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国风尚尚武,却并非没有文人,而这位清源先生,便是魏国文坛的大宗师,博古通今,学识渊源,能言善辩,在魏国是有着极高的声望。
    他更是魏国当今天子的老师,有着“帝师”之尊,非同一般。
    萧太师将清源先生迎入内室,亲自沏茶,这才与他对面而坐,抚须笑道:“清源先生,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清源先生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道:“老夫本是隐居之身,素来不过问国事,此番前来,那是我朝天子极力劝说,老夫自念尚有些气力,这才起了报国心思,出使燕国,欲图与贵国想结为盟友,共剿庆国……只是贵国似乎并无诚意与我国继续谈下去了,今日谈判,韩玄道又提出增加两千战马,声称是贵国短缺马匹,若无骑兵,难以用兵,这前后加起来,那是要我国拿出五千匹战马……嘿嘿,这也未免欺人太甚吧!”
    萧太师微笑道:“清源先生先请品茶,消消火气……!”
    “老夫哪有心思喝茶!”清源先生叹道:“太师,你也知道,如今我魏国数万大军陈兵边关,每日里耗费的钱粮,那便是不小的数目,每耽搁一天,也就等于给我魏国百姓增加极大的负担,到如今已经折腾了近十日,一切却毫无进展,如此下去,老夫有何颜面向国中臣民交代?”
    萧太师颔首道:“清源先生的苦处,老夫是知道的。不过话说回来,魏国耽搁一日消耗钱粮无数,庆国亦是如此……清源先生也不必太过忧虑……!”
    “庆国国土庞大,钱粮甚多,这般消耗,我魏国是吃不住的。”清源先生正色道:“太师,老夫代表我大魏一路上历经艰难,好不容易至此,诚意可见一斑……若是贵国一直如此刁难老夫,那只能说贵国无意与我大魏结盟,若是那样,老夫留在这边也就没有意思了!”
    萧太师不急不躁,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才缓缓道:“清源先生,你我都明白,此番谈判,那是涉及到三国的前途,不可不细……!”顿了顿,才显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而且韩玄道之心,清源先生想必也能看出来,若想与他谈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清源先生皱起眉头,看了萧太师一眼,“太师,韩玄道故意刁难,无非是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而已。老夫若是承诺给他五百匹战马,却不知是否可行?”
    萧太师嘿嘿笑道:“清源先生果然是斯文人,不明鬼谋者之野心。五百匹战马?清源先生那实在太小看韩玄道了,他要的可不是几百匹战马,你便是承诺他一千匹战马,他也绝不会与魏国相连。”说到这里,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含笑道:“韩玄道是想要老夫这颗脑袋,除非你提着老夫的人头过去,他或许会同意与你魏国结盟,否则……比登天还难!”
    清源先生神色更是难看,冷笑道:“与我大魏结盟,合力攻庆,必能占下大大的土地,对你燕国百利无害。这样的事情,韩玄道竟然因为私利而从中作梗……!”
    萧太师摇摇头,淡淡道:“清源先生这话却是有些不当。其实论起来,与你魏国结盟,固然有好处,但是与庆国达成协议,却也未必没有好处。”悠然一笑:“若与庆国谈判成功,我大燕只需坐收无数财物,不用发一兵一卒,而且还能坐山观虎斗,端茶静看你们两国相争……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清源先生倒是冷静下来,轻抚白须,凝视萧太师道:“既然如此,太师为何与庆国谈判至今,兀自没有达成协议?”
    萧太师淡然笑道:“只因老夫所提要求,庆国一时间尚未应允……老夫做事,向来不退步,所以庆国人不应允老夫提出的条件,自然是难以达成协议的。”
    “原来如此!”清源先生平静道:“太师看来……也是有意与庆国人结盟了?”
    萧太师嘴角带着笑意,“其实与谁结盟,并不在老夫之心,只是看谁能为我燕国带来好处而已。老夫之心,全在我大燕,谁能给我大燕带来真正的实惠,老夫便想与谁结盟……!”顿了顿,笑道:“不过此番贵国国君出手大方,清源先生一入燕京,便给老夫送上千匹战马的大礼,老夫的心思……倒真是愿意与贵国联手了。只不过……接下来却是不知道庆国人会不会突然大方起来……!”
    清源先生静静地凝视着萧太师,片刻之后,才道:“太师,老夫愿再赠送五百匹战马,只是……这谈判却不能再拖下去……!”
    萧太师抚须道:“清源先生出手,却也不小气啊!”随即身体前倾,缓缓道:“清源先生,是否与魏国结盟,并非他韩玄道说了算,也不是老夫说了算……真正决定与谁联盟,乃是我大燕的皇帝,这一点,你总要清楚才是!”
    清源先生眯起眼睛来。
    “对付韩玄道,还不如去摸清我大燕皇帝的心思。”萧太师淡淡笑道:“拿出你们的诚意,让我大燕皇帝满意了,韩玄道就算想阻扰,那也是无能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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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四九章  苍穹那最璀璨的光芒!
    清源先生深夜登太师府,而庆国使团的西河王爷在云沧澜的陪护下,也在深夜光临户部尚书府。连续数日的谈判,让西河王爷显得很是疲惫,眼眸子里甚至带着血丝。
    迎入府内,韩玄道令人奉上茶,屏退下人后,西河王爷便道:“韩大人,自入燕京以来,多承韩大人照料,本王在此谢过了!”
    韩玄道平静笑道:“王爷客气了。与萧太师的谈判……是否还无进展?”
    西河王爷摊手道:“进不进展,已经无所谓了。本王已经没有兴趣谈下去了……而且就算想谈下去,恐怕也由不得本王了!”
    韩玄道端起茶盏,轻轻品了一口,问道:“王爷这话,韩某却是有些听不懂的!”
    西河王爷靠在椅子上,显得很是无力,他年纪本就大了,这些天来更是每日里点卯似地往外使馆谈判,虽然明知与萧太师谈下去很难有结果,但是事关国运,也只能硬顶着在外使馆你来我往地争论着,就谈判条件一条一条地商量争论,虽然动嘴皮子争论用不着他这位正使在桌面上出马,但是这样的谈判极其严肃,而且不可缺席,西河王爷只能每日里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外使馆支撑下来。
    “这是本王近日接到的来信。”西河王爷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在手中摇了摇,然后随手丢在旁边的桌案上,缓缓道:“我大庆上京朝堂,无数言官已经联名上折,声言你燕国谈判之心不诚,而且副使安玉清死在你燕国,有辱我大庆国尊,所以请求我皇停止此次谈判……!”
    韩玄道皱起眉头,看了那桌上的信件一眼,问道:“这封信……是贵国皇帝的旨意?”
    “那倒不是!”西河王爷叹道:“不过这旨意恐怕也用不了两日便到了。我大庆诚心来与贵国结盟,但是贵国太师使出无数的花招,那哪里是要与我大庆谈判……那明显是要我们大庆知难而退,不愿意与我大庆结盟嘛!我大庆泱泱大国,此次前来,可不是求着燕国,只是为了两国的前途,这才派来使团……!”看了韩玄道一眼,苦笑道:“韩大人,本王不瞒你,此次派出使团,我大庆国内是有不少人反对的……不少人更是巴不得此次谈判失利……如今贵国一再刁难,本王已无力再谈下去,看来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韩玄道沉吟了一下,瞥了西河王爷一眼,才叹道:“其实韩某也未曾想到事情竟是到了这样的局面。这几日王爷受累……哎,太师也是太过了一些……!”
    西河王爷拱了拱手道:“今日前来,便是向韩大人告别,本王已经领他们收拾行李,若是明日再无进展,后日便打道回府了。我大庆国土辽阔,带甲百万,钱粮充盈,更有圣将坐镇,区区魏国豺狼,那却是全然不惧的!”
    韩玄道眼中划过一道奇怪的光芒,起身来,拱手道:“王爷既然有此打算,韩某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样吧,明夜韩某设下酒宴,为王爷送行,还望王爷与云大人到时定要赏光!”
    西河王爷与旁边的云沧澜地对视一眼,眼中也都划过异色。
    实际上这也是庆国方面以退为进的法子,连日来谈判没有丝毫的进展,而且庆国国内也确实是阴云密布,二人非但要承受这边的谈判之难,还要顶着国内的政治压力,当真是艰难无比。
    他们也看出燕国的形势,知道与庆国结盟才是符合韩家的利益,所以使用这样以退为进之法,那是想让韩家使上一把力,尽快让谈判的僵局得到解决。
    毕竟庆国如今边关陈兵,这样守而不打,每日里物资的损耗都极其庞大,这边谈判早一日出结果,庆国方面也就好做相应的布置安排。
    魏庆边关,两国十几万军队相持,等的就是燕国这边的谈判结果,这边一日没有结束,那边便一日不敢轻易开战,而物资损耗却是巨大的。
    庆国虽然看似国土辽阔,资源丰富,但是燕国贵族太过腐化,官场更是腐烂不堪,而且国内灾情连连,国库里并不充盈,长期的对峙,对庆国来说,那是极沉重的负担。
    真要比较起来,魏国穷十多年秣兵厉马,积攒粮草,反而比庆国的后备力量要强上一些。
    别人不知庆国的底细,西河王爷却是明白的,知道在燕京这边拖下去实在不是一个事情,没有办法,这才想出以退为进的法子,其目的,实际上那是隐隐有恐吓韩玄道的意思,一旦庆国使团撤离,燕庆无法结盟,那么对韩家来说,无疑是很不幸的一件事情。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韩玄道竟是如此镇定,竟然还要在明夜摆下送行酒宴,这一下子,西河王爷反而没了主意。
    实际上庆国使团在这边撑下来,就是因为他们知道韩家必定是坚定的燕庆结盟者,在燕国有这样一支目标相同的势力,才是庆国使团明知萧太师故意刁难谈判却依然坚持谈下来的原因,他们就是在等待着韩家打出一记重拳来,让谈判的僵局得以破解。
    庆国使团的内心中,当然是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个内助势力。
    韩玄道表现得如此冷静,顿时让西河王爷心中忐忑起来,实际上政治局势永远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间的推进,只要出现任何一丝政治局势的改变,盟友便可能成为敌人,敌人亦可能成为盟友。
    昨日韩家是得力的内助,但是明日便很有可能是利益截然不同的敌人。
    对于燕国朝堂内部的政治局势,身为局外人,自然是难以辨的清楚,对于久经政治风浪的西河王爷来说,若是因为利益改变让韩家忽然改变主意不与庆国联合,这也绝不会让西河王爷吃惊,但是一定会恐慌。
    云沧澜浅浅一笑,笑得很好看,也很优雅,拱手道:“韩大人盛意权权,王爷和在下都甚是感激。”顿了顿,才叹道:“在下在庆国时,便风闻贵国太师位高权重,如今看来,果然不假。”看了韩玄道一眼,缓缓道:“韩大人,恕在下冒昧,有一番心理话,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
    “很多人都以为,萧族能在燕国呼风唤雨,是因为萧太师门生众多,但是在下却不这样以为。”云沧澜微笑凝视着韩玄道:“所谓树倒猢狲散,这一道理谁都明白,萧太师门生众多,只是因为萧族本就具有强大的威势,是因为萧族的威势,才让众多门生投靠其下,却不是因为门生众多,才让萧族有了今日的威盛……因果关系,不得不察!”
    韩玄道眼中显出笑意来,甚至带着一丝赞赏,这个年轻人见解惊人,果然是一针见血。
    实际上很多人都以为,萧族能够权倾朝野,是因为萧太师门生遍布朝野,各处都有他的党羽,正是因为门生众多,才让萧太师根基牢固,势力庞大。
    但是却很少人看透,萧家的威势的根基,并非这些攀附之徒,这些人虽然确实壮大了萧族的声势,但是正如云沧澜所说,那是因为萧家先有了威势,这些人才见风使舵投其门下,说白一些,萧族有势的时候,这些人必定抱起大腿,但是一旦某一日萧族出了事情,这些人恐怕就要消散一半。
    “那依云大人之见,萧族如此势大的根基,却在何处?”韩玄道凝视云沧澜问道。
    “在军方!”云沧澜平静道:“据在下所知,二十年前,贵国最强一族,那是已经灭亡的渤州郡叶家,并非如今的萧家。萧家一跃而起,那是因为萧家出了一位萧怀玉,也就是贵国的军神萧大将军。贵我两国曾经在边境颇有摩擦,说句韩大人不爱听的话,若不是贵国出了这位萧大将军,莫说如今燕国六郡,只怕连三郡也保不住……!”
    韩玄道面不改色,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沧澜。
    他其实很清楚,云沧澜之言,并无虚假,在萧怀玉出道之前,庆国便有上京圣将商钟离,那时候两国边境时常摩擦,燕国战士虽然勇猛善战,但是却无一位真正的名将,所以在那个时期,燕国在每一次战役后,总是要派出使者前往庆国,奉上大批的钱粮财物,受尽庆国人的奚落和耻笑,而且当时的临阳郡和吴郡也都被占去大片的土地。只不过当时魏国连年对庆用兵,就像一条凶悍的野狼咬着庆国不放,商钟离的精力放在了西线,所以并没有对燕国发动真正意义上的进攻。
    在萧怀玉出现之前的至少十年时间里,燕国一直在庆国人面前抬不起头,好在那时候先主在世,尚能镇住各大世家,各大世家为了家族利益,倒也是在危难之时抱成一团,以团结之力抵挡住庆国的侵扰,但是被庆国占据的土地,一直都是无法抢夺回来。
    就在燕国整日里提心吊胆提防着庆国人的进攻时,一代名将萧怀玉在燕国的土地上冉冉升起,少年一战,率兵数百,深入敌阵,斩杀庆国临淄王,自此一战成名。
    自那以后,萧怀玉在军中如同火箭般向上蹿升,而且战必胜,攻必克,在二十五岁那年,便收复了燕国失地,成为燕国从上至下的膜拜人物!
    在一个国家面临着极大地危机时,这位少年人凭借着武勇之智,逆转苍天,生生地撑起了燕国的边防。
    在抵挡住庆国人无数次进攻后,萧怀玉“军神”之名传遍天下,他就如同一颗燕国苍穹的一颗璀璨明星,耀射着燕国大地,那刺眼的光芒,竟是让庆国人自此之后再也不敢对燕国大举用兵。
    有了萧怀玉,燕国边关无患,燕庆两国的和平也就一直维系了下来!
    第五五零章  庆芒
    云沧澜见韩玄道看着自己,微微一笑,继续道:“而且据在下所知,在萧大将军成为神威大将军之前,萧太师只不过是吏部尚书,那时候的太师,可是叶家的叶静然……也就是叶无逊的父亲。那时候萧家在燕国九大世家中,只因萧太师身为吏部尚书,手下有一批培养出的嫡系官员,这才勉强居于中间,比起当时的叶家,吴家甚至是范家,那都是有所不及的。”
    韩玄道抚着胡须,眼中微显诧异之色,眼前这个年轻人,对于燕国的历史,倒是了解的极为详细,只是却不知在这个时候,他为何要提起这些往事。
    西河王爷也是含笑看着云沧澜,显然在这位王爷的心里,对这位年轻人也是很为赏识的。
    “萧家的崛起,正是因为萧怀玉的出现。”云沧澜缓缓道:“萧怀玉在边关建下赫赫战功之时,身在朝堂的萧家族人,也一日一日地壮大起来。萧太师自那时起,便成为贵国君主最器重的臣子,据传,当时只要是萧太师呈上的折子,贵国君主无有不允……萧大将军每一次的功劳,都成为萧家壮大的一个跳板,等到叶静然死去之后,萧太师这才坐上了太师的位置,成为了贵国内阁首辅……内有萧太师,外有萧怀玉,萧家权势,自那时起便开始达到了鼎盛!”
    韩玄道微笑道:“云大人对我燕国政事,竟是如此了解,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云沧澜拱拱手,笑容亲切:“韩大人过奖了。只不过萧大将军的光芒太过耀眼,在下素来对名将有敬仰之心,如此人物,自然是多了解了一些!”
    “萧大将军……确实是人中之龙!”韩玄道叹道:“他也确实为我大燕立下了不世之功!”
    云沧澜盯着韩玄道的面孔,神情肃然起来,缓缓道:“只不过……萧大将军这不世之功,还是不要太多才好!”
    韩玄道微眯着眼睛,神情淡然,靠在椅子上,两手十指相扣,凝视着云沧澜。
    “萧太师百般阻扰我大庆与贵国结盟,其中心思,在下也并非不知道。”云沧澜心中知道,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庆国使团没有时间再拖下去,所以许多本应该模糊的话,他今日也不再故弄玄虚,而是在这幽静的小室之内,坦然说出来,因为他很清楚,以韩玄道的谨慎,这间小室内说的话,绝不可能有其他人听到,“他不过是想与魏国结盟,魏燕一旦结盟,那对我大庆用兵,势所难免,而萧太师的目的,就是为了对庆用兵……其实在沧澜看来,笑太师用兵之意,未必是真的想占领我大庆疆土,只不过是要给萧大将军立下战功的机会而已!”
    西河王爷抚须颔首,而韩玄道静坐如钟,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沧澜。
    “萧太师为何要萧大将军立战功,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云沧澜正色道:“只因为萧太师渐渐感觉到,他们萧家在燕国的朝堂上,似乎不如以前那样稳妥了!”
    韩玄道淡淡道:“有何不稳妥?萧太师依然是太师,萧怀玉依然是神威大将军……并无改变!”
    “萧家没改变,但是韩大人一族却是变了!”云沧澜拱手道:“恕沧澜冒昧,一年之前,便是我庆国,也未曾想到燕国这一年来会发生如此巨变……更是没有想到,韩族在韩大人的带领下,竟是如日中天。其实沧澜一直以为,韩族仁义冠绝燕国,若是韩大人能成为内阁首辅,那真是燕国之幸事!”
    韩玄道微笑道:“云大人的雄舌之才,已经让韩某很是佩服了!”
    云大人神情自若,淡淡一笑,很优雅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品了一口,才轻轻放下,继续道:“只不过……韩族崛起,人才辈出,而且深得贵国君主之信任,这本是称庆道贺之事,却是让贵国不少人心中不安,很不自在了!”
    韩玄道笑道:“云大人这话若是被那些不自在的人听见,他们一定会让你也不自在的!”
    云沧澜平静道:“韩大人,不瞒你说,沧澜这次出使燕国,早就准备好了应对各种意外,即便是血溅燕国,那也是为我大庆抛头颅洒热血,沧澜绝无遗憾!”
    西河王爷叹道:“沧澜,说的好,本王此行,亦是有此心思!”
    韩玄道亦是赞赏道:“果然是智勇双全的后生,庆国有你这等大才,果然不愧为中原大国!”
    “那位老太师显然是不愿意看到韩大人的家族成为他的对手。”云沧澜微笑道:“韩大人的家族,可谓人才鼎盛,不敢说韩大人的几位兄弟都是当世杰出之士,只说韩大人的子侄一辈,那也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而且韩族仁义之名在燕国众人皆知,又加上有贵国国君的器重,这用不了几年,韩大人必定危及到萧太师的首辅之位,而韩大人的家族,也将成为萧氏家族只手遮天的最大障碍……所以萧太师要想阻止这样的结果发生,只能借助这次机会,利用萧大将军的战功重新让燕国人明白,只有他萧家,才能保证燕国的太平,也只有他萧家,才能让燕国的百姓安居乐业……恕沧澜胡言,只怕那个时候,连贵国国君也会以为,燕国不能没有他萧家,更不能没有萧怀玉……!”说到这里,云沧澜望着韩玄道,平静问道:“沧澜斗胆问一句,真到了那个时候,韩大人将何去何从?”
    韩玄道神情淡然,没有了先前的微笑,眼眸子里甚至带着阴沉之色,淡淡道:“我韩家尽忠报国……萧大将军建立功业,他萧家自然是会得到恩宠,我韩玄道无非是向他道喜而已,又能如何?”
    西河王爷终于道:“韩大人,本王也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萧家如日中天,气焰旺盛,只怕韩族如今所取得的成就,将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凝视着韩玄道,一字一句道:“春风得意的萧太师,只怕不会让韩族继续辉煌下去吧?”
    韩玄道叹道:“王爷,云大人,二位今日之语,已经是过了。换做是他人,只怕要以为你们是来挑拨离间,离间我大燕臣僚的和睦了!”双眸中猛地射出冷厉的光芒,直视云沧澜,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云大人,初见你之时,知你是上京警备营总制使,韩某还真是有些吃惊。不过现在看来,贵国君主还真是慧眼识人……以云大人之才,坐上警备营总制使的位置,那是绰绰有余……洞若观火,果然是少年英才。只不过……今日韩某有一句话确是真要劝你一番!”
    云沧澜拱手道:“但请韩大人指教!”
    “锋芒太露……容易折断啊!”韩玄道轻叹道:“云大人,若是此番你我两国谈判失败,我必会派人先将你斩杀……你如此年轻,心机却如此深厚,眼光如此独到,若再过几年,当是除了商钟离之外,对我大燕最有威胁的庆国人……这样的人成为我大燕的敌人,那是不得不除啊!”
    云沧澜波澜不惊,笑道:“幸好如今我们并非敌人。沧澜也希望……我们永远不要成为敌人!”
    韩玄道淡淡一笑,终于道:“你的话,我明白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云大人,你想要韩某做什么,尽管说来!”
    云沧澜起身来,对着韩玄道深深一礼,随即才站定身形,玉树临风,神情却严肃起来,正色道:“韩大人,沧澜明白,魏国未能如愿与贵国达成协议,那是因为韩大人在极力顶住,不管韩大人所为何因,沧澜在此谢过。”顿了顿,继续道:“贵国有萧太师阻扰,我大庆想要与贵国顺利结盟,也并非易事。而且每拖一日,且不说边关损耗,只是我大庆国内的言官折子如同雪片一样飘入宫中,时日久了,诚如王爷今日所言,到时候我们想谈只怕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沧澜觉得,此事实不宜再拖……韩大人与萧太师相持不下,沧澜以为,如今要打破这样的僵局,却是必须要有一人出面了!”
    韩玄道皱起眉头,似乎猜到什么,却还是问道:“你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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