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流香街上,热闹异常。
    随着四强人选的出炉,武道盛会就此进入了最高、潮,也接近了尾声。
    南方各大门派的武人们,此刻大多会各自找些旧相识,走上酒楼,热热闹闹的喝上一场。
    因此,即便下着连绵的风雪,武王城的热闹却比往昔更胜。
    吴鹏威和王恒一行人踏雪而行,一路上陈天等人说笑打闹,唯有吴鹏威负着双手,含笑而行,他的样貌看上去只是一个儒雅的少年,清秀的面庞配上月白的长袍,在风雪中很是惹眼,不知道一路招来多少女子的回眸。
    但事实上,吴鹏威此刻的心思完全不是一个十五岁少年应该有的心态,一个月来连番的战斗,飞速成长的不只是他的武技和实力,心境也随之悄然成熟。
    他的眼光始终望着前方,嘴角挂着笑意,眼神静谧若止水。
    青木则始终跟在吴鹏威身后三步处,低着头,手拢在袖子里,怀中抱了根青黑色的长棍,一身灰袍纷飞,像是个影子。
    如果仔细的看,会发现青木的脚步和吴鹏威的步伐节奏始终一致。
    这是青木刻意的调整,作为一个忠实的仆人,他将一切都融入进吴鹏威的节奏之中。
    二人一前一后,在风雪中不紧不慢的走着,和前面几个嬉笑打闹的家伙格格不入。
    拐角向南,就是武王城内最热闹的歌舞街,街道上酒楼林立,是出了名的美食之街。
    吴鹏威和青木刚转过去,就看见一个身穿灰衣的少年正追着一个蓝发少女,急切的说着什么?
    “嫣儿妹妹,你不要走啊,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
    灰衣少年喊的撕心裂肺,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可惜他一副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却显得有些诚意不足。
    少女面容娟秀,却似乎极为厌恶身后的少年,着急的跺脚:“你再缠着我,我就报官了。”
    少年却无赖的说:“报吧,倘若爱一个人是有罪的话,我宁愿坐牢。”
    路上的行人大多惊讶于少年的一副厚脸皮,于是纷纷驻足观看,羞的少女一张脸绯红,她受不了众目睽睽的瞪视,也顾不得人多,猛的一脚踩在少年的左脚上,急匆匆的挤出人群,没了踪影。
    少年没想到温柔的少女爆发起来居然如此野蛮,猝不及防之下给踩的龇牙咧嘴,等他反应过来时,少女早拐进不知道哪一条巷子里,无法寻找。
    “妈的,又跑丢了。”他气的不行,全然没有最初那副柔情百转的模样,转身又一扫围观的众人,冷着脸大声说:“看什么看,没看过泡妞的么?”
    众人一阵哄笑,四下散开。
    少年倒也一副厚脸皮,哼着小曲继续到处打量美女,见到漂亮的就吹上个口哨,一脸痞相,他美女看的正欢,冷不防一头撞上一堵铁铸似的胸膛,差点让他踉跄倒地。
    “娘的,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居然敢撞小爷。”他捂着头,疼的眼冒金星,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
    一只大手攥了过来,揪住他的衣领,顿时将他举离了地面。
    “小兔崽子,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来着?”
    少年的衣领给那只大手紧紧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只看见身前站着一个矮墩壮实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说话痞气十足,眼睛也是十足的杀气腾腾。
    少年顿时就慌了,忙不迭的想求饶,可惜衣领给攥住,对方力气大的出奇,脖子给勒的气都快喘不上来。
    就在他脸色涨的跟猪肝似的,气若游丝之时,一个清朗的身影在胡须大汉的身后响起,救了他的小命。
    “逐浪,算了,放他一马。”
    铁逐浪这才嘿然一笑,一把将少年扔到地上,拍了拍手掌轻松的说:“小流氓,幸亏你今天遇到我们长老,否则我一掌劈了你,还不快滚。”
    那少年大口的喘着粗气,也没听进去铁逐浪的话,他爬了起来,正准备离去,忽的看见铁逐浪身后的吴鹏威,顿时来了精神,大声喊道:“吴威?居然是你?”
    同行出来的五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吴鹏威,他看了对方一眼,笑着问:“请问我认识你么?”
    “怎么不认识?”少年的表情很夸张,他几步跨到吴鹏威身边,指了指他的大腿,大声说:“你在八强赛中和零比试后,受了伤,是我给你包扎的,你当时还想杀人了?不信,不信你问他。”
    少年趾高气昂的指着吴鹏威身后的青木,一脸得色。
    青木则低声对吴鹏威说:“是这个小家伙,你昏迷的时候他替你包扎的,他的师傅是‘妙手神医’江北生。”
    吴鹏威这才记起当时和零比试过后,似乎甩手扔飞过一个少年,隐隐约约倒是和眼前这厮有些像。
    “哦,原来是‘妙手神医’江先生的弟子,多谢你的包扎之恩了。”吴鹏威拱了拱手作礼。
    本来只是寒暄,没想到那小子倒是自来熟,哈哈一阵大笑,走过来,一把搂住吴鹏威的肩膀,大笑着说:“没事,没事,我师傅常说,知恩不图报,我们这些做医生的,就该救死扶伤,对了,这会到中午了,你不准备请我吃饭么?”
    吴鹏威瞧了他一眼,觉得这少年十分的有趣,就顺着他的口气说:“无妨,只要你肯赏脸。”
    “肯,肯,肯,我这个人没有面子,随便去哪里吃都行,要不,简单点,我们就去‘不归醉’?”他又想大笑,一抬眼,看见前面的铁逐浪一双杀猪似凶横的眼睛,吞了下口水,立即改口:“小茶馆来碗面也行。”
    吴鹏威却笑了笑:“就去‘不归醉’。”
    ………………
    “不归醉”面东临西,地势极高,酒楼共分四层,楼层开阔,站在四楼之上,能够一览武王城的风景,和极东的武王殿遥相呼应,算的上是武王一景。
    “不归醉”名字取的奇怪,可大厨却不含糊,一手江南菜做的火候十足,堪称色、香、味俱全,而且酒楼老板当初花了大把的银子装饰,从一楼的大厅直到四楼的包厢,堪称豪华精致。
    不仅如此,酒楼的服务员还是破天荒的都是女人,莺莺燕燕之间,吃起来别有风味。
    当然,如此特殊的地方,银子也是价格不菲,往往一顿饭就够的上小户人家半年的开销。
    只不过,能来此地的人又有谁会在乎银子了?
    进了“不归醉”,少年倒是轻车熟路,旁若无人的就上了二楼,选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大咧咧的招呼众人坐下,仿似今天是他请客一般豪爽。
    不料他才坐下,一个身穿红色紧身短袍的少女端着盘子就走了过来,对着少年没好脸色的说:“言必失,你怎么又来了?掌柜说了,你若是不将赊欠的银子还了,不供应你酒水,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否则少不了给护院架着离开。”
    少年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怎么?我堂堂‘妙手神医’的弟子会给不起你银子么?你什么服务态度?”
    少女却不惧他,柳眉一挑,声高八调的还了回去:“‘妙手神医’又怎么了?神医吃饭也得给钱,你天天赊账,这酒楼又不是你家开的,想吃饭,行啊,掏银子来。”
    少年顿时没了气概,眼巴巴的望着吴鹏威。
    吴鹏威就笑了笑,转过头问少女:“他欠了多少。”
    “不少,一共三千两。”因为是言必失的朋友,少女也没给吴鹏威好脸色。
    吴鹏威笑了笑,朝着陈天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从怀中掏出了四千两,一把扔给了那少女:“三千还债,一千两给我上这里最好的酒菜,速度快点,我家长老不爱等。”
    少女是见过场面的小二,顿时知道来了富贵的客人,脆生生的应了声,脸上堆满了笑容,再也不看那言必失一眼,扭着小蛮腰极快的走开了。
    “靠,现在的女人真势利,一切都朝钱看。”言必失一脸愤慨,痛心疾首。
    吴鹏威笑了笑,也没答话,倒是一旁的铁逐浪粗着嗓子说:“你小子欠了人家的债,还想白吃白喝,要不要人家小妞脱光了衣服爬到你床上给你暖被窝啊。”
    言必失一口茶顿时喷了出来,一脸讪讪之色。
    他生性好色,最初倒真是有过这个打算,以为凭着自己“妙手神医”弟子的金子招牌,多少也能搞定这个面貌姣好的女小二,结果呢,人没骗到,还天天充大头,不归醉酒水美食好则好已,可价格不便宜,几天下来,他就欠了一屁股酒水债。
    要不是他师傅是武王宗请来的贵客,他早就给“不归醉”的护院大卸八块了。
    即便如此,酒楼中妙龄的女小二们也知道他是个穷鬼,一个个对他没个正眼,就跟看着要饭花子似的。
    众人见他窘态,知道其中十有八九给铁逐浪胡乱说中,一个个笑着喝茶,心里乐开了花。
    “哈哈,这茶真不错。”言必失只是一个劲的喝茶,试图掩饰他的尴尬,饶是他脸皮厚极,看见众人望向他的古怪眼光,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酒菜如流水一般的送了上来,“不归醉”的酒菜出众,加上服务的一些侍女样貌妩媚,莺莺燕燕的扭动身姿,很是赏心悦目,让陈天以及铁逐浪几个毛头小子看的眼睛都快直了。
    一行人吃的正欢,酒楼中又进来两个客人,其中为首的一个手中拿了一把紫玉拂尘,相貌淡雅出尘,一头银丝盘成个道髻,身上披了件宽大的道袍,竟是个中年的道姑。
    而在那道姑之后,却是一头蓝发飘逸的王嫣儿,此刻她没了平日一分的刁蛮,只是安静的跟在道姑后面,乖巧的如同一只可爱听话的小家猫。
    道姑还未上楼,言必失已经猛的站了起来,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口中喃喃自语:“极品,极品,绝对是极品。”
    于是他也顾不得一桌香味四溢的酒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中年冲下了楼,来到道姑和王嫣儿面前,极度殷勤的问:“请问二位是来这里吃饭的么?不才言必失,愿意为二位效劳。”
    他脸上挂着自以为最得体迷人的笑容,声音也是自认为最好听略带沙哑的那种,如果非要让他自己形容,不外乎就是风流倜傥,卓尔不群,翩翩俗世佳公子的造型。
    可那中年道姑左右看了他一眼,才回过头对着王嫣儿疑惑的询问:“嫣儿,你不是和我说,这里的小二都是女的么?怎么会出来一个男小二招待咱们?”
    言必失顿时石化………………
    第七章  忘情师太
    言必失心里很愤慨,但他还是装作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很有耐心的解释:“师太,在下并非是什么小二,而是‘妙手神医’江北生唯一单传得意弟子,家有良田万顷,豪宅数栋,你能不能将你的弟子许配给我,我保证,会将你的道观重新修缮,所有的天尊都会重塑金身,保证你香火旺盛,日进斗金,师太,您考虑一下吧。”
    言必失大吹牛皮,说话都不带停顿,一口气通到了底。
    那中年道姑却以一种冰冷入骨的眼神盯着他,一直等他说完了,才对着身后的王嫣儿说:“嫣儿,给我掌他的嘴,一直到他的牙齿给我打落一半为止。”
    “是。”王嫣儿早已心头火起,此刻一听师傅发令,拎着一对粉拳就冲了上去。
    言必失顿时哈哈大笑,他多少还是有些功夫的,武士初阶,在这个年纪也算不俗了,对面的王嫣儿看上去都不到双九年华,能强到哪里去。
    “妹子,我劝你不要和我动手。”他话还没说完,左脸顿时就响起一个清亮的耳光。
    “啪”
    这一记耳光立刻让言必失给蒙住了。
    他惊异的发现,不知道何时,自己浑身都无法动弹,就跟灌了铅似的沉重。再低头一看,身前的银发中年师太手中的紫玉拂尘竟然渗出丝丝的绿色光气,象是触手一样将自己的四肢给捆缚住。
    这绿色的光丝细密如发,不近距离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而且这些光丝力气大的出奇,任凭言必失如何的挣扎,就是纹丝不动。
    言必失惊骇,可他对面的王嫣儿心里却乐开了花。
    抬手噼里啪啦十几个耳光抽下去,眼皮子都不带眨下的。
    倒是苦了自诩风流多才的言必失,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两嘴巴就肿的跟肉包子似的。
    他想喊,可又怕丢了面子,求饶的话再美女面前是万万不能说的。
    可酒楼大厅里的食客和那些侍女一个个都抿着嘴大笑,全当看着有趣的乐子。
    好在此时,二楼倒是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还请师太手下留情。”
    中年道姑抬眼一看,楼上正走上一个身穿月白长袍的黑发少年,看年纪不过和自己的弟子王嫣儿差相仿佛,都在十六岁的样子,可神态却沉稳的出奇,气度不凡,尤其是一双眸子,漆黑明亮,深邃辽远,仿佛汪洋之海。
    她正自思索是十大门派里哪一家的杰出弟子,一旁的王嫣儿却已经停下了手。
    “嗯?嫣儿,谁让你停的?”道姑眉头一挑,有些不悦。
    王嫣儿脸颊微红,看了一眼正走过来的吴鹏威,对着道姑的耳旁小声说:“师傅,他就是那个落日宗的小子,四天后和无心师兄比试的家伙。”
    “原来是他。”中年道姑神色一动,但转眼又看见身前一脸傻笑,嘴巴红肿如猴屁股的言必失,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这样的下三滥搅在一起,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嫣儿,你给我继续打。”
    言必失本来很高兴,以为终于得救了,谁知道转眼又要吃耳光,顿时心里苦不堪言。
    “师傅……”王嫣儿略一犹豫,似乎有些不愿意。
    “怎么?为师的话你也不听?”那中年道姑拂尘一扬,一张俏脸冷的跟铁似的。
    “不敢,嫣儿这就动手。”王嫣儿心头一颤,神色复杂的望了一下吴鹏威,抬手就要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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