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大捷。
    除了庆帝第七子,命丧北地。消息传到京城,听闻庆帝大恸,于两日后驾崩。
    西晋无君,废太子祁明连夜赶向京城。
    同时,也有一个人往着京城赶去。
    ——祁容。
    驿道上风沙弥漫,马蹄声声。
    祁容忽地扯住了缰绳,后面的人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薛渡偏头问:“王爷,您这么在北地和京城之间来回跑,要不歇歇?”
    祁容不答,他的目光落在青衣青年的身上。
    青年垂着头,没有看他。
    祁容跳下马,走到了青年的跟前。伸出手,握住了白清蘅的手。
    缰绳上不知何时染了血迹,他自己却没有发现。
    祁容从怀里掏出手帕,细心地包裹住白清蘅破皮的手心。像是被指尖的温度烫到一般,白清蘅仿佛如梦方醒,轻声道:“我没事。”
    祁容心里一颤。
    他忽地想起很多年前,这孩子会举着受伤的手指爬到他身上,睁着眼睛软声道:“要四哥呼呼才不痛。”
    他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如今,明明近在咫尺,又好像相隔万里。
    祁容之所以会赶来北地,是因为慕紫的一封信。
    在信上,慕紫告诉了他祁渊的打算。
    他倏地懂了祁渊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么清清,就归我了。”
    活着的人,又怎么能比得过死去的人。
    其实祁容本可以选择不来北地,可他直觉,若是不来,就再也见不到白清蘅了。
    他赶来的时候,看见他的阿蘅,抱着一具胸膛被剖开的尸体整整一夜。
    那时候,他多想伸出手,像从前一样,将那孩子抱在怀里,告诉他有自己在。
    而不是只能无力地守在窗外。
    可他甚至没有踏进营帐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也正在死去,心里有个地方,好像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风一吹,呼呼作响。
    那伤口要伴着他永永远远地疼下去。
    还没给白清蘅包扎完,一枝羽箭伴着尖利的风声直直射穿身后的马。
    骏马仰天悲鸣,紧接着,滔天箭雨纷飞而至。
    一切突变不过转瞬之间,祁容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将眼前的青年拥了满怀。
    他抱得很紧,仿佛要将人也揉进骨血之中。
    指腹间摸到了温热的血,祁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如此慌恐。
    怀里的,是他心底最珍贵的宝贝。
    他忽然就懂了,原来从始至终,从来不是那孩子缠着他。而是他,在深宫当中,将那孩子视为了唯一的光。
    他不容许那光从指缝间消失。
    他想留住,他要留住,不惜一切代价。
    “王爷!快走!”薛渡几人留下来抵抗敌人,有人护着他们,簇拥着冲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祁容只觉得手边的血液流得越来越多,愈发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手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青年低头对他说:“王爷,你放手,让我看看你的伤。”
    祁容愣愣地垂眸,对上青年微弯的眉眼。
    “四哥,受伤的不是我。”他似是叹息,“你松开些,我看看你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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