇,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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