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齐风·南山》中说:“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娶妻如之何,非媒不得”。此时婚姻基本上都必须秉承“父母之命”,经过“媒妁之言”才能缔结的习俗。而作为一个父亲,蔡邕他有着绝对的主婚权。只要对方家长同意,他可以命令蔡昭姬与任何他看中选定的人结婚,社会和律令都会承认他在这方面的权威,予以强有力的支持,不容子女违抗。
    只是蔡邕作为一个典型的文人,素来多愁善感又心软,而且蔡昭姬又是女儿身,不用上事宗庙,下继后世。蔡邕怜她遭遇,是以也未做逼迫之举。
    实际上蔡邕要想嫁女也难。一般的人吧,蔡邕也看不上。许多青年俊彦,又不愿意头婚娶个守寡妇人。哪里有那么多家里刚好丧妻的?历史上蔡昭姬归汉之后,以曹操之能,也只能给她找了个屯田的都尉嫁了。
    一来二去拖得久了,蔡邕平时也与蔡昭姬谈论这个问题,却隐隐约约发现女儿似乎一缕情思系在了大将军刘备身上。蔡邕心中又怜又悲。我这个苦命的傻女儿哟。
    光和元年,因灾变频发,汉灵帝下诏蔡邕,问其原因。让他大胆讲实话,然后上密诏。蔡邕便在密诏中痛陈朝政弊端。炮轰阉宦,指责奸佞,举荐贤臣。说得很爽,结果事泄,被宦官等反扑,蔡邕全家被流放朔方。途中遇刺,却是为刘备、刘恪、卢敏所救。那时蔡昭姬才四、五岁,父亲蔡邕让她记住此事,她便深深的记下了。
    再后来,长安大乱,凉州兵将入城,直杀得尸山血海,人头滚滚。又是刘备,遣管亥救她一家脱离火海。当日城外,刘备一声:“琰娘,还记得五郎哥哥否?”让她潸然泪下。
    从此之后,却是情根深种,再也忘不了那人的身影、笑容了。这却使蔡邕犯了愁。你看上谁不好,看上刘玄德。人家已经有妻有妾,子女成群。这如何是好?
    七拖八拖,拖到如今。今年郑玄离世,蔡邕也华发早生。他目睹故人逝去,自然免不了伤春悲秋。又自忖自己如此高龄,若万一死了,又还要连累女儿守孝,岂不是把琰娘越发拖得大了?于是一狠心,把牙一咬,就把卢植给请来了。
    蔡邕隐隐约约把这意思向卢植一说。卢植便陷入了沉思。自家女儿是玄德正妻,又生了嫡子,地位巩固。只是将来玄德会走到哪一步,卢植心中隐隐若若也猜了个大概。他知道,玄德现在的势力自成一系,到了那时,就算玄德自己不愿,下面的人只怕也会全力推动他前行。
    琰娘卢植看着她长大的,聪慧贤良。又与女儿卢珻感情颇好。若真能为玄德所纳,日后女儿也多了一贴心人。又想起琰娘那坎坷的境遇,卢植心中一软,毕竟都是老人了,时日无多,一心只想着后辈。于是便应允了下来:“伯喈,此事吾也同意,只是玄德那里,不知其意如何?”
    蔡邕闻言大喜,拉着卢植便劝酒。刘备少时丧父,卢植半师半父,刘备对他恭敬孝顺至极,若卢植首肯,这事便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便也只能看自家女儿的造化了。
    汉代一夫一妻多妾很正常。儒家甚至使其合理化了。儒家以君主多妻为盛德。儒家还在《礼记·曲礼》中主张“公侯有夫人,有世妇,有妻,有妾”。“士一妻一妾”。在儒家思想的指导下,汉代男子广蓄妻妾已经是官方承认的合法行为。
    一般的诸侯王家里,多数是妻妾成群,像刘备以现在的尊崇地位,家中却只有妻妾三人,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卢植离开蔡府之后,找了个空闲时间,便命人去刘备府上,把女儿给唤了过来。到家之后,卢植让幼子卢毓陪着外甥玩。自己却准备和卢珻谈话做思想工作了。
    闲谈几句,卢植便对卢珻道:“九娘,玄德已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府中是否稍嫌冷清?”
    卢珻靠在椅背上,闻言正欲回话,忽然又想道,夫君诸事繁忙,父亲岂有不知之理?既然如此,问府中冷清,只怕问的是内宅了。她稍作踌躇便答道:“父亲大人何出此言?女儿有两位妹妹还有孩儿相伴,倒也热闹。”
    卢珻回答得滴水不漏,卢植倒也不好再绕弯子了。索性是父女,本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于是卢植便直言不讳,把这事给卢珻说了。
    总结起来就是如下几点:第一,这是你蔡伯父嘱托的。昭姬这孩子也确实可怜。
    第二,你是玄德家中大妇,要心宽,不能落下善妒的名声。
    第三,将来玄德贵不可言,你的身份也会随之改变,要早做好准备。到了那时,自然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给玄德后院塞女人。昭姬与你亲善,又是再嫁之妇,不太可能威胁到你的地位,当可作为你的臂援……
    卢植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卢珻还能说什么。只能强忍着心中酸楚,点头答应下来。要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还要自己去说服夫君。卢珻这心里也实在是不好受。哪怕是蔡琰与她感情甚笃,她这心里也是百般不是滋味。
    卢植见女儿情绪低落,心中也是一叹,便又劝慰了许久。他知道,这种事情,以后还会越来越多。若女儿不学会调整情绪,慢慢接受并转变。只怕就会郁结于心,伤了自己身体。
    到了晚上,刘备留宿卢珻房中,感受着卢珻不一样的热情,刘备欣喜不已。风平浪静后,两人相拥而眠。卢珻螓首伏在刘备的胸膛之上,感受着夫郎沉稳的心跳,然后喃喃道:“夫君,妾身把琰娘接进来可好?”
    刘备奋战许久,沉沉欲睡,听了只以为是要把蔡琰接进来小住。于是不以为意的道:“琰娘又不是没来过,些许小事,夫人何需问我。”
    卢珻听了,知道刘备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便转过头来,一双美目看着刘备,道:“妾身的意思,是让夫君纳琰娘入府。”
    刘备这下倒是奇了,他道:“夫人这是何故?”
    卢珻幽幽道:“琰娘与妾身情同姐妹,她寡居至今,我于心何忍。且蔡伯父年已老迈,若有万一,恐琰娘日后无依无靠。既然琰娘心系夫君,不如便遂了她心意。也不枉我与她相识一场。”
    刘备把眉头一皱,心中莫名便有点火大,敢情我还不知情你们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了。现在只是通知一声?正欲出言拒绝,忽然又想起当年蔡邕归来时,安安静静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头带帷帽的柔弱身影来。心中便是一软。叹道:“也罢。这次便依了夫人。”
    又见卢珻嘟着樱唇,状似不快。心中一动,知道这只怕也非是卢珻本意。于是便猿臂轻舒,环搂住卢珻纤细的腰身,柔声道:“难为夫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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