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诧异地看着曾子仲,道:“舅爷,你还真的弄了个人装在了口袋里啊?”
    曾子仲得意地笑了笑,道:“算是吧。不过你再猜猜看这里面的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摸得时候感觉那触感像是人,又有些不同,难道不是活的?
    但是看着曾子仲的表情,再一想他的话,“算是吧”这三字模棱两可,十分暧昧,难道里面的不是人?
    在柳族与刀族的大战中取来的东西……柳族……刀族……
    忽然间我猛然醒悟,道:“不是人,是个木偶?”
    “哈哈!”曾子仲大笑道:“聪明!就是个木偶!这就是我送你的大礼!”
    我登时有些茫然,送我一个木偶干什么?还说是大礼?
    蒋梦白表哥也迷茫不解道:“曾老爷子,你送元方这个东西干嘛?他这么大了,不会再玩玩具了。”
    “什么玩具!”曾子仲道:“这是我费劲心思特意从刀族族长刀无缺那里抢来的宝贝,不是给他玩的。”
    说着,曾子仲便打开了口袋,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果然是个木偶!
    中等男人的身高,健硕而不笨拙的体型,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亮睛红唇,衬衫长裤布鞋……这一眼看去,那模样竟与真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完全不同于柳族的木偶!
    “啧啧……”老舅已经开始捏木偶身上的皮肤,抓木偶的头发,掐木偶的脸颊,嘴里感慨道:“这皮肤,这头发,这脸蛋,手感真好,能掐出来水了吧?怎么做的?”
    “呀!”老舅说着说着,忽然惊呼一声,退后一步道:“这不会是从真人身上扒下来的皮,然后包在了木头上吧!”
    “爸,你别老一惊一乍的。”白表哥在一旁正看得认真,被老舅突然惊呼吓得浑身一哆嗦,忍不住埋怨起来。
    “不是,这不是人的皮。”张熙岳也过来观摩,道:“头发倒像是真的。”
    “还是老张识货。”曾子仲摸摸下巴,道:“若说刀族和柳族的木偶技术,站在可观的角度上,我还是比较佩服人家刀族,把木偶弄得跟真人一样!光从外观上几乎就分辨不出来是真人还是假人。这皮肤,其实都是皮胶做的,头发是真人的头发,一根根勾刺上去的,拽都拽不掉!眼珠子是用玻璃种的翡翠做出来的,看上去会发荧光,像真人的眼,连牙齿都是用真人的牙镶嵌到嘴里的,你们看……”
    说着,曾子仲还把那木偶的嘴掰开,果然看到里面有两派晶亮的牙齿。
    “当然,骨架还是木头做的。”曾子仲看到我们都一脸愕然的表情,更是得意道:“机关消息设计的精妙无比,真是绝了!”
    “我的天!”老舅伸手就去抠木偶的眼珠子,被曾子仲一巴掌打了回来,讪讪道:“姓刀的还真下血本,眼珠子都是玻璃种,这色泽,得值个好些钱吧……我们家梦白戴的那块玉都……”
    老舅一边说,一边去拽白表哥的胳膊,要拿他的玉镯子来作对比,结果一扒拉袖子,发现没有,再扒拉另一只袖子,也没有,登时惊愕道:“你的玉镯子呢?”
    白表哥道:“换东西了。”
    老舅道:“换什么东西了?”
    “车。”
    “什么车?”
    “面包车?”
    “车呢?”
    “扔了。”
    “啊?好你个败家子儿!”老舅勃然大怒道:“拿传家宝换个面包车,还扔了!我得打死你才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说罢,老舅就拽着白表哥作势要打,曾子仲道:“好了,好了,你不就是想要这翡翠吗?”
    “怎么?”老舅转怒为喜道:“老爷子要给我?”
    “给你。”
    “好嘞!”老舅立即跑过去又抠木偶的眼珠子,曾子仲却又是一巴掌把他打了回来,道:“干嘛?”
    老舅愕然道:“你反悔?”
    “这个木偶上的不能动!”曾子仲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一颗眼珠子也似的翡翠,递给老舅道:“这个给你!这是从当时打坏的刀族木偶身上取下来的。”
    老舅一把攥到手里,摩挲半天,乐不可支,片刻后又想起什么事情似的道:“老爷子,眼珠子不都是一对吗?那一颗呢?”
    “在你宝贝儿子那里!”曾子仲没好气道:“他在大理就问我软磨硬泡要走了。”
    老舅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蒋梦玄,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孩子,比你哥懂事,不过还是略逊老子一筹。可惜你老子我是没去啊,否则怎么会就只抢回这两个?太古、一竹、守成他们那些老家伙是不是也都分了不少?还有墨是金,这家伙肯定有撬眼珠子的工具!”
    蒋梦玄道:“只有刀无缺、刀无痕兄弟俩的木偶镶嵌的是玻璃种翡翠,其余的都不是。”
    “哦。”老舅听说肥水没流外人田,登时一脸欣慰。
    曾子仲看着我道:“元方,之前不是说过要给朔月之魂找一副躯体,也就是五行魁体,然后施展五行魁魂术,以把它从望月身上剥离出来吗?”
    听曾子仲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眼睛猛然一亮,道:“我明白了!这木偶就是现成的上好的五行魁体!”
    第456章 南洋三邪
    “难为你能想起来,说得不错!”
    曾子仲笑道:“先前我就说过,五行魁体,以金、木、土三种物质最好淬炼,水性至阴,火性至阳,我没那个功力淬炼出水行体、火行体。至于金行体、木行体、土行体,我虽然能够炼出来,可是时间太长,至少需一年,而且还是在没有丝毫纰漏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才能在这个时限内完成!过程中但凡出现一点点瑕疵,就需要重新去做!因为五行傀体是需要成为人魂载体的,必须炼出灵性,炼出与人魂的契合度才行!但是现在不用了,这个就是现成的木行体!”
    我大喜道:“如此说来,这果然是件大礼!多谢舅爷!”
    曾子仲得意道:“当时我看见刀无缺在操纵这个木偶时,我就想起这桩事情来,立即就决定要在不损伤这木偶的前提下,擒住它!为此,我折损了两件法器呢!”
    我笑道:“实在是难为舅爷了,多谢,多谢!我谢谢您,也替我徒弟望月谢您!”
    张熙岳却惊异道:“曾兄,这个木偶当真可以吗?我记得刀族、柳族两家制作的木偶中都是含有灵力甚至一点点魂念的。刀族操纵木偶傀儡的诀窍,无非是以魂力代替寻常的牵引线,于无迹可寻中指挥如意,每一具木偶都需要与其主人达到魂念相通、心意相合的地步,尤其是像刀无缺、柳长青这等高手,与自己御下的木偶之契合度已经达到了人偶合一的地步,这种木偶,就算被别人抢到手了,会听话吗?”
    老舅也连连点头道:“对,张老爷子说的话正是我想要说的。先前在观音庙里混战的时候,柳长青、柳长荫那俩货可是带着木偶去的,还都带了两个,叫什么什么天地双配,对,对,天配偶、地配偶嘛!虽然样子没有这个木偶好看,但是那默契的程度,真是匪夷所思!跟柳家兄弟简直就像是双胞胎!看这个木偶的样子,是不是连形容都是照着刀无缺造出来的?”
    蒋梦玄道:“是,这木偶跟刀无缺长得差不多,乍一看就像是双胞胎。”
    张熙岳道:“这就是刀族中大名鼎鼎的‘孪偶’,与柳族的‘天地双配’齐名。”
    我也有些疑虑,想要施展五行魁魂术,需要朔月之魂与五行魁体达到高度契合,这孪偶与刀无缺契合,与朔月之魂能契合吗?它身上残存的魂念会接纳朔月之魂?
    我们都看着曾子仲,曾子仲却不以为然道:“你们这孪偶,是否还有反应?”
    “没有。”我们摇了摇头,那孪偶动也不动,看上去跟一具尸体无意,毫无灵性可言。
    “它身体内与刀无缺有瓜葛的那部分魂念已经被我强行给泯除掉了,它现在就在等下一个跟它契合的魂念。”曾子仲傲然道:“逮住它,耗费了我两个法器,彻底收服它,又耗费了我两个法器,如果这样都不行,那我曾子仲也没脸在山门中混迹了!”
    “诸位,咱们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一直在旁边静静伫立的木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引得我们都是一怔。
    老舅跟木赐最是过不去的,当即道:“什么时间差不多了?”
    木赐冷冰冰道:“灰枭(灰色猫头鹰)还没有来。”
    老舅道:“那又怎样?”
    木赐哼了一声,道:“你的儿子们到了,我的女儿们还没到!南下途中,蒋梦玄的玄鸽与你的雪主搭上了线,彼此知道对方都要南下,我的黄枭恰恰又与灰枭联络上,并在灰枭的指引下奔赴此处。但眼下,灰枭的主人呢?”
    我登时一惊,确实如此,之前是玄鸽、黄枭、灰枭、雪主聚在一起,然后又各奔东西,寻觅自己的主人,到现在,玄鸽、黄枭、雪主的主人们已经凑在了一起,唯独灰枭的主人,也即木仙、望月他们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梦白表哥也有些着急,道:“姑父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抓不到晦极不抓也就是了,要是一直追得追到猴年马月啊。”
    老舅翻了翻白眼,道:“你着急什么?之前那些夜猫子能飞出来跟咱们的灵物汇合,那就说明他们那边没什么危险,否则那些夜猫子会不报信?”
    梦白表哥登时无语。
    我想想也是,心中稍稍安定,看了一眼木赐,只见原本停在他肩膀上的黄枭也不见了,我连忙问道:“木先生,你的黄枭呢?”
    木赐道:“刚才已经放出去了,试着看能不能联系上灰枭。”
    我点了点头,道:“如果他们不来,那咱们就去找他们。只可惜刚才为了追到这里,我们走岔了道,要想找到望山高恐怕还要费些事情。”
    梦白表哥道:“那有什么,原路返回到咱们看见灵物的地方,再继续按照原本的方法,遇见路口就拐,走到第十八个就成。”
    老爸和青冢生没回来,黄枭也没回来,我们也不好离开,心中虽然有些焦急,可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大家纷纷找些岩石坐下默然养神,劳累多时,歇息片刻也算是养精蓄锐。
    我和表哥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了,好在老舅、曾子仲他们都带的有,这也算是好好地慰劳了一下肚子。
    在这期间,江灵和邵如昕一直都没有露面,我怀疑她们两个或许没有跟着我和表哥到这里跟老爸等人汇合,否则以老爸和青冢生的本事,一定能够发现她们两个人的踪迹。
    那么,她们两个就极有可能是去望山高了。
    而且现在应该已经是到了,十八个弯而已,虽然是山路曲折,草木丛杂,但是以她们两个人的本事,并不难走。
    又等了片刻功夫,梦白表哥忍不住道:“黄枭怎么还没回来?到底有信儿没有?”
    木赐显然比他更着急,但还算能沉得住气。
    “来了!”
    张熙岳忽然低喝一声,坐在岩石上的我们登时都是精神一振,纷纷起身仰面往上空去看。
    但是空中又哪里有鸟的影子?连根毛都没有。
    “不是黄枭,是人。”曾子仲道:“东木先生和弘道回来了。”
    曾子仲话音刚落,两道影子倏忽而至,一前一后,风尘仆仆,正是青冢生和老爸。
    “抓到晦极了没有?揭开他的面具了没有?他到底是谁?究竟是不是神算陈老爷子?”老舅赶上去一连串地问。
    老爸皱了皱眉头,道:“没抓到,不知道。”
    “啊!”木赐却惊呼一声,喊得我们都是一怔,只见他步子近乎蹒跚着朝青冢生冲了上去,颤声道:“您手里拿的是……”
    我这才留意到青冢生手里还抓着一件物事,定睛一看,也是大吃一惊,那东西不是别个,乃是一头通体明黄的猫头鹰,正是木赐放出去的黄枭!
    “放心,还没死。”青冢生道:“晦极没有抓到,路上却遇到了它,我和弘道眼见它飞的有些奇怪,在空中跌跌撞撞,摇摇欲坠,情知是有变故,便舍了晦极,跟着这黄枭回来,没想到走了没多久,它便一头扎了下来,弘道接住了它,我拿来看的时候,才发现它已是遭了毒手!”
    木赐上前想要捧走黄枭,青冢生却闪身一躲,正颜道:“木先生,你别碰它!它浑身邪气,你的功力不够,要遭殃!”
    “谁?”木赐大声道:“是谁对它下的毒手?”
    我也道:“是中了毒?还是遭了邪?”
    青冢生道:“不能说是毒,也不能说是邪,准确来说,应该称之为‘痋’。”
    “疼?”白表哥愕然道:“哪里疼?”
    我听青冢生说出那个读音的时候,脑海里也是蹦出来这个“疼”字,但是转念一想,《义山公录·邪篇·南洋章》中的一段记载登时浮现在脑海中!
    “是痋术?”曾子仲已经是失声而呼:“南洋三大邪术之一的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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