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机……”他不停的重复着两个字,风暴中,他发出来的声调变得更怪了,隐隐约约,我觉得他似乎在说‘镜子’这个词。
    可是‘镜子’这个词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说,他临死前想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被咬成什么样了?他真要看了自己现在的模样,那得多受刺激啊。
    我身上的快挂到是有镜子,不过是放大镜。
    “机……机……”他声音越来越激烈,整个人显得极为痛苦,甚至在我怀中剧烈的挣扎起来。
    这人身上的伤太惨了,简直就是被什么野兽活活咬成这样的,我根本不敢碰到他的伤口,担心引起他更剧烈的痛苦,因此挣扎了两下,我只能将他重新放平。
    然而,在我将他放平的那一瞬间,他的下巴突然往上仰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难以言说的叹息声,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出了一口特别长的气,紧接着就一动不动了。
    我试着摇了他两下,发现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
    在我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似乎听过某一种说法,说人咽最后一口气的时候
    ,都会很长,这口长气吐完了,魂魄也就跟着这口气飘出去了。
    有些人的气儿没吐完,还留了一口压在喉咙里,这股气叫‘殃气’,会在随后的几天慢慢飘散,谁要是撞上这口正在消散的‘殃气’,就会生重病或者遇到血光之灾,所以就有‘遭殃了’的说法。
    也有些时候,压在喉咙里的这股殃气,会一直不吐出去,慢慢的就会变成阴尸之气,活人如果冲撞了带着阴尸之气的尸体,那么尸体就会产生尸变。
    我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类的印象,难不成我失忆之前,其实是个神棍?
    第八章 记忆交汇(2)
    新疆人死后,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最后那句话究竟说的是什么。
    不过他既然变成了这副惨样,那么这个队伍,必然是出了什么事了。
    可惜的是,这人身上没有携带什么装备,否则的话,我或许可以捡点儿漏。由于没有装备,我只能继续寻找这个队伍里的人,顺着官道而去,我又找到了一具同样惨状的尸体,死的透透的,比之前那个还不如。
    一时间,我有些心生畏惧,不知道自己这么找下去,究竟对不对,万一我也遇到那个啃人的东西怎么办?就在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从官道侧边的巷子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人。
    由于风沙太大,最开始我没有看清,直到他跑近时,我才发现,来者居然是乌萨!
    他浑身是血,身上背了一个大大的装备包,神情惊恐、气喘吁吁,看见我便道:“快、快跑!所有人都疯了,看见人就咬,这地方太邪门儿了。”
    我急了,道:“到底怎么回事?其他人呢?”乌萨脸上也全是血,但没有被咬的迹象,他哆哆嗦嗦道:“先是罗沙突然疯了,追着我们咬,然后他咬死了埃尔蒙,然后克力又疯了,他又把罗沙咬死了,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们了?”他抬起血淋淋的脸看着我,目光满含绝望。
    我被他这种眼神看的浑身发凉,喉咙发紧,一时间也不敢再在这儿待了,于是我道:“你确定,其余人都死了?”
    乌萨点了点头。
    我道:“你装备包里的东西,够咱们两走出去吗?”
    乌萨哆哆嗦嗦道:“够。”
    于是我道:“那出去闯一闯吧,被砸死,总比真被咬死强。”于是我和乌萨开始往外跑,跑着跑着,正要出城门时,前方的乌萨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这个笑容,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不对劲儿!
    我脚步跟着一顿,乌萨转过身,开始朝我走了过来。
    他脸上本来就带着血,此刻那副诡异的笑容配着脸上的鲜血,简直让人毛骨悚然。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乌萨身上根本就没有伤,他身上那么多血,是哪儿来的?我刚才抱那个新疆人时,身上也蹭到了血,但血迹并没有弄到脸上和头发上,可乌萨的头脸上却全是血。
    那模样,就像他曾经把头脸埋到血水中一样。
    一个可怖的猜测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难道咬死那些人的,其实不是野兽,而是乌萨?
    这时,我又想起了新疆人临死前所说的话,他当时还说了两个很奇怪的发音:日齿。
    当时想不出来,但此刻,联系到乌萨的名字,我试着压半截舌头发乌萨的音,这一瞬间,发出来的刚好就是类似‘日齿’的音节。
    我倒抽一口凉气,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没错!那个新疆人说的是乌萨!是乌萨袭击了他!乌萨已经不是之前的乌萨了,他肯定是遇到什么变故了,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着了这邪门儿古城的道了。
    我转身这么一跑,乌萨立刻就跟了上来,他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装备包,而我则是轻装上阵,因此在古城残破的建筑中,追了十来分钟,我便将乌萨给甩掉了。
    此刻,我躲在了一个破了一半的民房里,蹲在角落处,勉强躲避着风沙,也躲避乌萨的追击。
    风暴呼呼的刮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我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乌萨究竟是被什么影响了,居然活生生的啃起人来了。
    之前那个新疆人,不仅被啃了,而且啃下来的肉还不见了踪影,显然是被吃下去了,想到这个,我就觉得胃部一阵翻腾。
    躲了片刻,乌萨没有追来,但风暴也没有变小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
    我所躲着的民房周围,积沙也越来越厚,再这样下去,这座古城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风暴给埋了,到时候我怎么办?
    不仅如此,周围原本炙热的温度,也一下子降了下来,变得非常冷,那感觉,仿佛要把人冻成冰疙瘩一样。
    不行!
    我不能坐以待毙。
    乌萨身上只背了一个装备包,那么其它人的装备包,肯定还散落在某些地方,我得找到那些装备,然后靠着装备离开这里。
    当即,我走出了躲身的地方,在几乎要将人给刮走的大风中,艰难的搜寻着装备的踪迹,一方面还要提防乌萨,也不知他没有追到我,有没有离开这座古城。
    找了一圈,绕出巷子时,我发现自己又走到了另一条官道上,这条官道周围的环境我不太熟悉,但那官道中间,赫然有一些装备包,已经被黄沙盖了大半,只露出了个顶。
    我大喜,心说:老天爷帮忙,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冲上去正要将那些装备包挖出来时,我愣了一下,因为我发现,这并不是罗沙这个队伍的装备包。罗沙这个队伍,用的装备是比较差的,装备包是土黄色的
    ,而这些装备包,则是亮蓝色和亮灰色,我虽然叫不上来是什么手感,但一摸材质,就知道是好货。
    难道是其它人留在这里的?
    会不会是我原本的同伴?
    虽说我现在很多事儿都回忆不起来,但那种强烈的直觉却一直存在。我记得自己是有同伴的,只是我想不起来他们是谁,也想不起来他们在什么地方了。
    迫不及待将这些东西挖出来后,我打开了这些装备包,查看里面的物资。
    此刻,因为温度的骤然下降,我觉得身上特别冷。之前我身上穿的是冬装,但从弯刀和那伙邪教徒消失后,气温就变得十分热,因此我将那些带了血的脏兮兮外套给扔了。
    这会儿气温又下降,直冷的我打哆嗦,而眼前的装备包里,却有许多抗寒的物资。
    我顾不得那么多,立刻找了衣服穿上,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疑问也在我脑海里不停的打转:这些装备看起来非常的新,可现在是夏季,乌萨等人都是单衣打扮,这堆装备的主人,携带的,怎么都是抗寒的物品?
    在同一个时节进入沙漠,所携带的装备,差异怎么会这么大?
    第八章 记忆交汇(3)
    带着疑惑,我在这些装备里,挑选出了自己出沙漠的一些必要物资。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有些迟疑,因为我不知道这些物资,是不是真的是我那些队友的,如果是,那么我那些队友又去哪儿了?他们为什么要扔了装备?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出现在那个圆形的建筑物里?
    我真的就这样独自一个人逃走吗?
    我要不要去寻找他们?
    其实,我内心那种寻找同伴的感觉非常强烈,可理智又告诉我,那帮人这么久没有动静,又把装备丢在此处,肯定是凶多吉少了,现在去找他们,无异于浪费时间。
    纠结片刻后,我最终决定听从自己的理智行事,就此离开。
    然而,就在我刚下决定之时,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叫:“老板!”
    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里怎么会有女人?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一看,却见是个身材高挑,五官清晰的姑娘,这一瞬间,我几乎就可以肯定,她是我的队友。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和我之前穿着的衣服,颜色系列明显是一样的。
    与此同时,我觉得她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跟我是什么关系。
    她叫我老板?
    难道我真的是个大老板?这是我的……女秘书?这个念头刚闪过,那姑娘就朝我扑了过来。
    她速度非常快,我尚且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她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转的我头晕脑胀,我心中,顿时如同有一万头草泥马跑过,心说:这是谁啊?这真是个妹子吗?是不是我看错了?这男的长的也太秀气了吧?
    不对,如果真是男的,他抱着我转圈干什么?
    我的天呐!我是个大老板,但我找了个男秘书?
    不过,她女性化的嗓音,最终还是让我确定,这
    个抱着我的人,确实是个妹子。
    她把我放下后,我整个人有些晕,差点儿没跌倒。
    妹子扶了我一把,才道:“老板,你和魏哥去哪儿了,急死我们了!”
    我有些迟疑,道:“不好意思,我、我失忆了,你是我的秘书?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妹子瞪大眼,惊讶道:“连你也失忆了?”
    什么叫也?难道不止我一个人失忆?
    她接着道:“我才不是你的秘书!我是你请的网店客服!咱们是在网上卖成人用品的,卖那东西请什么秘书呀!老板,你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了?我是小齐啊!”
    小齐?
    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
    我道:“那我叫什么名字?我是卖成人用品的?不可能,我不是那么没有节操的人。”
    小齐道:“老板,你虽然一直装的很有节操,但你根本就没有节操。你叫许开阳啊,得,你的情况更严重,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听她这么一说,我反应过来了
    ,道:“还有人跟我一样?”
    小齐点了点头,道:“当时我们被瞌睡虫追着,分散了。田思丽的腿不是摔断了吗?库尔班抱着她速度提不起来,差点被追上,他就留下来垫后,让我们先跑。”
    “后来库尔班脱险了,我们就躲到了一个大殿里,结果没想到,那地方闹鬼!”
    闹鬼?
    我道:“闹什么鬼?”她在说这些的时候,我原本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大脑,隐隐约约记起了一些画面,甚至模模糊糊的记起了一些同伴的样貌。
    小齐道:“说来话长,我们本来躲在大殿的房间里,结果那大门儿自己打开了,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串脚印,绕着墙走哇走哇,最后我们想出去,结果门儿打不开,当时差点儿没吓死我。就在那个房间里,简伟忠就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冲了出去到处跑,等找到他的时候,他就跟你一样失忆了。”
    在小齐描述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打了个突,因为我记起了自己和弯刀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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