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用投净的布给李鱼擦净了脸,眼见他眼皮沉重的睁不开,心知他是重伤之后失血过多,再加上着了风寒,眼下这般情形,她也无处去寻郎中,便想,给他吃些东西,增长些体力,或者会有所改善。
    第五凌若探入到李鱼怀里,将那包在一起的几个馕拿了出来,解开包裹的布,发现下边一角已经沾了血。
    第五凌若拿起一个馕,将干净的一边凑到李鱼嘴角,李鱼下意识地嚅动了几下嘴唇,却根本无力去咀嚼。
    第五凌若愈加焦急,她放下大馕,又掬了一捧水,轻轻撒给李鱼喝,结果水一入唇,李鱼却呛得咳嗽起来。
    第五凌若的眼睛红了,李鱼伤的这么重,他能不能捱过去?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凝视李鱼良久,忽然抓起大馕,用力地嚼了起来。
    干巴巴的大馕被她嚼成了糊状,第五凌若忽然俯身过去,将她的唇凑近了李鱼。
    越是靠近,第五凌若有身子越是颤抖的厉害,但是当双唇接触的一刹那,第五凌若发抖的身子一下子定住了,她的眼睛也闭了起来,片刻之后,她用雀舌轻轻地抵开了李鱼的唇瓣……
    红晕如火,照亮了她的脸庞。不知是喜还是羞……
    第361章 狭路
    这一顿饭喂得香艳无比,为了让几无知觉的李鱼能吞咽食物,光是唇齿相接肯定不行的,少不得雀舌初渡,挑拨缭绕一番,经过初时的羞窘,渐渐适应过来,到后来李鱼渐渐恢复了吞咽的本能,她就省力多了。
    喂完了饭,第五凌若又掬了水含在嘴里,小口小口地度给他,既帮他解了渴,又清洁了口腔。
    忙完这一切,第五凌若漱了口,脸红红地回来,坐在李鱼身旁。
    喝了水、吃了食物,李鱼似乎状态好了许多,脸色不那么难看了,但仍昏昏沉沉地睡着。
    第五凌若眯着眼,猫儿似的偎在他的身边,贴近了凝视着他的脸庞,轻轻伸出手去,抚过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脸颊……,忽然凑上去,飞快地啄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李鱼仍无反应,第五凌若脸泛红晕,星眸流波,微一潋滟,又轻轻凑上唇去……
    方才的喂食,多少给了她一些经验。第五凌若无师自通地伸出小雀舌,李鱼还没有反应,她自己倒是一哆嗦,有种触电的感觉。赶紧就缩回头,把滚烫的小脸缩到李鱼怀里,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心里就像喝了一勺蜜似的,慢慢沁开一丝丝的甜意。
    ……
    西市在一片兵慌马乱中持续地歇业着。
    这已经是连续歇业的第二天了,类似的情形只有当初李渊率兵攻克长安、隋军败退时那一战,西市歇业三天,才不过几年的功夫,这就又上演了一次。
    掌柜的大多有钱,或投亲靠友,或去乡下避祸了,伙计大多了无牵挂,搬开两条腿,想走就走,以致西市萧条,一片冷落。
    如此一来,鳞次栉比的店铺,就成了天然的隐匿场所。
    封秀士就隐藏在一家店铺里。
    这家店铺应该是在大乱发生后才匆匆打烊的,店里很干净,还有守夜人的被褥铺盖依旧摆在那里,封秀士甚至还搜罗出一些小点心,自己烹茶吃点茶,甚是惬意。
    不过,这境况也只是比起李鱼来稍好那么一些,实际上,他的处境并不舒服。
    封秀士的一条腿受伤了,脚筋快断了,包扎之后使不得大力,行走起来难免一瘸一拐。而且,他急于把消息告诉太子,以防李建成上当,可是经此一来,他更加没机会去见李建成,甚至与曹韦陀都无法再取得联系,当真是焦灼万分。
    此时,曹韦陀正带着常剑南等人巡视归来客栈,听完店里的人和常剑南的人说明了整个经过,曹韦陀暗暗松了口气,这是个只想要好处,不肯有担当的人,要为封秀士牵线搭桥,是不得已而为之,此刻得知封秀士被人追杀,下落不明,曹韦陀自然大喜。
    他扭过脸儿,吩咐大账房道:“那件事,可以不必进行下去了。“
    大账房心领神会,微笑拱手道:“好教老大知道,属下本就在拖。原约了一人,今日见面的。那我依旧去见他,联络一下感情,至于这件事,属下绝口不提。”
    曹韦陀微笑颔首,旁边常剑南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不该自己知道的事,他便绝口不问,甚至没有露出一丝好奇讶异的神情。
    曹韦陀扭头看到他的神情,没有因此欣赏他的知进退懂分寸,反而心中一紧。最初,他收留常剑南,是因为他刚刚夺位,地位未稳,常剑南这股外来势力在西市全无根基,可以倚重。
    可现在常剑南已经成了西市的一员,那就不一样了。
    常剑南麾下有三百老军,势力不小。而且,他不是曹韦陀想像中那种胸无城府,莽撞粗鲁的军汉,而是沉稳内敛,颇为机警,这就令曹韦陀有些忌惮了。曹韦陀是水泊梁山第一代首领白衣秀士王伦一般的人物,愿意纳才,又唯恐纳来之人才智尤在其上。
    常剑南初投门下,虽然有功于曹韦陀,却锋芒内敛,颇知进退,此时却浑然不知他的这般举动反而令曹韦陀更加忌惮。
    曹韦陀做了这番吩咐,便心安理得地离去,自觉来日一旦封德彝回京,他也有了理由搪塞,连寻找封秀士下落的心思都没有。
    封秀士在那店铺里捱了一夜,急于寻找去见太子的门径,思来想去,如今受伤情形下更得倚重曹韦陀,便决定直接登门,催他行事。
    他先寻到一套店中伙计换下的衣裳,将软剑藏在腰间,一切打扮停当,便开了那打烊的店门,走了出去。
    此时,苏有道也正躺在一处香烛佛像店的后进房间里,身边坐着四人。
    苏有道自己就医术高明,再加上随身携有上好的金疮药,无需去寻郎中。经过他的治疗,三名轻伤的杀手此时已几乎完全恢复了战斗力,另外一名伤重的也没有了生命危险,虽还动不得手,行走起卧却不成问题。
    倒是他自己,被那细剑刺穿了肺腑,右肩颈处的大筋也被剑锋削断,不但使不得力,生命暂时也无法确保无恙。
    饶是如此,他依然在主持大局。
    听一个杀手说明了今日曹韦陀巡视归来客栈的情形,苏有道微微眯起眼睛沉吟起来,半晌方徐徐说道:“那个从仁智宫离开的人,一路上不惜牺牲那么多死士,依旧执着地要往长安来,必有重大图谋。而今,所有图谋,都只能是围绕一个人,那就是太子!”
    其余四个人都静静地坐在四周,静静地听着。
    苏有道又道:“可那人历经千辛万苦,牺牲了所有手下,终于抵达长安,却不见太子,反而跑到西市来,避身于一家客栈,所为何来?”
    其中一个杀手终于接口道:“如果此人真的是为太子而来,却不去见太子,很显然,他是希望有人牵线搭桥。”
    苏有道颔首道:“不错!被我们杀掉的那些人没有任何可拱辨识的标志,很显然,幕后之人一定是藏身在我天策府,他不想暴露,这个天机一号应该是那幕后人真正的心腹,如果他公开露面,是有可能暴露幕后人身份的,所以他不敢冒险前往太子府。那么,他希望谁来牵线搭桥?”
    苏有道缓缓扫视众人,几个杀手面面相觑,隐隐摸到些头绪,却又无法确定。
    苏有道说道:“这个人,一定是长安人,而非为了避战乱躲进归来客栈的某位客人。出入归来客栈的长安人,只有归来客栈的掌柜、伙计,和……店东!这些人物中,谁最有可能和东宫拉上关系?”
    一个杀手憬然醒悟,失声道:“他们的店东是曹韦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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