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能与自己比肩拿自己与这人比较柳逐云眯起眼盯着床上还在昏迷的人,厌恶地皱眉。对一切吸引了那孩子注意的外人,柳逐云都是厌恶至极的。
    文长老开好方子,递给束星让他给外间煎药的小童拿去,给了小童便不必再回来了,想再看他,等明日你休息好了再来。
    麻烦长老了。束星接了药单,往外间走去,仍旧没搭理柳逐云,想着先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等到第二天再来看这小狼崽子。
    柳逐云跟着束星的脚步,像只被抛弃的大型犬,可怜的紧。
    把药方给了小童,小童接过扫了一眼,拿过手边的一杆秤开始抓药。束星走出外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到门口了,柳逐云还跟在后面,门一关,里面传来一声:师弟要歇息了,师兄请回吧!吃了个闭门羹。
    感觉到柳逐云还待在门口,束星轻叹一声,眼中复杂。
    【你也有舍不得的时候。】系统这话纯粹是惊讶,毕竟这孩子上个世界没心没肺的,它还以为他对谁都这样呢。
    束星没搭话,径自回了屋。
    那面上却带出点难过来。
    第二日束星收拾了一番,便去了文长老的药堂,柳逐云早就等在那里了,远远见他过来,笑着凑上去。
    师弟用过早膳没小孩儿不搭理他也没有露出昨天那副被欺负了的模样,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这次师兄回扬州带了不少好吃的,一会儿亲自送到师弟房里尝尝。
    那饴糖色的眼睛抬起,望了他一眼,看见那面容清隽的青年面上挂着讨好的笑,抿了抿唇,到底没开口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一语不发地走过外间,往诊堂去。
    柳逐云看着身旁人紧抿的唇角,以为是自己惹得他不快,不敢再开口,小心地跟在他的身侧,却不知这样让束星心中更加烦闷。
    那少年今天是醒着的,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手指紧张地扣住身下的床单,用的力道几乎手背上把才止住血的伤口崩开,转过头看向现在还空无一人的门口,黑色的瞳仁里闪着光。
    文长老给他开的不光是温养内府的药汤,还准备了药浴。照理说药浴的水接触到伤口会很疼,但那少年泡进去时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若不是检查过这少年嗓子没有问题,文长老怕是也要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了。昨夜小童伺候着他泡完药浴,又把文长老给的药膏抹在他身上,擦去少年额头因为药浴冒出的冷汗。那药很有效,至少今天有些伤口便开始结痂了。
    昨夜泡药浴时,那小童帮着把少年脏乱的头发也打理了一通,发现脏的可以。于是药浴泡完后,又端来盆子接着把那头洗了七八遍,洗头的盆子里这才出现了清水。洗完后又把那层次不齐的头发那剪子修理得顺眼了些,小童这才满意。
    此刻少年洗得干干净净,身上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盖着被子。虽还是瘦得皮包骨头,比起昨天来却是有人样多了。
    束星刚跨过门槛,便对上了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深陷在眼窝中的眼像是狼般把他紧紧盯住。
    前几日少年的脸被乱蓬蓬的头发挡住了大半,脸上也到处都是污泥,根本看不清原来的长相。此刻洗干净了,掀开那头发露出脸来,束星不由得走到少年床边儿上,膝盖一曲,跪了下来。
    柳逐云看见束星的动作,吓着了。自家师弟何曾做过这种事儿在别人床前跪下别人给他跪下还差不多。
    然而束星只是想仔细地看看那张脸罢了。
    被那漂亮的像九天外的仙人模样的人目光一错也不错地注视着,少年感觉自己面上有些发起烫来,害羞地移开视线。
    然而束星已经快哭出来了。
    这少年和记忆中的人,除了瘦了些,简直是一模一样的。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连那生气时要吃人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但到底束星还是保持住了大部分理智,把眼泪憋了回去,没真哭出来,眼眶边儿却是红了一圈儿。
    长得再像,也不是那个人,没有属于他们的共同的回忆。
    所以束星并没有允许自己回忆太久,身子晃了晃,扶着床沿站起来。
    柳逐云刚刚看他一直跪着,没敢硬把人拉起来,怕又惹得人不高兴。好在没过多久,自家师弟便自己站起来了,让他松了口气。
    束星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里横竖都在难受,感觉嗓子里都在发苦。
    你以后不会再受欺负了。像是幼时那人保护他一样,现在他终于有了保护别人的机会,软声承诺着,等你好了,便留在凤栖山和其他弟子一同修炼。
    柳逐云听了这话,心中酸涩,想着这人何德何能偏偏讨了自家师弟喜欢。
    那少年只是望着他,看着仙人泛红的眼尾,像是墨染的般。
    他不明白这人怎的就伤心起来,潜意识里觉得是自己的这张脸惹得祸,便动手把被子往上拉把自己脸遮住,只露出那双漆黑的眼睛在外边。
    柳逐云看他这样,误会了,低啐了声,不识好歹。自家师弟哪儿哪儿都好,这小子居然一副不待见的模样,二话不说便拉了束星往外走。束星心里受的震动太大,没有过多挣扎便被柳逐云拉出去了,到门外才想起,喊了声:我明日再来看你!
    那双狼眼追逐着仙人好看的背影,直到隐到门背后看不见了,那眼睛都直直地望着门口,配着那拉到鼻梁的被子,显得有些傻气。
    不会是又把仙人惹气了吧少年眼中的光黯淡下来,忽的听见门外传来那熟悉的清冷之声,本来黯下的目光骤然又亮了起来,手指绞着被子,心里漫开蜜糖般甜滋滋的感觉。
    明天他还会来看自己。
    一旁的文长老见了他这模样,也不说,倒有几分看柳逐云笑话的意思。
    这孩子虽受了不少苦,但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日后身子调养上来,根骨不比柳逐云差,剑眉星目的,日后怕是比柳逐云还要受欢迎几分才对。到时有他制着柳逐云,这祖山上恐怕就热闹咯!倒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一个月过去,那少年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束星有次提起他不会说话这事儿,才从文长老那儿知晓这少年根本不是个哑巴。
    每天都有人同束星耍,束星本来已经把这少年同记忆里那人区分开了,心里便想着离远些,有意地疏远那少年,来药堂的次数便也不那么多了。忽然听见文长老说他能说话,但一直当哑巴,想着这孩子是有些问题的。人是他捡回来的,那就得负起责任不是这么想着,来药堂的次数就又勤了起来。
    谷雨,你怎的都不说话束星牵了那少年的手,把他从屋里拉出来,让他陪自己在院子里闲逛。
    五月的天气温暖宜人,山上大部分花都开了,难得今天那人过来一次,谷雨痴痴地望着站在一树海棠花中的少年。
    那少年肌肤胜雪,眉目如水,艳丽的容貌比这海棠还要娇艳万分。
    他似是懂了柳逐云为何总关着这人不让他下山,就算这人眉间都是冷意,身上穿着道袍,也抵不住人的欲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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