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张嘴儿,一贯是会说讨好话。”桓猊捏起她下巴,低头就要亲上来,芸娣眨眨眼,忽然环住他脖子,男人的吻落在她脖子里,惹得身子轻轻一
    颤,“都督不怕我下毒?”
    “你这话儿胆大,”桓猊双手将她抱起,“可我喜欢,你心底有什么话儿就说出来,只要与朝堂不相干,我都听得,也不怕你下毒,”他低头碰了下她
    额尖儿,四目相对,“你信不信,只要你递毒过来,我就能咽下去。”
    声音低低的,落在帐子里,犹如一对儿鸳鸯交颈厮磨,正在说腻歪的情话,但他的语气正经,认真地看她,伸手抚了抚她软软垂落下来的乌发,“我阿
    耶说过,喜欢就要去争,只要有心,定能成事。”
    桓家的男人有狼的忠贞,从来一心一意,喜欢一个女人,就要给她所有,包括荣华富贵。
    他的阿耶一直是这世上最钟情的男人,在与阿母成亲前,就为等阿母长大,一直守她十年,成婚后又是十年,二十年独守一人,痴心不减,这在当时的
    洛阳世家中,是独有的一份儿。
    年幼时候的他不懂这种感情,一回山中射猎,遇到一对成双的花鹿,他想一箭射穿他们的脑袋,阿耶让他放下手中的箭,认为世间有情之物不该杀,阿
    耶无疑是支撑家里的整片天,头顶的法度,后来天塌了,但阿耶留在他的礼法没坏。
    直到后来阿母与人苟合,这份曾被给他奉为世间纯粹至极的感情毁了,这二十年的夫妻佳话无疑是一个假象,世间还有什么是真。
    既然万物虚无,佛法道法在他眼里不过一堆弃物。
    他自诩不信佛,若有恶鬼来寻仇便寻,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但在昏迷中,听得她一字字念佛经,念得不怎么流畅,声音却很是动听,渐渐,
    无形中安抚心中之魔。
    他缓缓抚她的脸颊,“倘若我还犯杀戮,你可愿为我念佛经?”
    他的目光太过明亮,仿佛将某种寄托存在她这儿,芸娣心有瞬间鼓跳如雷,垂眼问,“这是都督想做的第四桩事?”她在这里打了含混,将先前要她喂
    吃蜜饯认成第三桩事。
    桓猊闻言目光微黯,旋又唇角翘起来,目光明亮含笑道:“我知道你愿意。”
    ……
    桓大都督宠爱一名美姬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整个建康城知道他宠爱薛家送的那个美人儿春姬。
    很快,外头各路人将春姬的底细扒得底朝天。
    说她原是薛家一个不起眼的贱婢,趁薛家娘子孕期,爬上家主的床,裙下生了长好嘴儿,伺候得家主日夜离不了她,甚至有扶为妾室的打算。
    有说她是薛家一个家妓所生,父亲是上任家主,那算起来,与现在这任家主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兄妹二人却在床上厮混,乱了人伦,叫人不耻。
    又有说薛家家主得知她真实身份后,打掉她肚里五个月大的孩子,但她仍是不知廉耻,再度爬床,这次却遭了厌弃,因生的一张好脸蛋,还留着她一条
    命呈到都督面前。
    外头说什么的都有,有些听来简直不堪入目。
    只有都督府上的人知晓实情。
    都督最疼在心尖上的不是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祖宗十八代都被人扒光的春姬,而是住西院的那位。
    而西院那位,一连几日仿佛踏在梦里。
    屋里堆满一批批珍宝首饰,晨间起时,便能嗅到建康城最鲜泽娇嫩的花儿,连吃食都出自宫里头的御厨,身上穿的衣襦罗裙,脚下及的鞋履白袜,都是
    上等的蜀锦,京中独一份儿,若说哪个权贵的亲眷娘子能比得过她,放眼望去都挑不出一个。
    那日桓猊挑明白春姬的用处后,就将她芸娣接到自己的寝院。
    私下里,卫典丹笑道:“小娘子该趁此良机,好好儿跟主公热络一番。”
    芸娣只能道是,卫典丹出去后,不由拧起了眉尖儿,忧心忡忡。
    近来桓猊要她,要的越发狠了。
    虽在性事上,没有初红被破时的剧痛,桓猊待她也存了一丝温柔,每次都做足了前戏,才肏进她身子里,次数久了,芸娣能尝到男女交欢的快乐,但这
    仅仅是身体上,桓猊在战场上历练过,身板儿高大健壮,只压在她身上,心里头就坠坠的,说白了,她心里仍没有过这个坎。
    再者,床笫之间二人身体厮磨纠缠,避子汤这药性大,而且非长久之计。
    听男人的意思,等过几年她大些,摆得上台面了就扶上位。
    倘若是真的,就要为桓家传宗接代,让她怀孩子了。
    他说等几年,也没几年可等。
    芸娣暗暗动起离开都督府的念头,但不急于这时,等到阿兄进京后,一切都问个明白,她才能仔细做打算。
    转眼到七月七,这一天,民间有乞巧节,晚上最是热闹,上至世家王公下至寻常百姓,都有在家里头晒衣物和书籍的习惯。
    一大早上开始,日头热辣辣升起来,正午之前,婢女们都在庭院里摆满书籍,芸娣躲屋里逗不记仇玩,月娘端着汤药进来,不记仇探脑凑过来,被芸娣
    拖到怀里,摁住它脑袋,一手端碗给咕噜几口喝下去。
    月娘在一旁瞧着他俩,不禁感慨:“畜生爪子再厉害,只要待它好些,就像人一样,知道你对它好,它也就不防着你,还肯亲近过来。”
    当初不记仇被抱过来时浑身血淋淋,躺在柔软的毛毯上奄奄一息,但对人很是不客气,谁靠近爪子就挠谁,又凶又可怜,现在亲上芸娣了,她点点它乌
    黑的小鼻尖儿,“叫你不在山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狼跑出了山,爪子一片片被拔下来,没了野性,就会被驯作凡人的奴隶。
    说着有些怅然掩饰不住,月娘忽然话题一转,含笑道:“刚才我看院里翻开晒的一本古书上记载,畜生里也有钟情的,譬如天鹅,又譬如这些野狼,一
    生只钟情于一个,伴儿死了,另一只终生不会再寻,会为伴儿独身老死,对伴儿如此,对主子更是忠心。”
    芸娣道:“怎么不提鸳鸯?”
    月娘却道:“鸳鸯可是见异思迁的家伙,伴儿死了,另一只立马寻到新的,真是奇怪,最是多情的,世人常常夸赞钟情,反而最是钟情的,越没少人
    提。”
    冷不防从隔扇门边儿传来一道男声,“谈什么这么高兴”
    循声望去,便见桓猊不知何时站在门边儿,偷听他们说话,月娘忙端茶伺候,桓猊打发她下去,芸娣就捧着茶盅端上来,见他接过来饮了一口,才问
    道:“平常这个点儿,都督还在外面忙活,怎么有空儿来我这了?”
    “怎么,无事便不能来了?”桓猊放下茶盅,眼风扫向她。
    芸娣会意乖坐在他腿上,“这自然不是,都督想来随时便来。”
    桓猊搂住她,微微低着下巴,让她往嘴里塞了一两颗蜜饯:“白天我不在,你都干些什么。”
    白天她能做什么,无非睡觉,醒来,和婢女说会儿话,人在都督府上闷着,越发觉得外面的空气新鲜,但都督府不是她想出去就出去,若真是这般轻
    松,也不必暗自揣摩着逃脱的法子,芸娣知道桓猊要听,就算是小事,也说得细致有趣。
    桓猊垂眸看她,便见她一双眼儿灵动清澈,尤其谈到高兴处,分外可爱,倘若知道他阿兄在来建康的路上,被流民袭击,生死不明的消息,不知脸上还
    有会这般笑容。
    想到这里,桓猊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嫉妒,然而他不愿承认这是嫉妒,他自诩甚高,岂是叫一个出身低贱,心思狡邪之人所能攀比的。但当下看芸娣的
    笑容,仿佛就是为那刘镇邪的小子所生,捏了捏她的脸,“怎么,我不在,叫你这般高兴?”
    芸娣看他眼中微冷,似有不悦之色,“倘若都督在,只会叫我心中更高兴,因为不是像眼下这般只说与您听,而是同您一块儿。”
    “天色尚早,不妨做些高兴的事。”
    芸娣眨眨眼,立马察觉到屁股底下一块肉物瞬间胀大,男人故意挺腰,顶开她双腿,似将花心颠了颠,心下慌乱,忙双手攀住他肩膀,寻来说辞,“眼
    下还是白天,都督您莫要这般。”
    “白日又如何?”桓猊咬着她耳垂,“白日就不能肏你?”
    芸娣脸儿一红,“可我那边儿还疼,昨儿夜里,被都督颠狂了,到今晨还肿着,”她大着胆子亲了亲男人的喉结,小声说,“月娘替我瞧了下,都合不
    拢了,都督昨夜赐在我腿间的浊物,流近了些,用了三条帕子才擦干净。”
    芸娣也是着急了,想用这话让他心生怜惜,放过她这一回,却不晓得她这些话,落在男人耳边无异于烈性春药,桓猊忽然将她打抱而起,朝里间走去。
    “都督?”芸娣急忙抓住珠帘,踢了踢脚尖儿,却被男人大手揉住,他不说话,却下巴往下一低,往她套白袜的脚趾上亲了一口,眼中的情欲似要喷薄
    而出。
    芸娣心下暗惊,万般不愿,二人正暧昧地在僵持,卫典丹的声音忽从外边响起,“主公,丞相来府上。”
    听到这话,芸娣心中一鼓,有乍然之喜,也涌动不安,桓猊目光扫来一眼,她尽力不在脸上显露,桓猊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他来做什么?”
    “丞相带来一个人,称此人对主公您有些用处。”
    桓猊眉梢往上一挑,“倒有些有趣。你叫他先在大厅等会儿,我换身衣裳再来。”说着目光一扫芸娣,似这会儿看到她,才想起来交代,“你先替我去
    招呼客人。”
    见他灭了欲火,芸娣稍松口气,心下却纳闷叫谁可以,偏偏叫她去。
    她走后,桓猊哼了声,“把姓刘的叫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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