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据周波介绍,日前,三蜀之地的郫县发生了一起大案,朝廷用于西疆的兵饷被盗,于是郡守陈陵快马报与太守徐开知晓并请调蜀中第一捕头谢玄前往协助。
    郫县属地捕头刘晌此时已受命五日内破案,七日内追回兵饷。
    兵饷共计金八千两,银两万两,钱十担,蜀中各地为此足足收罗了两个月之久,本来要于二日后等征西大将军派人来勘合后方才运往西疆,而此时它们应躺在郡里的银库。
    刘晌得令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严守各个城门,先得保证这赃物不能出城。然后他才去勘察银库现场。
    这不是刘晌第一次进入银库大院,只是这是最紧张的一次。银库的头目支轼同样也很紧张,紧跟在刘晌身后,低眉顺眼的。银库外为长方形大院,全是大青砖砌成,高有三丈,只有一个大门出入,除有大门的守卫以外,还有数队巡逻小队不间断的在院内巡查。
    刘晌的第一反应并不着急进入院内,只在大门处看了一番,问明了情况,就返身出来沿着那高墙查看,每一处都仔细的看了一遍。
    他的得力助手钱不多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等刘晌这一圈转了下来,才开口:“刘头,这外面不着痕迹,要不还是进去找找。”
    刘晌嗯了一声,重新进了大门,突然对钱不多说:“你进去看看高墙里面。”
    钱不多应了一声,转身就去。
    刘晌想不过又叫回了钱不多,“你知道要去找什么吗?”
    “知道,从下面往上看,先看没有新翻的草皮,如果有,可能那伙贼人打洞而进,再看大青墙,也有可能是凿墙而入,最后看墙头有没留下痕迹,翻墙也是有可能的。”
    刘晌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再厚的墙也打得穿,再硬的地也能打洞,还有,留心墙附近有没有粗实一些树,也有可能是用绳索,比如上面系个吊篮什么的,也可以将赃物运了出去。”
    钱不多还真没想到用绳索,连连点头去了。
    不过刘响根本没想到钱不多会找到线索,如果是经墙那边过的贼赃,不可能从外面一点线索都没有,所以他让钱不多去搜查,而自己直接去了银库。
    银库同样是大青砖所砌成,只是在里面多加了一层,也就是说这是两层青砖,里面一层稍薄一些,没有竖着码,而是横着码的。门是大铜门,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只是多了一道锁,是郡守大人亲自令人加的,为的就是严防出事,里面也是新铺就的夯土,地面很严实,怕的是不能承受这许多金银铜钱的重量。
    银库里也没有窗,只有上面有梁,刘晌教人搬来长梯,他要亲自上去看看。
    银库虽然年代已久,但是这梁却很结实,人踩在上面只有轻轻的咯咯声,那是楔头之间发出的小声响。
    刘晌一点一点的查看着,这梁上落满了陈年老灰,可到底还是被他看出问题,有些地方的灰尘是后来撒上的,颜色和原来的差不多,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还有就是这些新灰和旧灰之间的接合处,也有一些细小的不妥。
    下头的人照刘晌的吩咐轻手轻脚的拿上来一支毛笔和一个小木板,刘晌用毛笔小心的拨起新灰,最后现出一个鞋印来,仔细看,旁边还有一根极短的线头,看来是鞋上面掉落的。刘晌拈起线头,这线头并不是本地所产,他收起线头,继续查看,果然又发现了几处鞋印,鞋印一直通到一根竖起的梁旁边,刘晌在心中记下位置。再看其他的梁上面,再没有发现。
    转头来出了银库,重新搭了梯子上了房,上面果然有几片瓦是动过的,刘晌揭开瓦片,下面正是梁上脚印的尽头。
    等他从房上下来,钱不多也回来了,结果正如刘晌料想,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昨晚当班的库丁和兵丁现在都被收押起来,关在郡里的大牢,刘晌只对其中两个有些怀疑,一个叫张欣荣,是库丁,昨晚自称家里有事和一个叫张西的库丁换了班,后来却被人发现在城东头出现,而且这证人还容不得他抵赖,正是银库的头领支轼亲眼所见,不过这张欣荣实在嘴紧得很,无论如何拷打都不漏出半点风声。
    另一个是兵丁金苦右,昨夜也是他的巡逻班,可他整个晚上都没有到班,只说自己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但收押的捕快称是从他家里搜到他的,但拷打之下他只是不停的喊冤,并无证人证言能证明他昨夜里的确是喝酒去了。
    刘晌只能先收押这一众人等,并分别派人再去这两人家中搜查,而他自己和其余能调动的捕快,在城中严查外地人,那个线头显然给了他希望。梁上的脚印有大有小,甚至还有左撇子,这说明这伙贼人的人数不少,当然了,这么多钱两就算是力能千斤的高手,也绝不是一个能搬完的。
    只是郫县原本就是大郡,经王莽新朝数年改革,中原各地流民渐多,这郫县中就有十之一二是外县人,这令刘晌的查访有些难度。
    不过刘晌的运气不错,晌午时分他就有所发现,是在河南楼中,刚一上楼就察觉二楼有一桌外地人氏实在扎眼的很。还好刘晌行前换了身衣服,正好就在靠着楼梯的位置叫了几个菜,凝神听着后面的谈话。但那几个大汉都谨慎得很,直顾低头吃那桌上饭菜,并不言语,也不四下张望。
    可这伙汉子越是谨慎,张晌越是怀疑,这伙人并不像商旅,如是商旅,这兵荒马乱之时,如何不加入行帮?如是游民,为何不见女眷?抓回去还是不抓?刘晌想了想,还是丢了几个铜钱在桌上,下了楼来把小二叫到一边。
    小二是本地人,早知刘晌的身份,只是刚才刘晌作了个手势才没喊出声来,这时乖乖的这来听张晌的吩咐。
    原来这七名大汉正是前三天到了此地,而且一直就住在河南楼中,这倒巧了,刘晌心中暗喜,却没有表露出来。而且这几人的确再没有同伴,更没有女伴,整天都在屋子里睡,今日算是难得出来吃一顿,平日里都是小二送入屋里。但除此之外,这伙人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刘晌脑袋一转,悄悄吩咐小二一会儿想法子拖住这几人,他要亲自去看看他们的屋子。
    这几人住的是上房,却只有两间,因为店家告知只有这两间是挨在一起的,刘晌飞快的在两间屋子里各自搜寻了一番,却找不到一点线索,只好先退了出来,免得打草惊蛇。
    第二间屋子的窗棂外有一个奇怪的符号,上面还涂了绿漆。
    刘晌心里暗记下这个奇怪的符号,暂时离开了。
    但是,他一出这河南楼,就觉得眼前人影一花,下意识的往旁边避了一避,再去看那人时,已经进了河南楼。
    这人是郫县地头上的武术大家,人称花老头,真名花自新,此人世居郫县,祖居此地,很有些势力。
    刘晌知道,这花老头年纪不小,摆的谱更大,近年来没个名目都不出自家院门,现在他亲自出了门,自然有个说法的。
    刘晌并不声张,转了两下,来到河南楼的侧门,一看左右没人,自己推门进去了。
    “谁呀!”跟着这声问询,一个人站起身来,满身还沾满了鱼血,地上一条大青鱼正在作着最后的挣扎。
    这是河南楼里雇的墩子,活儿差不多就是小工的活,刘晌并不认得他,不过这倒不妨碍墎子认得刘晌,到底是这地头的捕头,哪天不小心得罪了的话,那可是了不得的事。
    “刘头,哪阵风把您老人家……”
    刘晌一挥手,打断了墎子的话头,只吩咐了一下:“你去前面看看,那个花老头是不是还在河南楼,呃,还有,如果在的话是他一个人吗?”
    墎子连连鞠躬称是,正要前去,又被刘晌叫住了,“小心,别多话,别多事,看清楚了就来回我的话。”
    “是,是,刘爷。”墎子自去了。
    不一会儿,就有消息回来,原来那花老头果然只身一人坐了张偏僻处的桌子,也没叫菜,倒是老板识相,给送了一壶上好的茶水,加了一碟花生米,一碟蚕豆给花老爷吃着解闷。
    “行了,你去忙吧!”刘晌支开了墎子。
    刘晌心里稍一琢磨,原本自己以为这花老头是不是与这河南楼的那几个奇怪的外地客有关系,甚至是直接与金库被盗案有瓜葛,可花老头这一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中间还有什么曲折不成?
    这么一琢磨,刘晌还是决定自己再去前面查看一二。
    也不再绕到前头进店,直接从后面厨房上了二楼,正巧有个位置,头一侧就能看见花老头,而花老头想看到他却是不能。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刘晌不免等得有些心焦,就在这时,那几个外地客已经吃好,在叫小二算帐。
    刘晌借这空当看了一眼花老头,这老头还像刚才那样坐着,一动不动,茶盏在手里,不上也不落,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竟是想呆了。
    那几个大汉帐也结了,依次从刘晌桌旁鱼贯而行,刘晌虽然是眯着眼喝着茶,也辨得出这些汉子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花老头还是没有动,难道……
    刘晌暗叫不好,再不顾亮出自己的身份,三步两步下了楼,哪知他这一下楼又立马后悔。
    “这不是刘捕头吗?”花老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刘晌,虽然气色不算好,倒在那一瞬间恢复些精神,那股子龙盛之气自然又上了眉间。
    刘晌的反应倒快:“原来是花大侠!小的今日有幸得见花大侠,真是可喜可贺啊!小二,来来来,打两壶好酒,上些菜来!”
    花老头本意不过是打个招呼,毕竟这刘晌也是地头上的人物,还是黑白两道通吃的,无意中得罪人的话到底不好。
    他没想到的是这刘晌就这么一声不响的上了桌子,脸色不由变了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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