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玄道看向韩漠,笑问道:“小五,你也可以说一说,风国人到时候会怎样选择?”
    “坐山观虎斗想必是他们最好的选择。”韩漠回道:“风国人身处山林之中,一直以来习惯于丛林作战,在山林之中,他们确实有一套,但是真要走出林子,也未必强悍。他们不敢轻易走出山林,只要战火不烧到他们的家门口,想必是不会轻易选择任何一方!”
    “小五言之有理。”韩玄道微笑抚须道:“不过风国人却也未必真的那般胶柱鼓瑟,他们不出山林,只不过是没有出山的时机和缘由。举兵进犯魏境,这也证明风国人并不是只敢躲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一旦有利益驱使,他们还是愿意搏一搏的。”
    韩玄昌自然不是笨人,韩玄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怎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道:“大哥的意思是,我大燕要秘密拉拢风国,等到与庆国开战之后,让风国出兵相助?”
    “风国虽然地少人稀,但是他们生在山林长在山林,其他本事没有,那射箭的本事和用毒的本事却不弱,在沙场之上颇有杀伤力,而且风国巫医极多,既会用毒药,却也会用伤药,有这群巫医跟着上阵,救治伤病也就变得更为有效。”韩玄道缓缓道:“如果真有这样一支军队相助我们,必能给我大燕带来极大的帮助。”悠然一笑,继续道:“而且风国国力太弱,我们也用不着担心养虎为患!”
    韩漠不等韩玄昌说话,已经道:“大伯这主意是极好的,若风国人真的愿意相助,对我大燕自然是大有裨益,只不过……小五还是觉得咱们根本没有能力让风国人真的卷入这场战争。风国人入侵魏境,不过是趁火打劫,想要占据魏国的一些土地而已。魏国山南郡的地形与风国相近,虽然比不得风国三郡那般穷山恶水深山老林,但也是群山连绵茂林如云。魏国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数征南风都是铩羽而归,也正是由于魏国的连番失败,风国人这才自以为是,以为他们当真是最强大的山林之师,更以为在山林之中,天下无人能与他们抗衡。风国人少于外界交往,而且不学孔孟,脑子那是一根筋,认了这个死理,便觉得只要攻下山南郡这种山林之地,便可以固守所得,这才敢入侵山南郡。若是真让他们卷入中原大战,走出山林与庆国人交锋,他们未必有那个胆量!”
    韩玄昌听韩漠说完,也是点头道:“大哥,漠儿所言不无道理。我们少与风国人接触,不知他们的底细,而且两国之间虽然民间有商人互相往来,但是官方却是极少接触,我们固然不信任风国人,风国人却也未必会相信我们,如此情况,想要拉拢风国人过来,那实在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韩玄道端起酒盏,饮了一口,放下酒盏道:“此事回头再议。”顿了顿,又继续道:“除了风国,尚有一支军队,咱们现在便要开始做好开战的准备!”
    韩玄昌和韩漠对视一眼,微一沉吟,韩玄昌反应过来,问道:“大哥是说……镇抚军?”
    “不错,就是镇抚军。”韩玄道点头道:“庆国水师名存实亡,毫无战力,他日一旦与庆开战,我镇抚军自东海北上,击溃如今的庆国水师轻而易举,只要占据了庆国东部海域,便可出奇兵,对庆国本土形成两路夹攻之势!”
    韩玄昌道:“如今庆国的东北部,是割让给北蛮人了,若是从海路北上,登陆之后,可是要面对北蛮人的铁骑。”
    韩玄道抚须笑道:“不错。我近日也是对庆国东北的局势十分关注,北庆朝廷虽然割让了东北大片土地,但是北蛮人如今在那边却并不稳当,当地的百姓组成了义军,据说已经发展到了两万多人,唤作‘平蛮军’。那平蛮军对庆国东北地形十分熟悉,大都是当地百姓,占有地利人和之先,分成各路,忽明忽暗,与占领区的北蛮人时不时地厮杀,那边战事之激烈,也不输于魏国战事。“说到此处,他用手指蘸了一点酒水,然后在自己的眉心揉.搓两下,才继续道:“北蛮人与庆国朝廷交涉,北庆朝廷便下了道旨意,称‘平蛮军’是乱民贼寇,其目的无非是相向北蛮人表明,平蛮军的反抗与庆国朝廷无关。只是这一道旨意却是将平蛮军给大大得罪了。”
    “平蛮军?”韩漠轻轻念了一遍,若有所思。
    “平蛮军中,固然有许多不敢屈服的庆国东北百姓,其中却也有许多就是官兵打着义军的旗号行事,据我所知,平蛮军一开始就是东北军团撤离之时,王延平故意留下的一小撮军队,刚开始人数极少,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短短几个月,已经发展的如火如荼。”韩玄道缓缓道:“平蛮军对北蛮人充满敌意,与北蛮人浴血拼杀,可是他们的朝廷不但不支持,反而下了那样一道旨意,怎不令平蛮军将士心寒?如果他日我们的镇抚军打着驱除蛮夷的口号从庆国东海岸登陆,想必一定会得到当地人的支持吧?甚至于到时候可以和平蛮军坐下来谈一谈,看看是否能将那支义军也拉拢过来。”
    韩滨对于这些事情毫无兴趣,百无聊懒,韩漠却是气平心紧,迅速地转动着脑子,猜测着韩玄道更深的用意。
    今夜说是家宴,但是韩玄道却突然大提国事,甚至已经计划到魏国灭亡以后的燕国战略,这自然不是空穴来风,他既然当着韩玄昌父子谈及这样的战略,必然有其心思打算。
    “大哥的意思,是否从现在开始,就对镇抚军进行整备?”韩玄昌问道。
    韩玄道正色道:“其实咱们东海镇抚军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经过大的战事了,玄龄虽说一直没有懈怠训练,但是真要打起来,还是需要一名善于指挥作战的将领才行。”说到这里,他瞥了韩漠一眼,轻叹道:“本来玄龄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如今他身在魏国,这个时候再将他调回东海,一来可能会扰乱西北军的军心,二来恐怕也会让庆国人有所提防。”
    韩玄昌似乎明白什么,轻声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韩玄道看着韩漠,平静道:“我准备让小五回到东海,由小五去指挥镇抚军,在与庆国开战之前,由小五对镇抚军进行整备,一旦他日真的开战,小五便率领镇抚军从海路北上,出奇兵攻庆!”他凝视着韩漠,肃然问道:“小五,当日回来,大伯便说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去办,便是这件事情了。你用兵之道,大伯现在也了解一二,不走常道,擅于奇袭,既然如此,大伯这一次就给你一个好机会,让你一展所长,来一次最大的突袭。”
    韩漠心中已经猜知韩玄道有此打算,脸上故意显出吃惊之色:“大伯,你……你让我率领镇抚军北上偷袭?这……只怕小五难当此重任啊!”
    “非你莫属。”韩玄道正色道:“玄龄是镇抚军总督,他若回东海,必会引起庆国朝廷的戒备,庆国的那位太后可不是泛泛之辈,她若洞悉我们准备从海上北上,必定会做好准备,到时候对我们自然不利。东海北上,重在一个突然,要做的悄无声息,而你恰恰是最佳人选。你若是回东海,秘密整备镇抚军,谁也不会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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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四章   各安心术
    韩玄昌在韩玄道说出想法之前,自然已经猜知他的意思,虽是如此,韩玄道说出让韩漠前往东海统领镇抚军,这还是让韩玄昌有些吃惊,急道:“大哥,漠儿只怕是真的难当此任。”顿了顿,解释道:“漠儿固然立下了不少战功,但是他最擅长的,实际还是率领骑兵队实行偷袭之策。他虽然出自东海,但是却从无指挥水军的经验,水军与陆上军队的作战方法完全不同,他怎能去指挥水师?”
    “三弟,我倒不如此认为。”韩玄道笑道:“小五在进入西北军之前,可曾指挥过如此庞大的军队?可是在南阳平原一战,他还不是凭借着他的指挥天赋,一举击溃了魏人最强大的铁马骑?南阳关和亭水关相继被拿下,甚至于如今兵临魏都城下,那还不是小五的功劳?你也知道,我大燕朝野可是将小五颂扬的如同绝世名将啊?所以我以为,小五是天生的带兵料子,他有统兵作战的天赋,至少能够有看破战局的本事。”
    韩漠微微一笑,道:“大伯过奖了。”
    “小五,你也别自谦。”韩滨笑道:“这都是事实,三哥前阵子在酒馆茶肆中也不是没有听到过,那都是将你捧到天上去,将你说成第二个萧怀玉了……!”说到这里,韩滨感觉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对劲,当即住了口,不再说下去。
    韩玄道却已经道:“市坊之说,总有夸大之处,但是却也不是毫无道理。萧怀玉天赋异禀,乃是天生的战将,小五如今初露锋芒,假以时日,也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萧怀玉。”看着韩漠道:“小五,东海镇抚军世代由我韩家统领,其中十之八九都是我东海子弟,忠诚自然是不需怀疑的。你虽然没有海上作战的经验,但是镇抚军中善于海上作战的将领甚多,他们会给予你建议,而且要与庆开战也不是短时间内便会发生之事,你可在镇抚军与他们学一学海上作战之法,以你的天赋与智慧,想必很快便能够掌握其中的门道了。”
    韩玄昌却还是有些担忧道:“大哥,此次事关重大,是否……!”
    不等他说完,韩玄道已经抬手道:“三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对庆战略,这支奇兵必不可少,而小五却是最适合奇袭之人。咱们都知道小五.不善水战,甚至于三弟你都对此大为担心,那么庆国人自然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让小五去整备镇抚军,他们更不会想到日后会有小五统帅镇抚军沿海北上……这就叫出其不意。”说到此处,韩玄道的神色严峻起来,正色道:“小五,大伯用你,就用你的一个‘奇’字,善于偷袭,不但是有那样的智慧,还需要有那份勇气和魄力,你正当此任!”
    韩玄昌父子互相看了看,韩玄道语气坚决,想要改变,恐怕是极其困难了。
    韩漠微一沉吟,才道:“大伯既然如此信任小五,将如此重任交托给小五,小五自当尽力而为。”
    韩玄道见韩漠答应,笑道:“有担当,有气魄,这才是我韩家好男儿!”他脸上显出几分欢喜之色,竟是亲自拿起酒壶,斟上酒,举盏道:“小五,但愿你能为我大燕再立新功,为我韩家增光添彩,来,大伯敬你一杯!”
    韩漠急忙端盏站起来,恭敬道:“小五.不敢,此去东海,尽心办差,定不辜负大伯期望!”一饮而尽,也不急着坐下,向韩玄道恭敬道:“大伯,小五此去东海,还有一事相求,恳请大伯应允!”
    韩玄道示意韩漠坐下,笑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要人要银子,你尽管开口。虽说如今前方战事正紧,钱粮和人手都很是紧张,但是你是大伯最器重之人,大伯对你能够徇私也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韩漠摇头道:“小五尚未抵达东海,对镇抚军的情况并不了解,需要什么,如今还不清楚,也不敢向大伯胡乱索要。小五只是觉得,此番回东海,乃是秘密行事,便是到了东海之后,也是要隐在幕后,免得被庆国探子探到消息,若是真的被庆国人得知小五身处镇抚军中,以庆后的才智,未必不会看出一些破绽来。”
    韩玄道若有所思,颔首道:“小五所言极是。那你准备如何做?”
    “小五准备带同妻儿返回东海。”韩漠道:“就算外人看到,也不过是以为小五是回东海探亲而已。筱倩和定儿随同小五回到东海之后,倒是可以成为小五的掩饰。”韩漠缓缓道:“有他们跟在小五身边,外人只以为小五是在东海陪伴他们,不会想到其他,若是小五单独出现在东海,就算行事再隐秘,恐怕也会惹人怀疑的。”
    韩玄昌皱眉道:“你要将筱倩和定儿带回东海?”
    韩漠点点头,“父亲,筱倩过门之后,也一直未曾回到东海去拜见大爷爷和爷爷,如今定儿诞生,大爷爷和爷爷在东海得到消息,想是十分挂念,所以孩儿是准备将他们带回去看一看。”顿了顿,腼腆一笑,轻声道:“而且……而且自打孩儿成亲之后,在筱倩身边的时间极少,她嘴里不说,但是心中总是不好受的。此番回去东海,若是将他们娘儿俩留在京里,孩儿……孩儿心中不舍!”
    韩滨在旁插言道:“也是该回去看一看。小五,回头三哥去给你弄几辆又大又舒服的马车,保证在路上不受颠簸。让人多带兵块备着,马车里面用冰块镇着,想来无事。”
    韩玄昌微一沉吟,点点头道:“回去看看也好。若是还将他们留在京里,不但筱倩心中不好受,范家那头只怕也有意见。”
    韩漠微笑道:“于公可以为孩儿作掩护,于私也可以让孩儿能够就近照顾她们!”说完,他向韩玄道恭敬一礼:“还望大伯应允!”
    韩玄道自始至终都是凝视着韩漠的面孔,见得韩漠神情真挚,略带几分腼腆,微一沉吟,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才含笑道:“人之常情,让他们跟你回去,倒也一举两得,只是数百里路,一路上山高水长,而且夏日炎炎,韩定年纪幼小,能否经得起如此长途跋涉?若是孩子有所闪失,大伯可要对你不客气!”
    韩漠笑道:“若是定儿少了一根头发,小五会自己来大伯面前请罪!”
    “既然如此,就如此安排吧。”韩玄道点头道:“路上定要小心,切不可出了差错。”
    ……
    从户部尚书府出来之后,夜色更加深沉,韩玄昌父子二人共趁一辆马车,几名护卫则是跟在马车后面,顺着长街往回返。
    转过一条街,韩漠那张清俊的脸庞瞬间冷峻起来,凝视着韩玄昌,轻声道:“父亲对这样的安排如何看?”
    韩玄昌的神色也严峻起来,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看来大伯并不希望孩儿继续留在京里。”韩漠淡淡一笑,“孩儿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一头老虎,如果是的话,那么大伯这是准备调虎离山吗?”他的眼眸子里划过冷厉之色:“老虎离开了山,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韩玄昌靠在车厢之中,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又是一阵沉吟,终于道:“将筱倩他们带回去吧……这也未尝不是好事情。”顿了顿,伸手轻轻拍了拍韩漠的手背,柔声道:“如今京中太乱,后面保不准还要发生什么事情,你带着妻儿回到东海,倒也是极好的选择。”
    韩漠淡淡笑道:“其实孩儿倒也不是一个追求功利之人,但是却是一个厌恶别人将自己当成傻子玩弄的人。”他脸上显出喟然之色,轻叹道:“其实他又何必在我们身上玩弄如此权术。如果一开始他就对我们待以真心,我们难道还真的会与他为难?父亲,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我们,我们父子在他的眼中,恐怕只是棋盘上的两颗棋子罢了,孩儿……不喜欢这种感觉!”
    韩玄昌肃然道:“不可胡言乱语。”
    “孩儿胡言乱语了吗?”韩漠反问道:“父亲难道不知,他将我派到东海,口口声声说是要孩儿去统管镇抚军,以待他日沿海北上,但是其真正的用心,父亲只怕比孩儿还要清楚。”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镇抚军一直都是由二伯统管,如今二伯身在前线,镇抚军现在是由四哥暂时辖制。东海镇抚军虽说等同于我韩家的私军,但是镇抚军上下,真正敬服的只是二伯。二伯既去,他们自然是听令于四哥,我这个时候过去,又成什么事情?”
    韩玄昌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我虽然也是韩家的子弟,但是要让他们那么容易接纳我,也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何况……还有四哥在其中。”韩漠轻叹道:“四哥是个实在人,他或许不会计较太多,但是镇抚军那帮人却会计较。我从京里乍一过去,就拥有统领镇抚军之权,更是将四哥压了下去,那将四哥摆在什么位置?四哥不介意,镇抚军的将领们难道不会介意?时间长了,四哥便是再没脾气,只怕心里也会不痛快……!”
    “你觉得你大伯是要削你的权?”韩玄昌终于用极轻的声音问出了这句话。
    “我在前线,手中有西北军,所以回到了京里。在京中,我有豹突营和西花厅,所以我还要去东海。”韩漠淡淡道:“镇抚军有四哥,我想要抓镇抚军的权,不可避免会与四哥生出芥蒂,若想和四哥安然无事,那么我是真的要回东海悠闲无事了。”
    韩玄昌沉吟片刻,凝视着韩漠的眼睛,问道:“你不想如此?”
    “如果真的能够放手一切,平安无事逍遥自在,孩儿很乐意那样。”韩漠也是凝视着韩玄昌的眼睛,“只是孩儿并不觉得这是结束。”他的拳头慢慢握起,“父亲莫忘记,还有几千具尸首留在了山南郡,他们的血债,总要有人为他们讨!”
    第一零一五章   月下心腹事
    父子二人在马车中悄声私语,回到礼部尚书府之时,府内上下大都已经入睡。
    韩漠辞别父亲,并没有立刻回去自己院内,而是先往后院去,在一间屋前敲了两下门,之后便背负双手,顺着青石小道借着月光慢悠悠地溜达到了后花园中。
    花园之中一片寂静,韩漠来到小池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月光静静洒射在后花园中,白日的喧嚣早已沉寂,四下里幽静无比,而白日那火热的温度也已经降了下来,坐在池边,看着一池清水,间或有一阵清风拂过,韩漠却也是惬意非常,感觉身体上下有一种极清爽的感觉。
    并没有等太久,一条影子迅速来到池边,看了看韩漠,韩漠头也不回,淡淡道:“坐下吧!”
    来人却是韩漠手下第一心腹韩青,他在韩漠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轻声问道:“少爷是否有急事?”
    “最迟两日之后,我便要回东海。”韩漠缓缓道:“临走之前,我会交代你一些事情!”
    “什么?”韩青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少爷,你是说,你这次回京,小的……小的不随着你回去?”
    韩漠也不理会,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递给韩青,韩青接在手中,一阵清凉,知道这是块冬暖夏凉的上等好玉,感动道:“少爷,小的从小跟你到大,这一次你送的礼物是最贵重的。少爷放心,这块玉我一定好好保存,以后就是我韩青的传家宝,有了儿子传给儿子,再以后儿子传给孙子,世世代代传下去,让我的后人不能忘记少爷对小的这份恩情!”说到这里,已经是热泪盈眶,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暖玉,正要放进怀中,韩漠已经淡淡道:“你看看玉牌上雕刻的字!”
    韩青一愣,张开手,仔细看了看,瞧见那玉牌一面竟是刻着一个“关”字,一头雾水,小心翼翼问道:“少爷,你……你这是要给小的什么暗示吗?关……是不是提醒小的以后记得关门?”
    韩漠回手一个爆栗敲在了韩青的头上,骂道:“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这一直让你提银子,是从哪里提出来的?”
    韩青一怔,眼珠子一转,立马想起来,拍着脑袋道:“少爷,我知道了,是……关氏贸易行!”
    “算你还没有白痴到家。”韩漠瞥了他一眼,神情严肃道:“这是关氏贸易行的代事牌!”
    “代事牌?”韩青眨了眨眼睛,一时还没明白过来,问道:“少爷,这玩意又有什么用?你将这代事牌交给我,又是……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这块代事牌在手,你就可以在燕国任何一处关氏贸易行提取现银。”韩漠缓缓道:“而且他们可以为你提供许多不为人知的消息,换句话说,你可以让他们做出一些一般势力无法做到的事情。”顿了顿,平静道:“例如可以从京里通过秘密渠道,送走一些几乎不可能送出城的人,又或者,可以通过他们送出一些难以送出的紧急情报!”
    韩漠声音很低沉也很缓慢,他在评估着关氏贸易行的实力,根据他的了解,关氏贸易行有足够的实力做出一些其他势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秘密任务。
    “这么厉害!”韩青吐了吐舌头,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韩漠将他留在京中,更是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必定有着重大事情要交托下来,神色立刻严峻起来,轻声道:“少爷,你说吧,要我干什么?”他声音虽轻,但是语气坚定,只要是韩漠交待下来的事情,他必然是全力以赴,拼了性命也会去办。
    韩漠看着已经成熟不少的韩青,心中翻起一阵暖意,无论如何,身边有这样一个值得信任的小兄弟,都是一件让人感到欣慰的事情。
    他轻轻拍了拍韩青的肩膀,柔声道:“韩青,你是随着我一起长大,如果世上还有一个值得我去信任的人,那一定是你了。”
    韩青正色道:“少爷,从我父亲开始,就一直跟着二宗主和老爷,我父子能够有今日,衣食无忧,也全都是少爷一家所赠。虽然少爷与我是主仆之名,但是从小到大,少爷从没有将我当做仆人看,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如今少爷有事,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只要韩青能够做到,定是拼了性命也去做的。”
    “好!”韩漠点头微笑:“我要离京,但是有你在,我就等于依然在京中。”靠近过去,附耳低语,轻语大半天,韩青的神色越来越严峻,等到韩漠说完,韩青坚定道:“少爷,你放心,你交托的事儿,我都记在心里了,只要这条性命在,就不会误了事儿。”
    “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他从怀里又取出两件物事,递给韩青道:“这是西花厅的令符,也是与西花厅联络的信物,只要拿出这件东西,李固便会相信你。我已经吩咐西花厅吏员全部潜伏起来,便是雾水湖那头,也只是留了几个人做样子,重要的东西已经暗中由李固操持转移,在我召集他们之前,他们将不会有任何行动,都只会潜伏在京中各处。万不得已之时,你可以用这信物与李固取得联络,联络的方式……!”又凑近过去低语了几句,这才轻声问道:“你可记住了?”
    “少爷放心,我记下了。”
    “你要记得清楚,绝不能有任何疏漏,一旦联络方法稍有差错,你要么联络不上,要么西花厅就会将你当成奸细斩杀,你要小心谨记。”韩漠肃然叮嘱。
    “是,我明白!”
    韩漠松了口气,又将最后一件信物交给他,“这是与宫中内线联络信物,到了时候,他自然会出来联络你,若是真的出宫联络你,那么带出的必定是重要消息,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我的手中,而且一定要隐秘。记住,宫中的内线,只能他来联络你,你且不可去联络他,若是你二人联络之时出现意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的身份,绝不能让他的身份泄露。”
    这一桩桩事情交待下来,韩青的脸色愈加的严峻,他心中十分清楚,韩漠将这些大事毫不隐瞒一一交代下来,那是在做着极大的部署,而自己也成为了部署中最关键的一个环节,有此却也看出五少爷对自己的绝对信任。
    一想到韩漠对自己如此信任,将这些重大事情全都交托给自己,韩青心中一阵激动,身上的热血开始沸腾起来。
    “这些事情,每一桩都要小心谨慎。”韩漠轻声道:“切不可让他的人察觉到分毫……他目前对你还没有察觉,但是保不准会在什么时候留意你,所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你在京中能用上的力量并不多,或者说能用的力量并不多,能够信任的只能是那几名黑豹兄弟。至若关氏贸易行,你要留心谨慎,要用也要防,他们终究是庆国人,不过关少河在我们手中,想来他们也还是会很配合的。西花厅那边是不能暴露出来的,非万不得已,你也不要与他们有接触。”
    韩青沉吟片刻,终于轻声道:“少爷,我……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想说什么?”
    “少爷,本来这话我是不能胡言乱语的,但是……但是少爷花费如此精力,动用如此手笔,不就是为了做好防备……防备他的准备吗?”韩青压低声音,神色严峻:“少爷既然对他已经有如此提防,为何不先下手为强,少爷……少爷未必斗不过他!”
    韩漠淡淡笑道:“你是否觉得我不该从前线回来?我应该带着西北儿郎杀回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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