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王守仁道:“为官者最忌越界弄权,你可要谨记,我也知道那岳氏兄弟的冤情,奈何我不是南直隶的巡抚,管不到扬州去,他们现在还算安定,磨练磨练也是好的,你就不要多想了,有机会再说,对付残鲨的高手我会替你安排的。”
    “是,下官明白了,下官告退……”段飞有些郁闷地告退出来,重新上了自己的小船,离开大队,掉首而去。
    过南昌时将蔺宏关入按察司大牢,然后段飞他们顺着赣江继续前进,来到瑞州(今江西高安),瑞州知府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官,比段飞还矮半级,听说段飞等一行是来处理那个令他头疼的争田案的,他更是热情招呼得无微不至,要人给人,要东西给东西,段飞在瑞州呆了一个时辰,稍事休息之后带着瑞州府的判官彭兴以及十来个瑞州的衙差,一艘船变成了两艘,一起向争田案发生的上高县而去。
    上高县翰堂镇辖内有个罗家村,仅隔了一条斜口水河有个龙家村,这两个村子素有嫌隙,开春以来两个村子为了一块大约三十亩的田发生争执,这是因为龙家村有个叫龙新贵的人去年瞒着龙家的长辈们把家里的田卖了,那田转手几次落入了罗家村富户罗榕友手中。
    与罗家村素有嫌隙的龙家村人不能接受自己的祖田被仇人拥有,就好像罗家村的旗帜插到了龙家村头上一般,双方争着派人在田上守卫,争着在田里插秧,或挖掉别人的秧,冲突渐渐升级,最终发展成两个村子的械斗,接连有好几十人被打伤、致残,官方最初弹压不力,处理不当,发展到最后根本无人愿意接手,最终这案子才落到了段飞手上。
    段飞带着人来到两村之间的斜口水河边上,摆起临时公堂,段大人要开始审他的第一案了!
    第〇一二七章 【火上添油大乱斗】
    很快罗家村与龙家村的涉案人等都被公差们传唤了来,好家伙,黑压压的不下两百人,他们泾渭分明地分别站在公案以下的左右两边,彼此耀武扬威、怒目相视,若非公差们分作两批各自弹压,又有他们本村的村长、族老等在场喝止,只怕当场就要打起来。
    段飞端着一杯苏蓉泡的洞庭碧螺春,大摇大摆地坐在公案后头,头顶还有石斌帮他撑把大布伞遮挡阳光,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他懒洋洋地道:“请罗家村和龙家村的村长以及两村里甲都上前说话。”
    郭威扬声大喝道:“大人命两村村长及里甲上前说话!”
    两个年约五十,富态又精神的老者带着几个二三十岁的健壮小伙子走上前,朝段飞施礼拜见。
    段飞低着头抬眼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报上名来。”
    “老朽……”两个村长抢着说话,然后又一起停下,继而转头向对方怒目瞪去。
    段飞拍案喝道:“争什么争,有什么好争的?罗家村是原告,罗家村村长先说!”
    罗家村村长得意地向对手瞥了眼,然后向段飞抱拳道:“大人在上,老朽罗家村村长罗良辉,叩见大人!”
    他这边报完,龙家村村长立刻接着报道:“老朽龙家村村长龙盛腾,拜见大人,罗家村欺人太甚,请大人为我龙家村做主!”
    “胡说八道,是你们龙家村先欺上头来的!”罗良辉呵斥一句,转头向段飞道:“大人,这事的起因是龙家村村民龙新贵不学无术,好赌滥嫖,债台高筑,他去年把祖产三十亩田产拿去卖了,随后那田产几经转手才被我罗家村村民罗榕友买入,一切过程与手续都是合法的,龙家村自己管教不严,出了龙新贵那样的败家子,反倒怪起我们来,开春的时候他们阻挠我们除草插秧,还将我们罗家村村民多人打伤,罪都在龙家村,大人明鉴!一定要严惩这些暴徒啊!”
    “大人,他才是胡说八道,分明是他们先动手的!”龙家村村长龙盛腾嚷道。
    两人带头大声争辩,其下村民也纷纷鼓噪起来,段飞把惊堂木拍得啪啪响,捕快和衙役们也纷纷呵斥着,将现场镇压下来。
    当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流水潺潺的河边就只剩下了段飞的声音:“谁是谁非本老爷自会分辨,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有何用处?来人啊,给我把那几个被告伤人者给我带上来。”
    双方各有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被传了上来,他们在两个村子的斗殴中都是主力,打伤了不少人的,两个村子的人实在太熟,因此一个也没跑脱,都成了被告。
    段飞说道:“在本官面前不得撒谎,你们说,是谁先动手打人的?”
    “是他……”十几个声音几乎同时大喊起来,手臂指向对方,眼里怒火熊熊,若非是在问案现场,只怕立刻便要打起来。
    段飞挠挠耳朵,拍着惊堂木喝道:“干什么干什么!在本官面前你们还想打起来么?你!你!给我站前面来!”
    被段飞点中的两个人都长得五大三粗,而且看他们的样子都是属于那种缺心眼的莽汉类型,两人被叫到前面,段飞笑眯眯地问道:“你们说,是哪个村先动手打人的?”
    “是他们村!”两人几乎同时指着对方叫道。
    “你胡说,那天晚上我们正在插秧,是你们突然冲出来见人就打的!”龙家村的村民龙山嚷道。
    “你才胡说,那田是我们罗家村的,你们跑去插什么秧,还要半夜偷偷摸摸的!”罗家村村民罗峰驳道。
    “大人问的是谁先动手,你扯到田上做什么?”龙山说道。
    罗峰辩驳道:“你们把我们守田的人打晕绑在一边,我们见不到人自然要上前与你们理论?是你们做贼心虚,突然发难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手上的伤就是那晚被你们村那个叫龙彪的家伙偷袭打伤的!若非偷袭他哪伤得了我,不信可让他单独与我放对试试!”
    龙家那群小伙子中有一个正是龙彪,他听了罗峰的话后忍不住怒道:“你若不将我女人推倒在地,我又怎会冲上去与你厮打?你说我先动手,那你打我女人就不算动手了吗?”
    罗峰不屑地说道:“谁让她自不量力冲上来抢镰刀了?若非见她是个女人,我早老大一耳刮子把她打去见她老娘了!我这是在替你教训女人,你该感激我才是。”
    “xxx,我跟你拼了!”龙彪火往上冲,抓起拳头就向罗峰冲去。
    “住手!”段飞一声喊,不过喊得有气无力,惊堂木拍得也没那么响了,在场的衙役们上前拦阻,不过得到段飞吩咐的他们动作迟缓,只不过做了个样子而已,那龙彪年轻力壮动作敏捷,一下就冲到了罗峰面前,迎面一拳打去。
    罗峰状极不屑地哈哈大笑着,只侧头一闪便躲过了龙彪的一拳,然后一拳打在龙彪的右肋,龙彪啊地一声痛叫,捂着胸口踉跄倒退而去。
    罗峰双手叉腰哈哈大笑道:“瞧你那巴了窝的样,也敢跟爷爷斗!”
    龙家村的人见自己弟兄们打了,他们再也忍不住,尤其是那个叫龙山的,虎吼一声便向罗峰冲去,龙家村那十几个小伙子也不甘落后,一个个掳起袖子就朝对面站着的罗家村那群小伙子冲去。
    “罗家村打人了,姓龙的都给我上啊!”人群之中有人一声大吼,那些站在后头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事的龙家村人顿时激动起来,敢参与斗殴被拉到河边的都是热血方刚的主儿,他们岂会怕事?只需一点火星儿,火药桶就自动爆了。
    罗家村的人也不是善荏,见自己人先动了手,而龙家村的人纷纷涌来,他们也撩起衣袖捏紧了拳头,向对方冲去,霎时间双方撞到了一起,拳头着肉的声音和惨叫痛呼的声音顿时连续响起,一场比之前任何一次斗殴都要更火爆的大斗殴就在河边,在段大人以及许多公差衙役的面前展开了……
    第〇一二八章 【打死人了!】
    “住手!住手!段大人,段大人哪里去了?”两个村子的村长以及村子里的那些宿老们大声喝止,在这混乱关头又有几个人听他们的?就算抓到一个听话的,转眼又会被混乱所淹没,他们四处寻找段飞踪影,却看到公案被推倒,惊堂木和签牌散乱地丢在地上,哪里还有段大人影子,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差人也都不见了踪影。
    突然间他们互相看到了对方,几十年从小打到大的宿敌就在眼前啊……几个老头也不顾自己年迈体衰了,他们就像回到了几十年前,第一次与对方发生冲突的时候……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也你一拳我一拳地打在了一起……
    双方被传唤到河边的时候都没有携带武器,段飞拣的这个河滩甚至连鹅卵石都找不到一颗,双方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与对手互博,你抓破我的脸,我打得你鼻梁塌,你踩断了我的肋骨,我叫你臂折腿伤……
    两百多人一起拳打足踢的场面虽然远远比不上足球场上万人斗殴的疯狂骚乱,但是段飞躲在一旁依旧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石斌提醒他时候不早,再打下去真要出大事了,段飞打了个暗号出去,郭威他们几个会意地抬着个东西冲入斗殴区,双方打得热闹,根本没注意到他们。
    突然,有人尖叫一声道:“不好啦,打死人啦……”
    这一声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叫声将正在斗殴的人都惊了个哆嗦,两个村子打得虽然热闹,但是双方都很明白,打架斗殴事小,闹出人命就不妙了,因此双方虽然斗殴多次,在双方村长与宿老们的管束下倒是没有出过人命,甚至连永久的致残都没有发生过,这会儿突然听说死人了,也不知是哪边打死的,又死了谁家的,只吓得正在斗殴中的人一个个胆战心惊目瞪口呆。
    “都给我住手!”终于轮到段飞出场了,他大喝一声,喝道:“本官在此,是谁打死人了?来人啊,将所有人都给我看住了,谁敢跑就立刻拿下!”
    刚才不见踪影毫无作为的差人们突然像是从土里突然冒出来似的,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冲入斗殴的人群中,一面威吓一面大声呵斥道:“都给我蹲下,双手抱头,谁敢乱动的就当是凶手格杀勿论!”
    龙家村与罗家村的男女老少很快都被控制起来,他们分作两堆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心中又惊又怕,不知道官府会如何处置他们。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具尸体被衙役们抬到重新扶正的公案前,郭威上前禀道:“大人,死者是一男性,身上多处瘀伤,口鼻溢血都还未干,应该是刚刚在斗殴中被活活打死的!”
    “大胆!”段飞一拍惊堂木,望着跪在面前的两村村长,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村非但当着本官的面斗殴,更闹出人命来,你们身为村长却不知约束村民,该当何罪!”
    “小人……知罪……”两个村长心惊胆战的乖乖答道。
    “嘿嘿,你们刚见本官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本官年纪轻轻好欺负?现在好了,来人啊,把所有参与斗殴的人都给我锁了,一起带回上高县再说!”
    两村村长都吃了一惊,他们忙道:“大人,还不知死者是谁,如何死的,大人应该当场查出凶手,怎能将我们全抓起来?”
    ‘啪!’段飞再拍惊堂木,喝道:“本官还要你教我如何查案吗?你们想是还抱着饶幸,希望是对方打杀了自己村子的人吧?自己村子死了人在你们心里莫非还是件好事?有你们这样村长还真是两个村子的悲哀……”
    段飞的话让两个村长作声不得,段飞冷笑一声,继续道:“也罢,本官便当场办案,让你们心服口服,你们各自上前查看,辨明死者身份再来向本官禀报。”
    两村村长答应了,各自走到尸体旁仔细查看,只见那尸体五官都已扭曲变形,一时竟认不出死得究竟是否自己村子的人。
    “大人,死者面目难辨,实在认不出身份……”龙家村村长抢先向段飞禀道:“从其衣着与身形上看……似乎不是我龙家村的人。”
    罗家村村长也道:“应该也不是我罗家村的人。”
    段飞冷笑道:“这倒是奇了,你们两村斗殴,怎么突然冒出个外来的死人?莫非是你们先把人打杀了,然后趁乱丢到这里来的?”
    两个村长都急忙为自己村子分辩,段飞喝道:“既然不明死者身份,尸首又是在你们斗殴时发现的,也就是说死者要么就是当场打死的,要么是你们趁乱丢的,不管怎么样,你们两个村子在场之人都有嫌疑,来人啊,给我一齐锁了,押回上高县。”
    “大人冤枉啊……”两村村长都扑倒在地,两村加起来两百多个壮小伙也都纷纷喊冤,那喊冤之声震耳欲聋直=插云霄,衙役们好不容易才将喊冤声弹压下去。
    段飞喝道:“有什么冤枉的?你们两村一路来都有嫌隙,为了这三十亩田更是斗殴不断,就算今日不出人命,迟早也会出人命的,不论死的是谁,对你们两村而言都不是好事,谁不是爹生娘养的?你们一村子都是同姓,就像一家人般亲近,应该更明白这一点,我说的对吗?”
    “大人说的是……”
    段飞继续道:“两村毗邻,隔河相望一衣带水,本该和睦友好,相互依存,你们却为了一点点小事,互不相让,以至于最终酿成大祸,身为村长,你们知错吗?”
    两村村长心中又惭又愧,都道:“大人,都是小人的错,请大人释放我村村民,小人甘愿领罪!”
    段飞大声喝道:“甘愿领罪?人不是你们杀的你们凭什么领罪?你们两个村子的人都听到了吗?你们打死了人,你们村长甘愿替你们领罪,有这样的村长是你们的福气,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这一次有你们两个村长甘愿为你们领罪,难道下一次还要谁替你们顶罪吗?你们两个村子难道准备世代为敌,永远这样斗下去?你们有替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着想吗?照你们这样胡闹下去,迟早要由盛转衰,距离灭亡也不远了!”
    第〇一二九章 【欲擒故纵】
    这样的话平时听在两村村民耳里只当是乌鸦呱噪,现在却不同,眼前还有一具刚死的尸体躺在那里,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也不想成为凶手而令整个村子蒙羞,听到动情处,一些年纪小些的,涉世未深的先哭了起来,在众捕快的帮衬唆使下,更多的人抽泣起来,人越多越容易被周围人的情绪感染,这种势头一发不可收拾,抱头痛哭的人越来越多,为村长请命的人也越来越多。
    罗峰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大人,那人是我失手打死的,把我抓起来吧,村长,榕有叔,那田还给龙家村吧,咱们两个村子不要再斗下去了,俺……俺那娃才三岁,俺不想让他跟我一样整天打架,俺娘也一直担心我,她是死不瞑目的啊……”
    “抓我吧,人是我打死的……”罗家村、龙家村的人几乎都站了出来,他们冲到段飞坐案前,冲到公差们面前,争着抢着,比刚才打架前还要激动。
    看到这一幕,段飞松了口气,苏蓉一面低头避开满目的赤膊肉山,一面暗暗感叹,人的心就是如此容易受到影响,难怪千百年来被愚弄的人只有更多而无减少,天下想要太平实在是太难了。
    石斌他们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得目瞪口呆,事前他们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尤其是瑞州府判官彭兴及上高县的文官与衙役们,他们本来觉得段飞年纪轻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异想天开地乱来会出大乱子的,只是恪于段飞官品比他们高,而且带着巡抚大人的密令而来,他们不得不配合,没想到……区区一具假尸首,一段口号似的话,竟然会让民风彪悍向来不听官府管教的两个村子最桀骜不驯的一批人激动成这样。
    段飞趁热打铁,他轻咳一声,石斌当地一声把锣敲得震山响,听到锣声,河岸之畔顿时安静了一下,段飞喝道:“抓谁不抓谁是本官说了算,你们两个村子经此事后还要互相仇视,不时聚众斗殴么?”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罗家村的村长再没有起初所见时的倨傲,他跪在地上,扭过身子朝罗家村的人说道:“大家听我说,今日酿成大错我悔之晚矣,不论这人是谁打死的,这个过错我来承担,今后大家不要再与龙家村争斗,规规矩矩地过日子吧。”
    龙家村的村长犹豫了一下,见段飞紧盯着自己,他心一虚,也回头劝说龙家村的人不要再记仇争斗,突然冒出来的人命案让他们没有了选择余地。
    “很好,既如此,为了两个村子长治久安,本官便替你们妥善安排,你们两个村子相依相存,有什么化不开的死仇呢?罗榕友买来的田以原价加两成卖还给龙家村,这不是挺简单的吗?今后两村再有什么纷争,双方各出五人,以村长及宿老充任代表,另有各村里甲两名,就在这沙洲之上商量处理,互相多礼让,多理解,会有什么大事需要惊动官府呢?本官如此安排,你们觉得如何?”
    “罗家村没有意见……谨尊大人安排。”罗家村村长罗良辉俯首道。
    龙家村村长龙盛腾也道:“我们也没意见,这个案子不知大人准备如何处理?”
    “案子?什么案子?”段飞装傻地问道。
    “那个……”龙盛腾惊诧地回头一指,却发现原本躺在那里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双手在脸上乱抹,正惊骇间,段飞大笑道:“尸体是假的!本官只是略施小计,让你们看看继续争斗下去会有什么结果而已,你们现在可有觉得受了愚弄,准备反悔么?”
    龙盛腾忙到:“小人不敢,多谢大人妙计点醒,否则我们终将铸成大错,今后龙家村与罗家村将世代友好,请大人放心。”
    “哦?看你狡猾狡猾的,本官还有点不敢相信呢。”段飞说道。
    龙盛腾老脸有点儿发红,他窘道:“大人明鉴,我们两个村子相距并非太远,我们之间还是有些往来的,只要我们抛开往日仇怨与成见,关系会很快好起来。”
    “是吗?本官拭目以待。”段飞随口说道。
    只见龙盛腾张开双手,向罗良辉跪行几步,猛地一把将他抱住了,段飞惊讶得瞪大了了眼睛,这两个人……
    “小辉……我……我对不起你啊……”龙盛腾哽咽了一下,猛地嚎啕大哭起来。
    罗良辉双眼里也溢出了两行泪珠,他忍了忍,终于还是抱住了龙盛腾,支吾着说道:“你这个笨蛋,五十年了,五十年了啊……终于又听到你叫我小辉了,腾哥哥,我好挂念你啊……”
    在场的人除了那几个年迈的宿老之外无不惊讶地看着他们各自的村长,谁也没想到,两个见面就吵嘴视如仇敌的村长竟然还有这么一份深埋心中的故事。
    段飞趁热打铁,建议两个村子来一次大聚餐,地点就设在这个平和的河岸,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拥护,一旦决定下来,两个村子又展开了一次竞逐,不过这一次比的是热情好客,很快河岸边就摆起了大小锅灶以及桌子椅子,转眼间空旷的河岸甚至还搭起了大片的棚子。
    段飞指着迅速变化的河岸,笑着对两个村子留下来陪伴官家的宿老们说道:“看啊,两个村子联手之下什么事情办不好呢?还是这样好啊。”
    看到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欢乐景象,老人家们也露出了微笑,纷纷颔首应是,很快酒席便摆好了,上百桌的酒席遍布河岸,大家都坐定之后,大家都请在场官职最高,也是今日两村和好最大功臣的段飞说几句话。
    段飞端起酒碗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我唯一想说的就是,祝愿两个村子永永远远和睦友好,没有任何问题是必须通过武力来解决的,多点沟通,多点理解与让步,两个村子的明天将会更美好!”
    觥筹交错中两个村子的村长向段飞解说了两个村子历来争执的根本原因——人口增长。
    大明建国一百余年以来人口已经增长了好几倍,罗家村与龙家村都位处偏远地区,偶有战火也烧不到他们这里,人口越来越多,生活必须的资源日益窘迫,紧挨着的两个村子之间的争执便越来越多,要真正解决他们的问题,还得从根部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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