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二公子一身大汗的出了书房。嫣然还等在门外呢,忙迎上去,一脸担心,“爹爹说什么了?”
    卢二公子讪讪道“无事,无事。”
    嫣然拿出帕子替丈夫擦汗,心中抱怨,爹爹也真是的,干嘛这么逼他?
    嫣然到底学聪明了,回卢家后,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令卢尚书颔首,令卢夫人无语。
    卢尚书回头对夫人笑道“孩子说得不错,正该如此。”
    卢夫人微笑道“老二家的年纪虽轻,顾虑却很周到。”回一次娘家,就变聪明了。
    嫣然恭敬道“媳妇不懂事,请婆婆多教导。”
    卢夫人见她柔顺,倒也一笑作罢,她能日日如此,何苦弄什么二房,没的倒折腾得卢家家宅不宁。
    儿子儿媳都退下后,卢尚书埋怨妻子,“早说了,孟家必不能答应,看看,果然是这样。”
    卢夫人不以为意,“老二家的如果懂事,你当我乐意呢。孟家也该再教教女儿。”
    “我看孟家女儿都挺好,要不,平北侯能看上么?太后和皇上、长公主能看上么?”卢尚书是老好人脾气,不愿得罪人。
    “那两个,倒真是好的。”卢夫人笑道“都是落落大方。只咱老二家的,有些造作。”
    “算了,次子媳妇,能有多好。”卢尚书很知足,“咱家老二,跟老二家的,正相配。”
    “我看着呢,还是我儿子要好一点,”卢夫人跟丈夫调笑着,这事就算过去了。
    “孟家六姑娘婚期快到了,到时候咱们到哪家喝喜酒?”夫妻二人商量着,决定卢尚书去公主府,卢夫人去孟家。
    福宁公主府。
    福宁公主手拿长长的嫁妆单子,取笑儿子,“小磊这下可阔了,娶了位妆奁丰厚的妻子。”
    “说来话长,事情呢,要从范仲淹说起。”任磊存心逗娘亲开心,“范公发达以后,族人凡有上学上不起的,娶妻娶不起的,他老人家全部资助;嫁女时更是陪嫁比聘礼多出好几倍,说:我闺女一辈子不用婆家养!”
    福宁公主喜滋滋听着。
    “岳父岳母给这么多陪送,就是告诉我:我闺女不用你任磊养!不许待她不好!一片爱女之心啊。”任磊见福宁公主高兴,越说越上劲。
    “我儿子,好像比之前有学问。”福宁公主突然说道。
    从小爱舞枪弄棒的人,连这种典故都知道了。
    “这个,舅兄告诉我的;不对,是,襟兄告诉我的。”任磊脸红了,还有些结巴。
    经受不住福宁公主玩味的眼神,任磊又坐了片刻,落荒而逃。
    儿子,这么快便跟岳家这般熟了。福宁公主既是欣慰,又有些伤感。
    要娶媳妇了,是大人了。这般依恋自己的儿子,也要离开自己,和另一个女人双宿双栖了。娶儿媳,是喜事么,是喜事么?
    作者有话要说:“岂弟君子,遐不作人?”出自《诗经?大雅?旱麓》,“和乐平易好个君子,怎会不去培养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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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8谁能执热
    “父亲还是不回来?”魏国公府一处优雅的庭院中,蔷薇花架下,立着一个满怀愁绪的年轻人。他二十□岁年纪,衣饰华贵,容貌俊雅,却面带烦色,正是魏国公府世孙张慈。此刻,他正为自己父亲出外游玩,久久不归而闷闷不乐。
    世子夫人林氏坐在花架下悠闲自得的喝着茶,她怜爱的看眼高大英俊的长子,微笑道,“随他吧。”自己这丈夫,从来便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如今更加没用了,竟为了躲张并的婚礼出外游玩去了,竟一去不归。倒是每日有信来,却也只是跟魏国公和国公夫人问安,并无多余的话。
    他竟说没脸见张并这侄子。真好笑,张并有什么可抱怨的,谁家庶子外室子不是为嫡子铺路的?张慈是未来的魏国公,他的兄弟们,合该为他效力。
    “你父亲游山玩水,乐得很,由他吧。”见儿子还是郁郁,林氏开解道。其实她更想说,你父亲便是在家,也是毫无用处,只是这心里话实在刻薄,万不能当着儿子的面说出来。
    张慈挥拳打在身旁的槐树上,心烦的叫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处事不当,父亲也不会见都不愿见我。”张锟一向是位和蔼可亲的父亲,可是出了那件事后,张锟先是气得要对张慈动家法,被魏国公喝住后虽不再追究,却是对张慈失望透顶,以至于不愿见到他。
    林氏挑起眉毛,“处事不当”?有哪里处事不当了?她站起身,走到张慈身边,柔声劝慰,“我儿莫要妄自菲薄,你没做错什么,不必后悔,更不必自责。”
    张慈转过头去,不理会林氏,都是她,从小跟自己说什么兄弟们都该以你马首是瞻,都该以你为重,自己才会……
    林氏毫不介意儿子的冷淡,微笑劝道“你没做错。若你真做错了,你祖父如何会不训斥你?非但不训斥,还把张并逐出国公府,令他自立门户。”魏国公都活成精了,自是明白孰重孰轻,自是明白要保谁。
    就是因为这些,父亲才觉得自己害惨张并,才不愿见自己!张慈痛苦的闭上眼睛。
    林氏当张慈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般,好一番耐心解劝,“你祖父经过多少事,他岂是妄下定论的?自是深思熟虑过的,论理,本该如此。你父亲,本性原不耐俗务,此番出游,不过是了他从前的心愿,却与我儿无关。我儿不必多想。”
    张慈烦恼道“我不是存心的。当初他杀敌杀红了眼,敌人都败退了他还带人追了过去,到最后自己受了重伤!我以为他,我以为他……”那般重的伤,谁能想到他还能活过来?还能回到京师?
    “军医都说他没治了!”张慈恨恨。这误人的军医。
    林氏见张慈痛悔不已,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很是生硬,“便是他好好的活着回来,又怎样?他既是姓张,既是在魏国公府长大,便该为魏国公府效力!为你效力!兄弟们上了战场,功劳是嫡长子的,多少人家都是如此!你后悔什么,自责什么,真是不知所谓!”
    张慈、林氏母子二人对视良久,最后张慈怒气冲冲跑了出去。
    “你回来!”林氏喝道。见张慈不听不闻般,脚步不停,心中烦燥,明日便是任孟两家联姻,福宁公主府,总要他去喝喜酒才成。
    世子不去,张慈也不去,魏国公府可就太失礼了。福宁长公主府,如今可是得罪不起的人家。
    这公主府也是,谁家女孩不好娶,偏娶孟家六姑娘。一个侍郎家的闺女,才貌平平,家世也不显赫,也不知道公主看上她什么了。
    魏国公府如今形势诡异。魏国公和国公夫人已是不大管事了,老四张钊是这辈人中最出息的一个,他竟说“和孟大人多年同僚”,明日竟是上孟家吃喜酒;幸亏武氏还识趣,要陪自己去福宁公主府,不然真不知如何下台。
    都怪张锟这徒有其名的世子,任事不管,不领实差,没有实权!让自己这世子夫人,也做得没滋没味。林氏想着想着,意兴阑珊起来。
    即便如此,到了次日,林氏依旧早早的起身,隆重装扮了,偕同样盛装华服的弟媳武氏,多将车马仆从,去了福宁长公主府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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