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弘生怒叫道:“事实就是如此!谁说都一样!难道我还冤枉你们了?你们没有非法集会?你们没有持械斗殴?你们没有毁坏公物……”
    我不等他说完,立即截断他的话,朗声道:“天理宗一干人犯是我们亲手击败的!我们这些人中,在这几天里,有的被生擒,有的被打伤,有的被困在局中不吃不喝不睡!这期间你们在哪儿?捉拿邪教分子是不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尽到责任了?你们这叫渎职!叫玩忽职守!我们有罪?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取得的战果,现在拱手送给你,让你有了立功的资本!这就是我们的罪?有罪的是你们!”
    我越说越怒,本就伶牙俐齿,此时更是毫不掩饰,只冷笑道:“怎么,都这样了,求你对木仙宽大处理都不可得,你宽容?你宽在哪里?容在哪里?咹!?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是宽容?那是惺惺作态!恶心!龌龊!无耻!你刚才对陆桐演那么一出恶心人的戏码想让谁看?你就是这么尊敬救你性命的大哥?咹?!邵如昕说的一点都不错!你就是个伪君子!伪君子!你连小人都不如!”
    仿佛是伪善的面具被我给当众揭开,陈弘生恼羞愤怒的浑身发抖,他伸出手,哆嗦着戟指向我,嘶声道:“好!好!说的好!骂的好!陈元方,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为敌!你,你这是逼我!你若是非要这样,就别怪我撕破脸皮!搞到底,大家都不好看!”
    我立即顶了回去,道:“就算是,也是被你逼的!我一开始就跟你撕破脸皮了?我一开始还叫你叔叔!可你配让我叫叔叔吗?你还是伏牛山中的陈弘生吗?你还是和华明、紫观道人同生共死的陈弘生吗?我现在都怀疑你的心是空的!你们五大队的兽医又给你植了一颗兽心!你也配撕破脸皮与我为敌?你拿手摸摸自己,拿镜子照照自己,你还有脸吗?是人脸吗?”
    “哈哈……骂的好!”
    邵如昕忽然大笑了起来,道:“陈元方,都说你伶牙俐齿,现在看来确是不错!我也算是再次领教了!痛快!”
    杨之水叫道:“这算什么,观音庙的主持空空和尚就是被元方兄弟给说死的!”
    太虚喘了一声,虚弱道:“跟他说话,也是耗费功力的事……”
    “你,你不可理喻!”陈弘生暴躁的走了起来,在方圆五尺之地来回快速踱步,他的脸已经黑的可以挤出墨水来,却说不出什么有理有利的话来反驳我,所以我只冷笑着看他。
    我们那边的人,全都站在了我的身后,每个人似乎都抱定了与我共进共退的态度!
    在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正义的力量是如此强大!
    面对陈弘生,面对浑天成,面对五大队,面对九大队,甚至面对他们身后的所有,我都没感觉到丝毫畏惧!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即便他们有权,我也坚信,权力不是可以滥用的!
    陈弘生又走了一圈,猛然停住,扭头盯着我恶狠狠道:“我要是非带走木仙呢?武力带走!”
    我淡淡道:“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你带不走!武力也不行,你,打得过我吗?你们,打得过我们吗?”
    陆桐大声道:“全国玄门中的高手都在我们这里!你狂什么?”
    我鄙夷的一笑,道:“你还是不长记性啊,你迟早要死在你这张嘴上!全国玄门的高手都在你么哪里?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没听说过高手在于民间,英雄隐匿市井,高士藏于山野吗?”
    说着,我回顾身后的众人,道:“山门领袖曾子仲,医门国手张熙岳,命门泰斗一竹子,卜门大师佛守成!还有古武世家苌劝君,机关世家墨是金,傀儡世家柳氏昆仲,御灵世家蒋木大族!我陈家的族长,六极中的东木前辈,你们的高手在哪儿?”
    “对!你们的高手在哪儿?”杨之水最是冲动的主,当即就随着我的语气,兴奋的质问起来。
    老舅也是唯恐天下不乱,跟着嚷道:“元方这番话说的我热血沸腾!陈大队长,你是想要大干一场吗?老蒋我奉陪!”
    浑天成不笑了,他稍稍拧住眉头,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过我们这边的每一个人,用略带威胁又略带傲慢的语气说道:“哟,你们这是要集体造反?嗯?”
    太古大声道:“造反我们可不敢,我们只敢自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陈弘生看看老爸,又看看青冢生,又一一瞥向我身后的所有人,道:“你们都跟陈元方一个态度吗?”
    我不等众人回答,猛地把手高高举起,持着神相铁令,朗声道:“君子一诺,重于泰山!神相铁令,唯我是瞻!”
    “唯陈元方马首是瞻!”
    众人齐声呼喊,我被激的四肢发抖,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脸上,涨得几乎破皮!我颤着音,振臂高呼道:“我们民间术界十九路世家大派,自今日起,共进共退!”
    “共进共退!共进共退!共进共退!”
    巨大的声波直冲云霄,震得观音庙中瓦砾嗡响!
    陈弘生、浑天成齐齐变色,面面相觑,五大队中一人叹道:“陈元方……唉,此子不除,今后必定危害匪浅……”
    我心中一凛,却看也未看,只笃定的盯着陈弘生。
    事到临头懊悔迟,此时此刻再行退缩,于我不利,于木仙不利,于我们这边所有人都不利。
    我只能进,不能退了。
    陈弘生眉头锁成一团,目光闪烁不定,我知道他心中一定还是在反复计较,于是道:“陈弘生,如果你不答应,不但木仙你带不走,邵如昕你也带不走,太虚你还带不走,我把他们全留下!”
    “你,你敢!”陈弘生再度骇然,脸色骤变。
    邵如昕吃惊地看着我,就连太虚也努力抬起他那松弛的眼皮,似乎是想看透我到底安得什么心。
    我嘿然道:“我有什么不敢的?陈弘生,你们庙堂里的道道,我懂!历史上并不绝于书!你刚刚上任,立足不稳,需要一个大功劳来奠基,但是短时间内你能有什么功劳呢?天理宗可就是最好的礼物啊,所以你别不知足!还有邵如昕,说句诛心的话,你必定会除掉她,否则你寝食难安!今日,你要是给我好过,我自然也不为己甚,你要是非要逼我,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你大队长的位置还没捂热,就该拍屁股走人了。”
    陈弘生脸色铁青,道:“陈元方,你威胁我?”
    “你先威胁我!”
    “你会后悔的!你知道,我们不仅仅是这么些人手,你也知道我在地方上有便宜行事的权利。你这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你这是玩火自焚!你这是要死无全尸!”
    我无所谓的笑笑,道:“陈弘生,别拿着话吓我,到这份上了,你觉得我会怕吗?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生不由命在天?我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和你一样,走到今天,我经历了多少生生死死?可我还是岿然屹立在你面前!我凭什么?运气?当然有,聪明?自也不能否认……可更多的是我的勇敢,我的无畏,我的坚持,我的认真!我对天道有执著的信仰,我对生命有不变的敬畏!所以,你看,他们都站在了我这边。”
    陈弘生怔怔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似的。
    众人也都已经听呆了,就连站在我身旁不远的邵如昕,她的冷意似乎也消融了许多。
    我自失的一笑,道:“当然,不管代表什么,都会有牺牲,我知道我们也不例外。不管,陈弘生,我提醒你,如果真到了你死我活的份上,我会取你性命!匹夫之怒,血溅十步!不信,你看……”
    御风而行!
    倏忽间,我便绕至陈弘生身后,拿手轻轻按在他的后脑勺上,轻笑道:“你的本事没变,我的已经变了。”
    陈弘生浑身一抖,急往前冲,我早祭起奇行诡变,再次绕到他脑后,无论他怎么动,我的手都搭在他的后脑上。
    他的后脑湿漉漉的,已经全是汗水,只要我体内的混元之气外吐,陈弘生此命休矣!
    第361章 以杀止杀
    五大队的众人都已经看呆了,没人上来阻挡,他们也根本挡不住。
    老爸、青冢生、老舅、曾子仲、太古、张熙岳等人都是虎视眈眈,尤其是老爸,自我动手之时,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动身出手的准备,只要五大队或者九大队有什么异动,立时就是一场无法收拾局面的混战!
    没有陈弘生的命令,五大队的人如何敢动?
    浑天成自知不是老爸、青冢生的对手,又哪里敢骤然去蹚浑水?
    陈弘生还在勉力躲避,想要把自己的后脑勺逃离我的手下,可是只要我锁定了他的三魂之力,以奇行诡变加上御风而行,他又能逃往哪里?
    围观的众人都已经看出端倪,守成和尚更是嘲讽道:“大首领,别跑了,你就是孙悟空,也逃不过佛爷的手掌心!”
    陈弘生无可奈何,当即怒喝一声,抬起手臂奋力往后击来,我调着混元之气迎了上去,砰然一声,陈弘生跌跌撞撞的往前踉跄了几步,脸色涨红如血,几乎趴倒在地,五大队里抢上去几人上去扶他,却被他一手一掌给打翻了出去,显见是恼羞成怒。
    “好!”
    我们那边炸雷似的齐声喝彩,浑天成也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像看见了鬼一样,出神似的不说话。五、九大队的众人更是惊得面无人色,略有几个回过神来的人,也是互相交换着眼色,盯着我低声窃窃私语,我听得分明:
    “原来陈元方这么厉害!”
    “怪不得邵如昕连番栽在他的手里,五大队的终极高手一战就折了仨,看来不是传言。”
    “浑队长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你没看出来吗,他刚才就是在玩陈队长,只要他手上的劲力稍稍一吐,陈队长的后脑勺就开豆腐脑了!”
    “嘘……你小声点!”
    “哼哼,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陈元方的底细!他还养着一个小童子呢!”
    “什么童子?”
    “血鬼河童!听说过没?上次在陈家村,还是邵队长在的时候,陈元方逃了,我们去抓,被那童子给咬了!娘的,差点给淹死!”
    “嘶……这么邪门?”
    “你以为呢!他手里肯定有天书!”
    “那待会儿要真是开打,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陈元方就算再厉害,咱们是公家人,他敢真的杀?上次在颍水河岸,他不是也没敢杀人嘛。”
    “对!只管打!反正受伤了有补助……”
    我听在耳中,心里计较,五大队、九大队的众人其实已经对我的本事服气,但他们仗着自己的身份,并不那么害怕,说不定待会儿还真敢打起来。
    我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出现,我要让他们恐惧,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仅仅炫技而已。
    当下,我缓缓道:“陈弘生,邵如昕不敢杀你,我却敢!真的敢!邵如昕怕毁了自己的前程,可我本来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前程,我的前程在他们!”
    我伸手指了指我背后的十九家术派,然后继续道:“我杀了你,也不怕你们报复!太虚子尚且败在我的手中!你们更没人是我的对手,谁敢报复我,我就杀谁!以杀止杀!杀杀人者以止其杀!”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讨厌杀戮,极其讨厌!
    因为生存的机会,永远都只有一次,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
    头割掉了,就不会再长出来,心脉停住了,就不会再跳动着。
    所以,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是大道!
    但是,我却不得不这么威胁陈弘生。
    因为我要保住更多人的性命。
    或许从某种极其狭隘的意义上来讲,在某种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来说,以杀止杀,它也是大道!
    所以,我毫不掩藏自己的杀意,冷冷地扫视五大队、九大队的所有成员,几乎每一个被我扫到的人都下意识的垂下了脑袋,就连浑天成也收敛了笑意,白得透明似的肌肤里渗出了些许血红。
    他也会恐惧,当初太爷爷一掌打断他数根引以为傲的铁骨,让他当场昏死,直到现在才又得以出山,他对死亡早已经胆寒了。
    我的目光最后停在了陈弘生脸上,不,是他眼睛中的眸子,是他眸子里的目光!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眼皮眨也不眨,陈弘生也死死地盯着我,同样是眼皮眨也不眨,我们在彼此考量着对方的耐心,对方的忍心,对方的杀心,如果目光可以相互摩擦的话,我相信我们之间必定会擦出仇恨的火花!
    想起来何等荒谬,何等可笑,刚才还是叔侄相称的亲友,准瞬间便恨不得你死我活!
    他是为了权力,我是为了感情。
    权力和感情,似乎从古至今都是天敌,不可和解的天敌!
    在场的百余人,包括十九家术派,包括五大队,包括九大队,包括邵如昕,包括青冢生,甚至包括天理宗自太虚以下,每个人都在看陈弘生和我这无声无息的交锋。
    这一场交锋,胜利的一方或许赢得不多,失败的一方却会失去太多!
    但我自信,我的忍耐度不输于世上任何人。
    我的意志是最强的,我将击败陈弘生!
    陈弘生沉默了许久,防线在顷刻间颓然坍塌,他怅惘而又不甘的叹息一声,垂下了眼皮,淡淡道:“陈元方,你赢了……”
    我的心陡然一紧,其他人也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陈弘生,只听陈弘生继续说道:“你们走吧,带着木仙走吧,我希望咱们以后再不会有交集,否则,国法无情……”
    这是极其无力的场面话,我的心中登时一阵松弛,浑身却像是要瘫倒一样,猛的一软,几乎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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