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的紧张情绪让崔晓显得十分的兴奋,这个貌不惊人的内科大夫反复强调他当时在和朋友聚会,但是还不能详细的说明和谁在一起。
    “我都说了在外面喝酒,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再愤恨开发商还能去杀人怎么的。”
    “李先生,我想你在确认一遍,于大宝死亡当天你是否在家。”
    嘉文没跟他绕弯弯,而是盯着李东的双眼,凝视的说道。
    最后李东叹了口气,低着头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没有,于大宝出事那天我没在家,是在外面过夜的。可这并不能说明我杀人了啊。你们警察办案要讲证据。”
    嘉文和崔晓见李东的时候是在他家的客厅,他的妻子当时就在旁边。看见李东吞吞吐吐的不敢明说,女人一激动插话到。
    “你们警察怎么回事,还怀疑到我老公身上了怎么的。老公你那天不是和医院的几个同事在外面打牌吗?你让他们问问就知道了。”
    说完女人还给嘉文提供的李东同事的联系方式。一副护短的母猫看到孩子被欺负了的凶戾表情。
    崔晓拿到电话,看到李东欲言又止,就打算当场打电话揭穿李东的骗局。
    嘉文却觉得问题并不像崔晓想的那么乐观,也没有打电话,而是以调查取证为名,要让李东指认当时打牌的地点,深更半夜的带着李东离开了他家。
    没想到三人刚一下楼李东就交代他那天晚上的具体活动。
    “两位警官,谢谢你还给我留了点颜面,没有当时揭穿我。说实话那天的确没和同事在一起,不过我当时是和自己的情人,我医院内的一个护士在一起。”
    显然李东也看出来嘉文知道他心里有鬼。只是结果根本不是崔晓想的那种情况。
    嘉文早看出来这个在自己家里还穿着厚实羊绒衫的男人并不具备杀人的可能。
    因为从两人进门后李东端茶倒水还有一些习惯性动作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标准的左撇子。而杀死于大宝的凶手,无论是行凶的动作痕迹还是伤口的着力点都是右手所为。
    只是没想到两人还从李东口里调查出了这么狗血的一段剧情。但是谨慎起见嘉文和崔晓还是带着李东找到了他的情人,回春市医院住院部的一位护士。
    女人倒是比李东磊落的多,一见面就亲口承认了两人当天夜里在医院后面的一家酒店过的夜。
    “文哥,怎么不是这家人干的?我觉得这几个人没一个好东西。”
    “咱们是抓杀人凶手,不是分辨一个人的坏坏。不是就不是,你以为是古代,动不动就逼供。没法交差了随便抓个人,一套刑具上去,说他干了什么他就干了什么?”
    嘉文说完崔晓依旧一副气呼呼的表情。
    几个嫌疑人一一被排除了亲身作案的可能,案情又回到了起点,嘉文也十分的郁闷。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嘉文开着车也没回警队。
    “不怪韩哥说你,你小子最近的状态是不对。走吧,我请你去浪漫满屋吃夜宵。”
    晚餐只是在车里吃了两片面包的嘉文和崔晓已经饿的前胸贴着后背,正好在吕玲玲这里吃了顿夜宵。
    崔晓还为今天一天的忙碌没有收获而显得垂头丧气。一边往嘴里趴着炒饭一边翻看自己的工作笔记。希望发现两人遗漏的地方作为突破口。
    而嘉文打电话询问了辅助调查那些于大宝朋友圈和有感情纠葛女人等问题的李涛,他和王伟也同样没有任何收获。
    嘉文接触过于大宝,按理说这小子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渣,但是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把任何人逼上绝路。
    虽然他在拆迁公司工作,难免与人结仇。但是除了这次意外致人死亡。别的时候只是恐吓威胁,并没有做过对别人有实质性伤害的事。
    而且其人胆小如鼠,遇到硬骨头一般都是偷偷的多花些钱摆平,对真正敢取他性命的人更是十分的敬畏。
    但是从凶手的杀人手法和杀人后的表现看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仇杀。
    “这个于大宝也是,死的时候不知道留点有用的线索。”
    崔晓还把思维定格在柯南和金田一的高度,让每一个案情都有痕迹可循。
    “呵呵,你想的美,凶手一榔头下去,正常人都懵逼了,想喊救命都来不及,你还想他怎么给咱们留线索。
    看来咱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痕迹组和法医最后能不能给出一些有用的建议了。”
    嘉文一口喝光了碗里的面汤,也附和着崔晓沉闷的论调。
    吃过夜宵崔晓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独自回家了。
    嘉文回到家隔壁的那对情侣出奇的早睡,于是他安心的在卧室的黑板上画案情分析图。
    直到最后所有的箭头上都被打上了x的标记,嘉文才无奈的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第二天队里又对于大宝被杀案开了一次综合讨论会,可惜痕迹组和法医也没给出建设性的意见。整个侦破过程一点头绪都没有。
    警队不得不开始大海捞针一样的走访排查和信息收集。
    现在时间对刑警队来说十分的宝贵,在警队里通常都以一个黄金36小时的说法。
    就是说如果凶手离开案发现场的时候被人无意间看到,那么这个无意间一晃而过的身影能够在证人记忆力存在再多的时间就是36小时。
    如果三天内大家还没有获得有用的情报信息,那之后的工作开展将更加的艰难。
    下午的时候嘉文和崔晓又去了孙老太唯一女儿的办公室,这个健谈的成熟女人身上也没调查出任何作案的可能。倒是崔晓在她的忽悠下差一点就购买了一份人身意外险。
    离开的时候嘉文对保险业精英的战斗力有了全新的认识,这些人都是天生的谈判专家。
    嘉文都觉得以后遇到劫持人质,或者有人轻生的情况是不是找这个女士来帮忙谈判或者劝说。
    调查过了五天还是毫无头绪。走访了最后一家在附近经营早点的摊位后嘉文和小崔索性就在这吃了两屉包子当做午餐。
    下午的时候嘉文又去了趟孙老太太发生意外的事发地。这里还有大大的“开发商害死人”的条幅。但是已经没了群情激奋的示威者。
    看到于大宝的死也让有心浑水摸鱼的这个片区的住户集体噤声。都不想让警察在调查杀人凶手的时候把自己当成嫌疑人。
    嘉文对着一片已经拆迁了一半的老房子抽了根烟。其实一直在他心里非常疑惑的一个问题到现在还没有解开。
    那就是为什么孙老太太一家会把一个身体不灵便,年老体弱的老太太独自放在家里。
    嘉文从资料里了解,当时开发商早就给全区的居民下了提前通知。并且在拆迁前这里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离开。
    只有几个钉子户还负隅顽抗,但是铲土车和打桩机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只是在小区口象征性的做了一些阻挠就被随行的警察和拆迁队的人制服。
    但是当机器的轰鸣生和房屋的倒塌声响起的时候,孙老太太不但没有任何离开的动作,甚至还在自己家的卧室里睡着了,这简直就匪夷所思。
    想不通这些环节,嘉文就回了刑侦支队,想要孙老太太的尸检报告。没想到得到的确实一个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原来孙老太太的尸体在惨案发生后当时就被他的几个儿女送去了火葬场,并且当天夜里就火化了。到现在连场像样的葬礼都还没有举办。
    这时嘉文的心里的问号越来越大,四个儿女都用工作忙作为借口不亲自照顾老人,单让老人自己孤零零的再一栋面临拆迁的破房子里,无人照顾。
    老人莫名的死后没有应有祭奠,草草的焚化这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如果想要敲诈开发商,老人的尸体要比一个骨灰盒更有说服力。
    听到嘉文的分析,崔晓也对此表现出了相当的愤慨,在车里直骂那四个人不配为人儿女都是畜生。但是嘉文想的更多,小崔还是低估的人性的下限。
    既然于大宝被杀的案子没有突破口,嘉文打算从孙老太入手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于是嘉文和小崔开车去了回春南山火葬场也就是孙老太太最后火花的地方。
    火葬场里的气氛永远都很阴沉,悲伤的情绪,在来往的行人脸上至少是表面上还是十分的明显。
    嘉文和小崔没有找他们内部管理而是直接绕到了后面去找了他们负责焚烧尸体的入殓师父。
    因为两人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晚餐的时间,这个时间在东北除非及特殊情况是没人愿意这时候举行葬礼。所以整个焚尸炉附近都黑压压的看不到行人。
    嘉文和小崔在焚烧锅炉后侧的休息室看见了一位老大爷,老人的双手十指上都是一圈圈的创可贴,满脸的灰尘,头发散乱,正在这,就着开水啃着硬邦邦的馒头。一盒子咸菜摆在桌子上。
    老人看他俩穿着警服过来并没有什么意外,很淡定的放下了手里的残羹冷炙,笑着看了看嘉文,露出一口的黄牙。
    “来了,有事?”
    嘉文对这个每天都要面对生死的老人有种说不出的敬畏,入殓师在西方过去被称为最接近神的职业。无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入殓师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能够触摸到的人。
    嘉文笑了笑给老人递上根烟,并没有说明来意而是关心的问。
    “老人家有没有吃饱啊,需不需要在弄点吃喝。”
    老人也没含蓄,咧着一嘴大黄牙告诉嘉文。
    “吃饱了,没吃爽,你要是有心就去殡仪馆食堂弄几个硬菜,再来两瓶好酒。要高度的。”
    小崔不明白嘉文的意图但还是很麻利的跑去给老人置办了吃喝。
    两人就这么看着老人有滋有味的吃喝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用满是尘土和油腻的袖口擦了擦嘴,还喝了口热水然后说。
    “小伙子,有啥想问的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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