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咳咳」少年喊着不顾一切拖拉着前面两个穿着斗篷的男人的手。而男人并没有理睬他,只是机械前进。四周沉默,除了少年尖锐的哽咽嗓音。
    他每一步踩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铁质地的大门被打开,浓重的灰尘散落在昏暗的烛光中呛得少年止不住咳嗽。海因茨从后方偷看,这才发现斜对面石头拱门里竟然是个房间,里面漆黑一片连个烛台都没有,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有个躺着的人影。
    这应该就是少年口中的奶奶吧?海因茨只能从箱子与墙壁的缝隙中隐隐约约推测。他不确定这个地窖有多深,还有没有其他房间,毕竟儿时他们被吓到后也没有更加深入过。
    「奶奶,奶奶……」随着一阵嘈杂铁门打开的声音,少年边哭边喊着扑向那个影子。
    「这里是让你们静静思过的地方,不要大吼大叫。接下来只要等待神官大人的审判便是你们的使命」
    「我们犯了什么罪要这样对我们?!」少年尝试挣脱男人的牵制。
    「罪?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罪孽。漫天火光,轰炸着家园。警察射杀手无寸铁的平民。最后竟然能够免于起诉,这个政府根本不是在镇压罪人而是镇压平民」男人忽然爆发,咬牙切齿「不然玛丽也不会在下班路上被射杀了!」
    「那你们抓我们做什么?我们是无辜的平民啊」
    「你根本不懂我们!这是在保护你们,上帝已经降临惩罚这最为罪恶的克里昂小镇,神谕里记载连绵大雨将会持续四十个昼夜。雨将会变成洪水如果你们继续呆在这个小镇上会被淹死。
    其中一个带着乌鸦面具的男人有些看不下去,跨出一步狠狠把少年推入牢房后锁上,扯了男人压低声音「不必和他说那么多」说罢望着天右手划了个十字嘴里自言自语道「主,请原谅他的鲁莽」转身推着那个愤怒的男人离开。
    海因茨还在揣摩着斗篷男子的话,身边闪出犹如在黑暗中穿梭的阴影一般迅捷的身影,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似乎有一阵微风和金色的光芒闪过,再抬眼只见那两个带着斗篷的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悄无声息。
    「!?」
    「对于是和非,在没有看清楚以前,切勿轻易说出」
    听到哥哥的声音海因茨走出箱子背面,朝廊中央的海德里希走去。烛光打在他光洁的脸上,让他的侧脸看起来是那么温柔。熟悉又陌生。他的哥哥一定哪里改变了,他说不清可能深刻感觉到,不然为什么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哥哥你速度好快,我几乎都没有看清你是怎么跑出去把他们制伏的」海因茨蹲下身子用手指探测地上两人的鼻息,然后不禁变了脸色「死了……」
    「你手离开那么远怎么可能探得到呼吸?」海德里希看着弟弟那间隔一个身位距离,表情严肃又惊恐的滑稽动作止不住扶额「他们没死,只是被我敲晕了而已。不过他们醒来会很麻烦,要给他们加点入眠剂丢到地窖更深的地方」
    「哥哥是想要这两件斗篷好让我们伪装起来更方便行动么?」被发现了自己并不想近距离触碰这两个人,海因茨些尴尬地低头翻找两人别在腰间的牢房钥匙。
    「是,虽然危险但这是最快的手段了」海德里希走向铁门轻易的打开了牢门。
    「门没锁?可我明明看到他们锁门这个动作」海因茨疑惑不已但松了口气,放弃了继续寻找钥匙。再碰他们的身体,就要忍不住吐出来了。
    「你……你好……外面有人吗?」少年趴在铁栅栏中间看完了全程,他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是来救我们的吗?我的奶奶生病了,她体温好高……」
    「不用害怕,我会救你祖母的」温润的嗓音仿佛是一股暖流漾进胸口,温暖如春滋润了少年的心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说不准会继续来人,我们要去隔壁的楼重新整装」
    「好,我和奶奶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我力气足够大能够背起奶奶奔跑……」少年有些手忙脚乱解释着。
    直到一只雪白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那个手的主人带着肉眼不可见的光芒,如此温柔令少年无法移开目光「你受苦了」
    眼前光影如点点星光散开晕成一个个光圈,少年睁着大大的眼睛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嗯……」到底还是个孩子,他瞬间低下头让泪水滴落在地上,掩藏着满腔汹涌的委屈。
    他们一行四人沿着来时的路顺利有惊无险返回莉莉丝的住所,主干道上没什么防备,只见到几个拿着火把的斗篷人巡逻。
    到达被百合花环绕的室内,少年显然从未见过如此豪华的房间,畏手畏脚显得很拘谨,拉着身上这些日子都没换洗过T恤衣角。
    「把你的祖母放在床上吧,不要紧张我们也是刚回到家乡的旅人罢了,小镇的所有人都是我们的家人」
    「谢谢你」
    少年照做,看着奶奶安详熟睡的脸孔,舒展了一下筋骨。起身后借着明亮的月光看见床的另一边两个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时吓了一跳。
    「我们是双生子」海德里希发现他震惊的模样微笑道「我是哥哥海德里希,而这个比我晚出生几分钟的是海因茨」
    「你们好」少年一个大大的鞠躬「我叫菲,我和奶奶生活在克里昂小镇上开了一家无足挂齿的小店」
    「你……」海因茨借着月光看着少年的脸只觉得熟悉「我认得你」是了,这个少年没记错就是莉莉丝时不时要他去买东西的店里的店员。
    「海因茨带菲去泡个澡吧,让他放松一下再叙旧」
    「好的」虽然海因茨有些疑惑哥哥为何现在打断他,但还是照做带着菲去卧室旁边的浴室。
    海德里希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才拿出刚才藏着的文件继续阅读。这是他从地窖中修的箱子里带出了一迭泛黄的纸张。
    一张张手写稿赫然写着狄伦这个黑手党组织一直以来成功交易的「合同」。每一个单词都没有任何主观的思想,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法院对于案件整理出来的资料那样冰冷。
    除此之外还有每个成员的类似简历一样的生平事迹。他慢慢往下翻阅没几张就是莉莉丝,在出生这一栏写的却是「未知」。如果没有记错,莉莉丝同他说过自己是意大利人没有错才对。
    等他都看完也没有发现修的。海德里希可以认为这一切都是修记录的吗?
    为什么用这么官方的措辞?难道说其实修并不是狄伦的人,实际上是个警察?卧底什么的?放下资料来到床边看着菲的奶奶睡颜,双手覆上了她的额头,短短一阵光芒闪过他就放下了手。
    「我已经教会他用浴室的设备啦,哥哥在看什么呢?那么认真」海因茨把头架在哥哥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看手上的纸张「这是……莉莉丝的产业?」
    「你和修走得近,你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和他走得也没多近吧」海因茨怕自己的哥哥误会立刻否认。
    「是么」海德里希没有继续说下去。
    方才海德里希手中的光芒像一个巨大的锚砸向他心地的冰层中。身体中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黑洞,深不见底把一切都吸进去了。
    不久之前恶魔的尖啸在脑海里钻进来又挤出去,发出高昂的哀鸣「比起修,哥哥是不是更该和我说说,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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