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五年冬,在下军校尉鲍鸿和徐州刺史陶谦都取得了对黄巾军余孽压倒性的胜利的时候,公孙瓒这北方初升的将星却差陨落在管子城。*** ,,
    年初,公孙瓒就率军衔尾追击张纯与丘力居等叛贼,一路自河东追击至辽地。连战连捷,俘获人口牲畜辎重无数。公孙瓒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竟不顾军中佐史的进劝,执意在己方补给缺失,而运粮官远隔千里的情况下,率部继续进击,转战茫茫塞外。
    以公孙瓒的法就是:“我军无粮,贼亦无。且贼连败,弃妻子辎重逾塞而走,军丧其气,何惧之有?人马所缺粮秣,于塞上抄掠便可。”
    自古兵匪不分家,公孙瓒的部队里,胡汉混杂,一听到了塞上随便开抢,顿时便把心头那仅有的担忧全抛诸脑后。至于生死存亡,当兵的打生打死,这几年来哪天不是过着刀头舐血的日子,怕死就不会来当兵了。
    军中的佐史文书没法,主帅心意已决,他等便只好按照主帅的意愿,把事情做得更好,更完美一些了。
    开始一切都如公孙瓒所料,丘力居所率残部确实是被公孙瓒打怕了。胡人是很珍惜人口的,本来在险恶的环境下生存就不容易了,一个成年的战士死一个便少一个。不比汉人庞大的人口基数,没了随便一征募,又有大群人马。且冷兵器时代的部队,野战时伤亡十之二三,大多数就会彻底崩溃,就算是胡人,也不在例外。
    于是丘力居所部,越打人越少,都逃走了,反正天苍苍,野茫茫,谁马快谁机灵,谁就能活命。
    公孙瓒一路追杀,越走越远。在追到辽西的时候,终于,他也失算了。因为他不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是天性凶残的胡人。穷寇莫追的道理,谁都懂,但真正能够舍得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的,又有几人?
    丘力居眼见公孙瓒死追不舍,便一咬牙,率了亲帐于管子城设伏,丘力居对左右道:“是死是活,便看这一遭了,若能围汉兵,断其粮道,我等可活。若天欲亡我,虽死无憾!”
    左右见部落大人如此决绝,无不奋然,争先效死。丘力居见军心可用,又遣数骑分散草原,联络散失的余部及诸帐,共围管子城。
    公孙瓒死追至管子城,人困马乏,便下令在城中歇息,却不疑有他。在他想来,叛贼屡屡望风而逃,又岂敢在他跟前造次?
    结果公孙瓒第二日醒来,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胡骑时,顿时心中又羞又恼,双眼血红,把一口银牙咬得吱吱作响,公孙瓒把手掌在城垣上重重一拍,怒道:“取我枪来,开城出战!”
    左右忙一把抱住,苦劝道:“将军息怒,贼子有备而来,我军若出城,必称其意。不如坚守待援……”
    公孙瓒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忽而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城外胡骑问左右道:“尔等且观贼人兵力几何?”
    左右回道:“若莫数万。”
    公孙瓒面露喜色,笑道:“贼亦无粮,人数越多,越易饥困,若无意外,数日之后,其军自散。到时且看我率儿郎如何破敌!”
    左右与军卒皆为之欢呼。声动云天。
    公孙瓒独自回到帐中,却是独坐发愁。贼人粮少,还可以去城外搜集,还有那么多头牲口。他自己军中粮更少,却无法出城,粮道已断,只能坐吃山空,然后固守待援了。至于出城搦战,公孙瓒决定还是稳妥好。他不能输了,哪怕是输一场,也有可能导致部队的崩溃。还是守城吧。
    敌我双方谁也不知道,在这的管子城,一耗便是百多日。丘力居不敢攻,汉军的战斗力,他已经见识过,再也不想再尝试了。而公孙瓒又不敢突围,又期待汉军的援兵能找到自己。于是双方都投鼠忌器,就这么相恃着。
    公孙瓒在大骂自己的主将中郎将孟益的时候,孟益在塞外也在破口大骂:“公孙伯珪一介狂徒尔!率部追击竟不知会主将,走失得杳无音信,若其军有失,看某家不上本奏他个目无上司之罪!”
    他在后方运转粮草,率了一票民伕,在塞外转了好多天了,却一直没有公孙瓒的音信。叫他如何不怒?他对战事不精通,所以军中之事悉数委托给公孙瓒,而自己只负责后勤。公孙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无数的首级和俘虏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是现在这家伙居然玩脱了线,找不到人了。这如何是好?主帅尽失其军,哪怕是他有中常侍为倚靠,搞不好也要掉脑袋。就算能保住命,按他知道的中常侍那贪财的尿性,最差也是要折腾得自己破产……
    就在中平五年快结束的时候,公孙瓒受不住了,城外的贼人也受不住了。粮尽食马,马尽食弓楯,连草根都挖出来吃了,再不做决定,就要吃人了。
    于是双方很有默契的各自逃散,公孙瓒率部返回,而叛贼引军远走柳城,各自寻找地方就食,舔舐伤口去了。
    北风呼啸,雨雪霏霏,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公孙瓒率着残部回了幽州。孟益得到公孙瓒回来的消息,一时忍不住,眼泪都出来了。虽然一路上饿死、摔死不少人。但这种非战斗减员在孟益的笔下,便又成了他所带领部队的功绩,一枝生花妙笔,把在恶劣气候下仍然与贼军殊死搏斗,为国效力,最终把叛贼远逐数千里的汉军形象勾勒得栩栩如生,十分动人。
    于是奏书到了朝廷,天子下诏拜公孙瓒为降虏校尉,封都乡亭侯,兼领辽东属国长史,职统戎马,连接边寇。孟益调回京师,另有任用。
    公孙瓒生平第一次吃这样的大亏,表面上虽然不,但心中却屡屡不忘。他统军在边地,每闻有警,辄厉色愤怒,如赴仇敌,望尘奔逐,或继之与夜战。打不过也打,打得过,往死里打。反正就是与胡贼死磕上了。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或盗或匪的胡人,碰上这样的人,也是没法子了。于是识其声,惮其勇,莫敢抗犯。
    公孙瓒又选募善射之士数十人,皆乘白马,以为左右亲军。自号“白马义从”。乌桓更相告语,避白马长史。自此,公孙瓒所到之处,胡人远窜塞外,不敢来犯。而公孙瓒对乌桓等胡人的态度,便在此时埋下了他和幽州牧刘虞分裂的种子。
    也就是这一年,一名学艺有成的少年,回到家乡中山国,看见家乡一片残破,闻是乌桓鲜卑所为,怒发冲冠,于是不管兄嫂父老的劝阻,背了一杆长枪,毅然奔赴北地幽州投军。
    皇帝病得越来越重了。
    最初皇帝大病一场,后来在太医的精心诊治下,略有好转。可惜皇帝自以为龙体无恙,又忍受不住后、宫莺莺燕燕的挑逗,按捺不住,继续荒淫度日。
    这样放纵,大罗金仙来了也是无法。在一次游龙戏凤的游戏时,皇帝突然昏厥后,便开始卧床不起了。
    这一次,任太医们施尽了手段,用尽了名贵药材,奈何天子元气大丧,损了根本,几近油尽灯枯了。所以,他们也只能费尽心思,来延长天子的寿命了。
    好在天子虽然放荡无道,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心地偏软的皇帝,在正常的时候,他还是很讲道理的。他对自己的事情,心知肚明,并没有过多的苛责太医署令。只是在一次与太医署令密谈过后,很多事情便开始悄无声息的进行起来。
    比如埋头在洞庭湖边种田练兵的刘备,就接到了一封天子的密旨,送密旨来的,竟然不是阉人,而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农伕。刘备半信半疑,待看完诏书,心中疑惑便已全部消除。
    原来诏书上不仅盖了天子之玺这天子随身携带的印信,还竟然加盖了传国玉玺的大印。往日诏书,基本上都是尚书台经手,用的是天子其他的符印。而传国玉玺作为皇权的象征,往日几乎不会出现在诏书之上。
    而这一,只要是个官员,便人尽皆知。所以再蠢的人想造假,也不会无视如此明显的漏洞。是以,只有一个明,这诏书就是天子亲发,而为了取信于刘备,还把传国玉玺这等符宝也拿出来了。
    “朕以冲龄缵承大统,君临天下二十有余年……”诏书很简单,不过刘备怎么看怎么一股遗诏的味道。
    诏书内容也很简单,皇帝让刘备看在大汉宗室的份上,对未来时局多做有意义的正能量方面的贡献。万一他有什么事,让刘备多多帮扶新帝。这都是套话,刘备估计宗室元老重臣,都收到了类似他这样的诏书。不定写得还殷切些。
    而诏书中,最重要的一,是让刘备时刻准备好,把目光放在董卓这个白眼狼身上……
    刘备不禁对皇帝的高瞻远瞩大为钦佩,也不知道是人之将死,开了宿慧,还是大汉历代先帝有灵?
    其实刘备想多了。这一切,只不过是皇帝对于董卓抗旨不遵感到愤怒的一种反制手段而已。刘备并不知道,有人向皇帝打报告,董卓其人狡诈凶残,素有反志。而此时董卓与皇甫嵩合兵一处在凉州,皇帝不忍无凭无据便征诛良将,于是下诏征董卓为少府,结果董卓二话没,便给拒绝了。
    皇帝因此而疑虑,凉州边兵有多凶悍,他是知道的。只看凉州乱了几十年,便清楚了。若是董卓真反了,怎么办?皇甫嵩为国之名将,历年征伐,无有不胜,但他年纪大了,又有迂……思来想去,皇帝心中不知怎的就突然冒出了刘备这个名字,与之相随的,是刘备第一次上朝拜见他时的音容。
    皇帝到此时,还清晰的记得刘备铿然有力的声音,明亮清澈的眼神。再想想刘备出仕以来的种种行为,便纵然是天子,也忍不住轻叹一声国士无双。
    于是,这才有这封诏书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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