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里有靳乐和许开熠这两个有丰富户外经验的人,要想找出正确的路还是挺容易的,因此虽然用了些时间,但在快要入夜的时候,我们总算是到达目的地了。
    远远的,便能看见前方的山腰上,矗立着许多石柱,那些石柱的石头中,似乎还有闪光石一类的,在夕阳的余晖下,我们抬头看去,一根根石柱如同在发光一样。
    周围的山地被开垦过,种着很多蔬菜一类的,但长势看起来很不好,一株株垂头丧气,眼看着活不成了,显然是没有人打理。
    我们一口气上了山腰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一到迷魂阵边上,我们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没有声音。
    像这种山村里,肯定是有鸡有狗的,但这会儿,不仅听不见人声,鸡鸣狗吠之声,也全然没有。
    石柱矗立的很多,高度大约在四米左右,直径大约三十厘米粗,石料里含着闪光石,灯光一照就闪光。据魏海说,这些石柱是将整个迷魂村都围起来的。
    别说,这石柱的排列,还真有些奇怪,我们站在外面,不管从哪个角度往里看,都会被里面的石柱恰好挡住视线,根本看不进村子。
    因此,石柱虽然并不密集,却最大程度的挡住了人的视线,相当神奇,我道:“这可不像是普通村民能干出来的。”
    靳乐道:“不是说这里以前还有官道吗?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修官道,看来这是个有故事的村子。”
    此刻天已经黑了,我们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也累的不行,立刻便穿过迷魂阵往村里走。
    这迷魂阵只是一些石柱,自然不可能真的迷魂,只是挡一挡视线而已,几十米的路程,我们便进了村子里。
    一进去,靳乐就惊讶的嚯了一声,说:“全是古建筑,明清风格的,厉害。”
    第一章 迷魂阵(5)
    这会儿是晚上的七点钟,太阳落山了,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由于这地方有人家,所以我们一人只配了一只小手电,光源有限。
    这会儿灯光照过去,之前村子前方,全是一溜的老式建筑,年久失修,石壁斑驳,相邻的墙面很高,古时称为‘封火山墙’,是用来防火的。
    手电筒扫一圈,房屋错落密布,有独栋,有‘印院’,巷道密布,门楣很高。
    虽然这些建筑物看上去已经很老旧了,还有许多修补的痕迹,但整体格局一看,哪里像一般山民的房子,倒有些像古时候江南富裕之家的宅院,虽然没有什么深宅大院,但门楣却不低。
    看来靳乐说的不错,这迷魂村,肯定不是个普通的村子,在百年以前,肯定是有一段来由和故事的,或许是什么富户大家在此隐居,也说不定。
    被后面就是迷魂阵,前面就是村口,村口两侧有两个断裂的石墩子,上面长满了青苔,目测,很可能是旧时‘门楼’的遗迹,现在只剩下两个石桩,门楼应该早就毁坏了。
    “这村里……好像没人?”太阳不过刚落山,这会儿还不到睡觉的时候,但我们站在那两个青苔石墩子间往里看,却连一点儿灯光都没有看到,整个古村漆黑
    一片,不闻丝毫人声,别提多诡异了。
    许开熠露出感兴趣的模样,眯了眯眼,道;“进去看看。”说这话,他在前面带头,率先往里走。
    魏海虽然给我们留了地址,但也只留到了三叉丫路口,他家的房屋究竟在哪儿,我却是不知道。一行人跟着进入村里,瞬间便有种很拥挤的感觉。
    大约是因为山里平地少,所以这里的建筑修的很密集,封火的山墙修的很高,里面的巷道很狭窄,按照山里人赶牛来算,巷子里只能过一条成年牛,要遇上两条牛,那就堵了。
    厚而高的门楣,高高的封火墙,斑驳的石壁还有又深又窄,交错纵横的巷道,让我有种进入了一个古代迷宫的感觉。
    这地方透着一股不对劲,建筑格局就有问题不说,现在更是连半点儿人气都瞧不见。
    小齐打着手电筒,好奇的四下看,道:“老板,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搬走了?咱们是不是来晚了?”
    我道:“有这个可能,不过,就算都搬走了,魏海那娘娘腔……也该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才是。”我们深入村里,四处都是墙,不是院墙就是石墙,要么就是封火墙,给人非常压抑的感觉。
    我忍不住大喊了几声魏海的名字:“……靠,魏海,你给我出来!不带这么
    放人鸽子的!”喊了这一通,却依旧没人回话。
    夜风穿巷而过,发出一种呜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渗人,风中还夹杂着山中特有的凉意。许开熠的两个女助手,侧头对许开熠不知在说些什么,声音很小,看神情,似乎是对这乌龙情况表示不满,毕竟这些都是大忙人,被弄到这个地方,却发现连个人都没有,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我一边暗骂魏海不靠谱,一边检讨,以后再也不瞎管闲事了。
    正想着,黑暗中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响,紧接着,一丝橘黄的光,从一扇缓缓打开的木门中透了出来,跟着透出来的,还有一道人影子。
    喲,总算是有人了。
    只见一个举着煤油灯,身形佝偻干瘦,皮肤黑黄的老人出了门,举着灯朝我们张望。这老人看起来应该七八十岁左右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很浑浊,他似乎有些看不清,不停的眨眼朝我们看。
    队伍里的女助理沈迦迦赶紧上前,开口道:“老大爷,你知道魏海家在哪儿吗?”
    根据魏海的说法,这村里最近病死很多人,能往外搬的,都想办法搬出去了,还守在这儿的,都是些搬不了的。要么家里没有壮劳力,要么家里太穷,到镇上连房子都租不起,要么就是没文化,出了村里,打车都不会的老人。
    举着煤油灯的老人,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几十年前的款式,旧的都看不清
    颜色的,但洗的还算干净。
    沈伽迦一问,那老人就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手不语。
    哑巴?
    又哑又穷又老。
    难怪他还留在这儿。
    老人虽然听不懂我们说话,但明显知道我们的情况,慢吞吞的转身,转身时,冲我们招手,示意我们去他家。
    他是从一个挺气派的宅子里出来的,所谓的气派,也只能说是格局气派,因为学历史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了解过,格局指的是建筑的结构,而富不富贵,则指家里的具体修缮。
    这宅子特别老,但大体的格局,可以看出曾经是很殷实的人家。
    这会儿天色晚了,村里死气沉沉,都不知道还有几个活人,我们互相对视一眼,只得决定先去老人家里看看。
    进去之后,里面是个小院子,院子里摆放着一些农具,不过我注意到,在靠东北角的地方,还有石桌石凳。一般的农家,都是用大院子晒谷物,只有城镇里的宅院,才会弄一个这样的小院子,种点花草,晒晒衣服,弄个凳子桌子,闲聊用的。
    所以看到这儿,我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测了,这个迷魂村的人,祖上十有八
    九是来这儿隐居的大家族。
    不过,这老人是真穷。
    除了祖上留下的这大格局的宅子,几乎就是一穷二白了,进了大堂,一眼看去,到处都是空空荡荡的,桌子独一张,凳子就几把,茶碗旧的看不清颜色,没有一点儿电气化的东西,大堂角落里,堆了很多土豆,墙上挂着很多干辣椒。
    老人家刚好在吃饭,桌上摆着一碗煮土豆,小蝶剁辣椒。
    他指了指凳子,示意我们自己坐,并且示意我们吃土豆。
    土豆就两个,我们哪好意思吃啊,事实上我们压根没带什么吃的,因为不是去什么无人地,所以根本没考虑过吃饭的问题,唯一带了些零食,小齐在路上就吃光了。
    走了一天山路,我们都挺饿的,但也只能忍着,这老人不能说,但至少能听,我不会湖南话,所以只能把语速放慢:“您、知道、魏、海、家,在什么地方吗?”
    老人家看着我,显然听懂了,点了点头。
    我大喜,道:“能带我们去吗?”
    他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头。
    又点又摇的,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能不能去?
    疑惑间,那老人家指了指外面漆黑的院子,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摇了摇
    头;旋即他又指了指天,指了指那盏煤油灯,又点了点头。
    这下子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可以带我们去,但现在天黑了,不能出去,明天天亮才行。
    第一章 迷魂阵(6)
    天黑不能去?莫非是因为魏海家比较远?可这村子总共才多大?
    我追问道:“老人家,我们找他有急事儿,他要是离的不远,劳烦您现在就带我们去一趟行吗?”
    老人家面露为难之色,有指了指外面,一直摆手,我们也看不懂他究竟要表达什么,但肯定是不打算答应我们了。
    许开熠这时从兜里掏出纸笔,对老人道:“……麻烦你帮我们把路线图画出来,我们自己去。”老人似乎有些为难,最终没有画路线图,而是起身,带我们到了门口,指着右手的巷子,比划了一条路线,三个拐角后,他一垂手,表示到了。
    这个表达方式简单易懂,我们立刻看明白了,谢过老人,便顺着巷子往上走。
    回头时,那老人依旧举着煤油灯站在门口,神色颇为担忧的看着我们,似乎是担心我们出事儿。
    其实按照老人比划的路线来看,魏海家明显就在
    离此不远的地方,他为什么一直推辞呢?又为什么露出这种神情?莫非魏海家有什么问题?
    按照老人给的路线,我们在巷子里,拐了三个弯口后,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老旧的小宅子,原本的木门已经坏了,搭配了一扇颜色明显不协调的花木门,看起来很怪异。
    这里就是魏海的家?连封火墙都倒了一半,也没有修葺,可真是够穷的。
    里面没见着有灯光,这个点儿不是睡觉的时候,看着黑乎乎的破宅子,我心里觉得不对劲,啪啪啪敲了几下门,根本没人响应,果然是不在家。
    这木门压根儿没上锁,拍两下就自己个儿开了,灯光打进去,里面又旧又破,与此同时,一股怪味儿,顺着打开的木门传了出来。
    这味道我太熟悉了,这半年,这种味道我闻过许多次,是尸臭!
    在场的除了小齐外,其余人不是医生就是搞研究的,对尸体和尸臭都不陌生,因此一闻见这味儿,脸色就齐齐变了。
    靳乐立刻打着小手电往里走,边走边道:“尸臭,根据味道判断,是一周以内的新尸。”他对这味道非常敏感,虽然对这宅子不熟,却凭借着气味儿,准确的找路,直接绕到了宅内最边上的一间屋子。
    这屋子里空空荡荡,黑漆漆一片,我们一道门口,灯光往里一打,便只看见正中央,停着一口棺材。
    这棺材是口新棺,连漆都没上,而且木材像是松木一类的,这种木材不解释、不防潮、特别容易烂,并非做棺木的好选择,过去只有一些穷人才这么干,俗称的‘薄棺’指的就是这一类木料不怎么好、材质不怎么厚的棺材。
    浓重的尸臭味儿,便是从这一口薄棺里传出来的。
    新棺、新尸,里面躺的会是谁?
    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魏海的父亲,很可能他父亲已经遇难,找到尸体后,匆匆打了这一口薄棺。但紧接着我又觉得不对,如果是他父亲,那么现在是夏季,尸体腐烂的快,按照这味儿,早该提前埋了才是,为何现在棺材还停在偏房里,连棺材板都没有盖严实?
    停尸、在下葬前给棺材盖留一条缝,是在很多地区都流行的葬俗,为了防止人出现假死的现象,也为了在下葬前让亲人见最后一面;当然,有些地方则是人一死,就立刻上钉封棺,以免活人见到亲人死后凄惨的遗容。
    虽然各地风俗不一,但风俗也要视情况而定,有些家境不好的,停尸三天也就葬了,夏季太热,也葬的快,以现在的天气和魏海的家境,棺中的腐臭尸体,怎么着也早该下葬了才是。
    别看小齐平日里挺威武的,但毕竟没接触过尸体,因此这会儿捂着口鼻,站到了远处,根本不愿意进屋。我到是已经免疫了,捂着口鼻,便跟着众人上前。
    由于棺材只有一条缝,因此根本看不见棺材里的人,许开熠一上前,便道:“把棺材盖打开。”
    我觉得不妥,道:“这是魏海家,这棺材里十有八九,装的就是他爹,咱们几个生人,接人家的棺材板,有些不妥。”
    许开熠抬眼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你真觉得这里面是他爹?”
    我心里打了个突,道:“什么意思?”
    许开熠道;“这宅子里没人,按照你所说的,魏海是个孝子,既然是孝子,又怎么会让自己父亲的尸身在这里发臭?既然是孝子,又怎么会在停尸期间,无影无踪?”不等我回话,他便沉声道;“开棺。”
    无奈,我们几人只得合力推棺材盖,这棺材盖不沉,很容易就推开了,空隙一大,那尸臭更浓烈,我被熏得几乎要吐,眼睛都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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