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侮辱我可以!不能侮辱我全家!你这个面瘫男!”西门怒眼睛一瞪,眼看就要暴走。
    “好了!”一直沉默的东方傲出声喝止,他冷冷环视了其他七人,声音无悲无喜,听不出感情波动:“都别闹了,这是会议,不是茶会!”
    西门怒也知道此刻的东方傲不好惹,他老实的坐了回去。
    “现在知道的信息还太少了一些,根本没办法得到结论,关于追杀令的事情,举手表决吧。”东方傲简单的总结了一下,平静道:“希望发布追杀令的,举手吧。”
    八名家主,只有两人举起手来。
    姬家家主和北冥家主选择下达追杀令,而其他六人都没有动作,这也不让人意外,但令人奇异的是东方傲自己也没有举手,而是选择了反对。
    北冥望眉头微微皱起,望着东方傲:“东方傲,你是什么意思?女儿被害了,你居然没有一点表示,还能保持的如此平静?”
    “我当然不平静,而且很想杀人,但……我更加不愿意成为其他人手中的棋子,如果在这时候下达了追杀令,也是顺了某些人的意思。”东方傲意有所指道:“苍云作为皓月,又是阎帅亲自指名,你们应该分得清楚轻重,文武八家再强,也敌不过军部。”
    南宫家主面色沉重下来:“离间计么?”
    “阎魔殇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皓月,跟我们开战么?”姬长天双手抱胸,一脸不信。
    “谁也说不准,他可是唯一经过阎魔殇亲自召见的武者,那小丫头做事从来没有定数,可别忘记了,当年的隐门是怎么消失的……”琴浩然不轻不重的提醒了一句,却让在座的几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起来。
    一想到那可怕的集团军摧枯拉朽的碾压过的景象,在枪炮战火之下,曾经天朝江湖里的各大门派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力,如同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若不是因为东方夜、南宫炎,西门烈三位惊世名将,恐怕这八家也难逃军部的魔爪。
    “的确不能冒险。”洛家家主苦笑不止:“跟‘阎魔殇’这三个字搭上关系,再小心也不为过。”
    “墨千仇,你倒是沉默的很,不发表什么意见么?”北冥望突然出声道,将其他人的视线引向了一名始终没有开口、只是端坐在自己座椅上的中年男子的身上,他全身气息凝实,全黑的衣袍如同黑墨渲染而成,给人一种刚毅却飘忽不定的异样感。
    墨千仇微微抬头,眼里兴致缺缺:“怎么都好,你们决定吧,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苍云可是弄残了你儿子的人,你就不想报仇么?”北冥望刻意引诱道。
    “同辈争斗,输了只能怪他技不如人,我墨家子孙可没有输了还需要长辈出手的理由,要说起这一点,你家的四小子不也是如此?”墨千仇不急不缓的还口道。
    北冥望碰了软钉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既然得不到结论,会议就结束吧,三天后,如果还得不到任何结果,就召开第二次会议。记住,这件事至今没有任何头绪,让你们自己的小辈小心一些,也许下一个目标便是他们。”东方傲站起身来,提醒了一句,说完,他推开房门,走出了会议室。
    墨千仇紧随其后,走之前笑容满面,似乎对此事根本漠不关心。
    西门怒和洛家、南宫家家主也随之告退,只是他们表情上有些忧心忡忡,都是打算回去提醒一下自己的后辈,以免再次发生惨剧。
    会议室内,只留下了三人,琴浩然、姬长天以及北冥望,他们稳坐在自己的座椅上,表情不变,端起茶杯抿上一口,足足十分钟之后才放下茶杯。
    琴浩然眼眸微抬,冷哼一声:“这老狐狸,表演的真好。”
    “咱们联手下了个套,都没能让他钻进来,一如既往的棘手。”北冥望同样表情不愉。
    “他也许早就已经这么打算好了,不论会议上说的是什么,他都不会反对,也不会赞成,他越这样,我们越拿他没办法。”姬长天眉头紧锁:“可惜,时间留给我们的不多了,三天之内,如果还抓不到任何把柄,东方傲的忍耐也即将抵达极限……”
    琴浩然苦笑一声:“他都没心思配合我们演戏了,说完就摔门而走,很明显内心早已怒火高涨,不论苍云是不是凶手,都要将他抓住,给心梦那丫头做祭品了。”
    “文武八家,除了墨千仇这老狐狸之外,我们彼此都没有离开过游行,他孜然一身,想要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再轻松不过。”北冥望虚着眼睛道。
    “他不露马脚,我们也没办法引出幕后黑手,只是我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他到底为什么要动手。”姬长天一脸狐疑。
    “秘密是不可告人的,他不说,没人知道为什么,只是接下来的几日,怕是不会平静,我感到……风雨欲来啊。”琴浩然站起身来,心头有些心绪不宁,他摇了摇头,走出了会议室。
    也就在此刻,门外,一名侍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满脸惨白之色,当她抬起头看见了琴浩然之后,整个人跪倒在地,声音悲戚道:“老爷……大小姐,大小姐她……遇害了!”
    琴浩然僵立当场,如遭雷击。
    北冥望和姬长天脸色剧变,霍然起身,彼此对视一眼,眼中惊骇无比,这真的是要变天了!
    ……
    东方尊一人坐在房间里,窗户紧闭,窗帘拉上,房门紧锁,整个房间内一片灰暗,他低垂着头,毫无风度可言的坐在地面上,手中捧着一个相簿,一张又一张的翻阅着。
    开头的第一张照片,是一个全家福。
    东方傲作为家主站在中间,他的身前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稚嫩的脸庞上尚能看出如今的几分风采,是东方尊自己,东方尊的右手边,也就是照片的左侧有一名两三岁的小男孩,笑容天真无邪,是东方破晓,他的身后是一名端庄的妇人,妇人亲昵的挽着东方傲的手臂,是两兄弟的母亲,东方家主母。
    照片右侧,则是另一名妇人,她面容柔和,却眉头微蹙,带着身染重病的苍白,她手中怀抱着一名女婴,女婴并不安分的哭闹着,妇人无奈的低下头哄着她,她侧身依偎着东方傲,笑容里带着静谧恬然的幸福……这是东方梦的母亲,东方傲的妾室。
    这一张照片便是他们家庭的写照。
    东方尊小时候很纨绔,他的家很温暖,有撑起天空的父亲,也有温和的母亲,直到七岁前一直不懂事,他不懂事体现在很多方面,最多的地方还是他对于第二个妈妈的刁难,不止一次的对那个小妈妈嘲笑过,而对方却从未在意,始终只是保持着恬静的微笑。虽然之后他被父亲和母亲同时狠狠训斥了了多次,却依然不肯悔改。
    直到有一天,他玩闹过度,掉进了一个很黑的井里,他大声求救,却没人来帮他,足足一天一夜,他又渴又累,哭都没力气了……当以为自己会死掉的时候,一名妇人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是心梦的母亲救了他,她走了很远的距离,找了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在井底找到了她。
    她本就身体虚弱,一天一夜没休息,又淋了场雨,徒步走了十多公里,已经精疲力尽,而且发着低烧,但她却靠着惊人的毅力,以随时可能倒下的身体,找到了这里,并且背着完全走不动路的东方尊,支撑到了救援抵达,但当两人被发现之后,她却已经因为病痛和体弱而倒了下去。
    从那天开始,东方尊长大了,变得能正确认识自己的责任,变得成熟起来。
    也从那天开始,心梦的母亲彻底被病魔缠上,每逢阴雨天气,她的身体就会变得无比虚弱,经常咳血,让幼小的心梦看见,留下了非常沉重的心理阴影(这里在威尼斯绑架事件里有提及过)。
    东方尊深知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隔三差五的便去看望她,内心充满愧疚。但他一直认为她会逐渐好起来,直到有一次偷听到了医师和父亲的对话——调养的好,还有一年的时间……恕我直言,二夫人本就身体孱弱,又因为那件事而染上了病症,根本无法痊愈,如果早些找我过来的话,还能救回来,而现在已经没办法了,唉!
    那名医师,叫做秦无欲,他说出无药可治,便真的神仙难治,回天乏术。
    七个月后,她真的已经无药可医,那时候她才只有三十七岁,还有几百年的人生可以活,却因为救下了东方尊,而让自己的一生提前终结。
    在她弥留之际,东方尊跪在床前,握着她瘦弱的手,不停的道歉,恳求她的原谅。
    而这名妇人却轻轻摇头,摸了摸他的头,温和一笑,那恬静的笑容一如曾经在他讥讽时展露过的笑容,她从来没怪罪过自己,一次也没有过。
    她抓着东方尊的手,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微笑着说道:“梦儿就交给你照顾……待她好一点,可以吗?”
    东方尊还没回答,她就闭上了眼睛,那一瞬间,他的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安心梦,东方梦是他最宝贵的亲人,她用自己的生命换了东方尊的一条命,他的命也可以用来换安心梦的命!可以为她去死,因为他内心始终愧疚,也因为他希望将这一份亲人的爱传达下去。
    寂静的房间里,东方尊眼眸呆呆的望着相片,眼泪滑落下来,打落在相簿上,他哭的像一个孩子,声音哽咽:“妈妈,对不起,我又没能保护好……我没能保护好她……我……我真是一个无能的人……害死了你,也没能守护好心梦,我算什么大哥,算什么长子……只是一个……只是一个连亲人都保护不了的弱者而已……”
    痛苦、自责、愧疚、愤怒,多种感情交织下,铁打的男儿也不可能忍住,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是,紧闭的窗户打开,一阵清风吹拂了进来,带来一阵清凉的微冷。
    一道人影立在窗户边缘,望着他痛哭流涕的模样,缓步走近,递出一张纸巾:“能谈一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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