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讲学大会后便告绝响,宋君不妨留作收藏。”
    呵呵。绝响?
    宋朝的请柬就和名信片一样,就一张纸上写上人名、地点、邀请人,拜帖上才会多写几句。这份帖子从外形到内页文式几乎都抄他的,就这么大咧咧送到他面前,还跟他说这是绝响?
    两钱银子买张大红洒金帖儿回来,随便写上一篇散文,也就有这水平了。
    宋时也不客气地说声“且慢”,将那份帖子装回帖函里递还徐珵:“徐公子还是把这份请柬收回去吧。宋某幼承庭训,只知读书治学,以才德饰身,不收敢这样贵重的洒金帖子,更不敢参加一等堆金砌银、盛张女乐的奢华聚会,只得辜负徐公子的美意了。”
    徐珵这回连面子都挂不住了,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时淡淡反问他:“徐君办了这样的宴会邀我参加,我不过直言辞谢,能有什么意思?难道徐君这请柬上写的,不是在一片方砖也足值千钱的苏州园林中兴办此会?不是设下珍羞佳肴以奉宾客?不是有名伎侍宴佐酒?”
    徐珵道:“正是,我苏州不比外地,既要办讲学会,自然要精诚竭力,色色周到,教远来的宾客朋友尽欢。”
    宋时微微一笑,照着最扎心的方向说:“若是才子文人的诗会,这样办也就罢了,饮酒挟妓自是风流才子的本xing,人家见了也只有称羡的。可你要办讲学会,辩的是天理人yu,怎么也办成这样的?朱子曾言:饮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yu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yu也——
    “在寸土寸金的园林中,吃着山珍海味,拥着媛女妖童,而后讲如何明天理,去人yu?你脚下所踏、杯中饮食、怀中所拥无一不是人yu,何敢说自己讲的是真正的天理?”
    徐珵背后冷汗涔涔而落,舌尖发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心中萦绕——错了,他们竟弄错方向了!
    他们当日为了压倒宋时办的这场讲学大会,特地借名园、邀名妓、筹措数百金备办宴饮,看似处处都压在福建大会之上,但从根本上却偏离了讲学的主题。
    若到讲学那天,天下才子聚合苏州,台上讲着“去人yu”,台下却觥筹jiāo错、衣香鬓影,将是怎样荒谬的情景?会上就一定点没有第二个会像宋时这样看出问题的人?
    只要有人提出这点,他们苏州讲学大会的名声就坏了,苏州儒士定要落下个“讲学不及福建”的名声……他们岂不是千古罪人!
    正自悔恨,又听宋时在他耳边铿锵有力地说:“我武平县难道就缺有识有力的名士,办不出豪奢的讲学会么?自然不是!我们不是为了彰显材力、气派而办这大会,而是为了让更多学子听到名家讲学,为使有真才实学的儒士能将自家学说传递给更多学生!”
    “我也能借来名园、也能召官妓陪酒,也能备办一席四十道菜的大宴,可这于治学究竟有何益处?不如简简单单一座石台,台上先生、台下学生。上可观日月星辰,下可见山川草木,放眼四望又见百姓耕织渔牧……何处不是天理?”
    他的声音沉静温雅,用词亦不凌厉,却如同当头棒喝,猛地打醒了徐珵:“徐君,名教中自有乐地,何须求诸外物?”
    徐珵猛地闭上眼,挤出流到眼里的苦汗,深呼吸了几次,又睁开红红的眼,叹道:“多谢宋兄指点。方才是徐珵无礼,请宋兄受我一礼。不过我还是要走——既蒙宋兄点出错处,我得尽快回苏州劝阻众人。”
    他拿回请柬,唰唰唰撕成碎片,惭愧地说:“我竟还想以此帖骄人,却不知这文章正是我自己才德不足的名证。今日之事,请桓大人和宋兄万勿说与他人,我自己丢脸无妨,只是不该连累苏州才子之名……”
    放心,你连累不着,后世说起苏州才子就没有过你的名字,都是指你外孙和他的小伙伴们呢。
    宋时有些刻薄的想着,不过看在他生了个好外孙的份上,还是点了点头说:“徐兄放心,桓大人与我都不是那等背后论人是非的人。”
    背后不光议论人,还联合同伴要打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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