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越来与不寻常的炙热温度,由外而内,我被这温度烫得难受,睁开眼看,却发现头顶一片漆黑。刚一坐起来,头顶就磕到了一块木板,疼得我又缩了回去。
    手无意中摸到一个冰凉凉的东西,我的职业本能反应过来,这异样冰冷的触感,是一具尸体!
    我吓得失声尖叫,第一反应就是拨开了他的手,可因为死去多时的缘故,这尸体早就僵硬了,无论我怎么使劲都掰不开。
    回想起刚才的额头碰到的木板,我几乎已经知道这狭窄的空间是什么地方了!
    我居然在棺材里!
    而那炙热的温度仿佛就像是被送入了焚尸炉中,在缓慢地熔化这棺材。
    我吓得魂不附体,拼命地拍打着棺材板,扯开嗓子嘶喊着。
    一只手抓住我,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别动,初七,棺材已经在融了。”
    我终于看清楚他的样子,居然是楚轩!
    我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着:“放开我!”
    他紧紧将我搂在怀里,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瞳充斥着强烈的占有欲:“初七,你是我的,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一个人!你跟我去阴曹地府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这个男人居然要拖我和他下地狱!
    他怎么有脸在背叛我之后还敢说这样的话?
    “滚开!”
    棺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我感觉到自己快要变成烤乳猪了,难受得要命。呛鼻的烟味不断地钻进我的口鼻之中,我逐渐被熏得意识渐失,脑海中缓慢浮现出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我几乎下意识就喊了出来。
    “裴胤,救我——”
    眼睛猛地睁开,我惊坐了起来,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吸了口气,呛得我拼命咳嗽起来。
    迷迷糊糊地看着前面,哪儿还有什么棺材,这就是在我家,我甚至看能看见我摆放在书桌上,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没有裴胤,没有楚轩,昨天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
    许久以后,我这才松了口气,眼睛不经意间瞥见了我的手,那尾指上一枚亮晶晶的戒指让我的嘴角僵住。
    像是想到了什么,我用力地去拔,可是戒指宛若生了根,我的手都快断了,摩擦得手指通红,却也拔不下来。
    许久以后,我放弃了,眼角滚落两行眼泪。
    为什么……
    可是没有人能告诉我。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我发短信跟馆长请了病假,给死人化妆是一份神圣的工作,忌讳颇多,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肯定不能好好干活,请假不去是最好的办法。
    收拾好自己,我出了门。a市底下的县城有个很有名的寺庙,香火鼎盛,我寻思着自己这几日霉头触得太多,得去好好烧香拜佛,说不定就能赶走那些东西了。
    可是就在我刚出门,馆长就打了电话来,让我务必去殡仪馆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无奈之下,我只能临时改变计划,坐上公交车往殡仪馆去。
    一到殡仪馆,馆长行色匆匆地跑出来接我,一开口就说:“沈初七,馆里突然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家属要求立刻化妆出殡。你家和殡仪馆隔得最近,我也刚好准备给你打电话。”
    “可是我今天状态不好……”我犹豫说。
    馆长看了我一眼,大概也发现我并没有撒谎,顿时为难起来。他想了几秒,沉声说:“这样吧,你给我打下手,我来!”
    话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拒绝,只是点点头,去了更衣室换衣服。
    等我带上口罩和手套走进停尸房的时候,馆长正好将一具遗体给挪到了铁推车上,我看遗体的肚子高高隆起,隐约猜测死去的应该是个孕妇。
    和馆长一起将尸体推到了化妆间,化妆之前都要对死者鞠躬。
    就在我们鞠躬的时候,我听见一声“咯咯”的如银铃似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离我很近,我一抬起头,只见一个光着身子的婴儿正坐在铁推车边上,晃着小脚丫冲我咧嘴笑。
    我吓得猛地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馆长立刻转头看向我:“怎么了?”
    我下意识朝着铁推车看去,可是那里只有一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哪儿有什么婴儿?
    是我看错了吗?
    我甩了甩头,冲着馆长笑了下:“有些头晕,没站稳。”
    听到我的话,馆长担心地看了我一眼,可是事情紧急,也只好歉意对我说:“再忍忍,我之前已经给阿民打电话了,他很快就会赶过来。”
    “没事,馆长,我可以坚持的。”说着,我又主动对遗体鞠了个躬,“对不起。”
    馆长赞赏地看了我一眼,继续之前的鞠躬仪式。
    揭开白布的一刻,我吓得了一跳。
    这的确是个孕妇,腹部高高隆起,浑身都是血,一双手还保持着捂着肚子的状态,仿佛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只是她的样子有些太过吓人。满脸都是血,及耳的短发黏糊糊地贴着额头,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因为在冷冻柜里呆过的原因,脸上还是冰渣碎屑。
    “现在是夏天,即使开了空调,尸体也很容易腐臭,必须在流出尸水前清理好,所以动作要快。”馆长提醒我说。
    我深深吸了口气,从容地拿起工具对遗体进行消毒,这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等所有的清理步骤都做完以后,我这才发现这具遗体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馆长已经开始在死者的脸上化妆。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声婴儿似的咯咯笑声,下意识低头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铁推车下,之前看到的那个婴儿正把玩着血淋淋的脐带,见我看向他,主动伸出小手将脐带递了过来。
    “玩……一起玩儿……”
    我的头皮瞬间发麻,腿一软,冷不丁地后退了一步,差点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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