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倾说,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别人的当,不是不小心,而是愚蠢。
    看来,他被沈如雪骗了,而且不止一次。
    前面的闹剧似乎还没有停止,各种叫骂声和哭求声不断的传来。
    叶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艰难喘息,身边的吴妈妈不停的替她顺着胸口。
    今天是林家大喜的日子,他们却闹出这等丑闻,相信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叶夫人想到此,不由狠狠的瞪了一眼叶武,早就让他收敛一下心性,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可他根本不听,到底给她惹出了大麻烦。
    沈云倾已经走出门安抚众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也都纷纷散开了。
    “母亲在这里休息吧,我还要去马小姐的房间里同她说会话。”沈云倾行了礼,和沈三小姐一起离开了。
    她相信叶夫人此时也不想看到她。
    进了花园小径,沈三小姐才松了口气,轻轻抚着胸口,“姐姐,可是吓死我了。”
    沈云倾笑道:“你将来嫁了人,婆婆通情达理还好说,若是遇到不讲理又眼高手低的婆婆,免不了要经历这些勾心斗角。”
    沈三小姐以为沈云倾嫁入了叶家那样的名门,过得就是荣华宝贵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没想到豪门争斗远比她想像中的还激烈无情。
    “其实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要设计我的人是她。”沈云倾停下脚步,抚摸身边一棵梨花树,粗壮枝桠摸起来坑坑洼洼,却有种别样的沧桑。
    从沈如雪在饭桌上的异样,她就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直到那丫鬟莫名泼了她一身药液。
    结婚这样大的喜事,怎么可能允许一个丫鬟端着药汤四处行走,在这种大户人家,凡在吉日时有人生病,都要藏到院子里的避邪地,就算吃药,也该是偷偷摸摸的送去,而非这样光明正大。
    那丫鬟显然是想弄脏她的衣服,然后将她引向某处,恰巧沈如雪又在她面前说了宋成峰的一堆好话,所以,不难联想出这个有些拙劣又恶毒的计谋。
    既然识破了对方想做什么,沈云倾自然不会退缩,她从不主动去害人,但想要加害她的人,她必然会双倍奉还。
    她会知道叶武和方蝶的事情,完全是个巧合。
    她曾在叶公馆的时候,看过叶武随身佩戴了一个香囊,当时她还在纳闷,钱美兰应该无瑕制作这种东西,那大概是跟他相好的女子送的,而今天,她又看到了同款香囊,正是挂在方蝶的腰间。
    一模一样的颜色材料,一模一样的绣法,一只绣的是雄鸳鸯,一只绣的是雌鸳鸯。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叶武和方蝶还有着这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她便让沈三小姐找了个下人去向叶武和方蝶带话,以彼此的名义约了对方在暗香苑见面。
    那两人倒是实在,见了面就直接脱了衣服滚到床上。
    她以为这一切是齐卉芳和沈如雪的合谋,直到在暗处看见叶夫人脚步匆匆,一脸期待与兴奋的模样,她才知道,想害她的人原来是叶夫人。
    不过也好,总算让她知道什么叫害人终害已了。
    沈云倾正要去方小姐那里,就有下人匆匆的跑过来,“三少奶奶,您真是让我一顿好找,叶先生来了,四处找您呢。”
    叶笙来了?
    他,他现在不应该还在医院吗?
    林家也没想到叶笙会突然过来,还带了贺礼,毕竟叶笙很少出席这种场合,哪家的宴席若是有幸请到他,第二天便会成为了上流圈门的热门话题,足够这户人家扬眉吐气。
    沈云倾来到前厅时,叶笙正被林家的人簇拥着。
    他穿着一身儒雅的长衫,头发修剪的整整齐齐,站在一群人当中犹如鹤立鸡群,亮而幽深的瞳孔,菲薄的唇,俊美无双堪称绝世,就像一道行走的风景,哪怕沉默无声,依然可以让周围大放异彩。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瞬间捕捉到了她的身影,嘴角溢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就像突然盛开波斯菊,妖冶夺目。
    “……叶先生。”林老板受宠若惊,“您的这份礼太重了,我在雅间准备了薄酒,还请叶先生赏脸。”
    叶笙的目光始终落在沈云倾的身上,眼角泛着柔光:“不了。”
    林老板明显十分失望:“那小坐片刻也可。”
    院子里好不容易落了一只金凤凰,他得想方设法的留一会儿,哪怕放个屁也足够林家香十里了。
    叶笙轻轻挑眉,眼底带着微弱笑意,多数时候,这位青帮的龙头会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笑容是冰冷冷的毫无感情,林家的大家长触到这样的目光不由身子一颤,哪还敢再强留,“那叶先生光临寒舍是?”
    清冷好听的声音如同一首低沉的曲子在众人耳边响起,他眼中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我太太在府上做客,想必此时已用过了喜宴,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那温柔的声音与他的身份格格不入,很难想像这些话是出自那个冷血的枭雄之口,但众人很快发现,他打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一处,而这话也是对着那人说的,他们这群人在他眼前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麻烦林老板让一让,来晚了,她是会生气的。”叶笙客气的冲着林家的大家长点了下头,然后林老板就像被绳子牵着似的,情不自禁的向一边闪开,随着林老板的动作,其他人也自然而然的向后让开了一条道路,而在这条路的尽头,站着一袭紫衣的沈云倾。
    她目视那身材颀长,面容俊美的男子朝她走来,步伐稳健,眼中的笑容肆意扩大,明明四周人头攒动,他的眼中只有她的倒影。
    一直走到她身前,他才抬起手轻轻拂了拂她耳侧的发丝,目光无比缱绻:“有点公事来晚了,夫人不要生气。”
    说着将她的发丝掖到耳后,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脸颊。
    周围似乎传来吸气声,但众人的这口气还没提上来,叶笙已经俯下身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地上凉,不要冻到脚。”
    他身材高大,哪怕沈云倾还穿着披风,窝在他的怀里仍然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
    她立刻去看他受伤的肩膀,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窃窃私语声问道:“你的伤?”
    “不要紧。”
    这点伤算什么,比不过接老婆回家。
    沈云倾被他一路抱出了林家的大门,她的头埋在他的颈间,仍然能够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像云一样的罩下来。
    她抬起头,看到他棱角犀利的下巴以及薄薄的唇,这一刻,她只想亲亲他。
    她知道,他是听说了那些谣言,所以才会带伤出现在这里,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给她正名。
    他喜欢寻花问柳?错,他是宠妻狂魔。
    “姐夫好帅~”沈三小姐全程目睹了叶笙抱着沈云倾离开,那些谣言在一瞬间不攻自破。
    说什么叶笙抛弃新婚妻子,两人之间已无感情?那么他们大家看到的是什么,这样一个大人物下凡,竟然只为了接自己的妻子回家,公主抱只为了怕凉到妻子的小脚,全程虐狗,丝毫不顾别人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站在人群后的沈如雪看到这一幕,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她为什么这么好命?”沈如雪回到那个狭小的院子,看着躺在床上的谢姨娘,一阵阵气血直冲头顶,“不说那个叶笙抛弃她去外面找女人了吗,他现在当众打了所有人的脸。”
    谢姨娘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扭曲,几近歇斯底里的女人,很难把她跟记忆中那个乖巧的女儿重叠在一起。
    “雪儿,别生气,以后再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沈如雪冷笑起来:“沈云倾有一个可以替她撑腰的娘,我有什么,我只有一个拖后腿的废物!如果不是你有勇无谋,每次算计沈云倾都被她识破,我们会落到这个田地吗?如果你不是姨娘,而是主母,我会从小被人欺负吗?我现在嫁到宋家,宋家人都把我当破鞋看,那个崔三小姐对我任意欺辱打骂,就连丫鬟都可以高我一等,可你呢,你只会躺在这里要死不活。”
    谢姨娘没想到沈如雪竟然会说出这样冷血无情的话来,本来就病弱的身体更是一阵阵发寒。
    “雪儿,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母亲啊。”谢姨娘一瞬间泪湿双眼:“你怪我不争气,可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啊!如果不是你当初看上了宋成峰,跑到喜鹊镇里用苦肉计,又给他下药与你发生关系,我怎么会让宋家娶你呢?”
    “呵,你倒是怪到我的头上来了?我和宋成峰睡到一起的时候,你不也很高兴吗?你不也因为攀上宋家而高兴不已吗?我给宋成峰下的药,还是从你那里要到的呢……。”
    “原来是这样。”门外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原来你当初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什么被欺负了离家出走,什么跑去找外祖母,这些,都是你提前想好的诡计。”
    沈如雪和谢姨娘面色一变,回过头,就见宋成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一张脸上阴云密布,如同深海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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