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伸出手去接,一接到掌中,便觉一阵冰冷,那暗器轻飘飘地,圆圆的一小片,只不过是小指头大小,边缘锋锐,其薄如纸。
    大锤要待细摸,突觉手掌心中凉飕飕地,过不多时,那生死符竟然不知去向。
    他假装大吃一惊,喊道:“糟糕,糟糕!生死符钻进我手掌心去了。”
    童姥道:“你明白了么?我这生死符,乃是一片圆圆的薄冰。”
    原来这片薄冰为掌中热力所化,因此顷刻间不知去向,他掌心内力煎熬如炉,将冰化而为汽,竟连水渍也没留下。
    童姥说道:“要学破解生死符的法门,须得学会如何发射,而要学发射,自然先须学制炼。别瞧这小小的一片薄冰,要制得其薄如纸,不穿不破,却也大非容易。你在手掌中放一些水,然后倒运内力,使掌心中发出来的真气冷于寒冰数倍,清水自然凝结成冰。”
    当下教他如何倒运内力,怎样将刚阳之气转为阴柔。无崖子传给他的北冥真气原是阴阳兼具,大锤以往练的都是阳刚一路,但内力既有底子,只要一切逆其道而行便是,倒也不是难事。
    【信息提示:由于天山童姥的传授生死符技巧,你学会了生死符制造】
    生死符制成后,童姥再教他发射的手劲和认穴准头,在这片薄冰之上,如何附着阳刚内力,又如何附着阴柔内力,又如何附以三分阳、七分阴,或者是六分阴、四分阳,虽只阴阳二气,但先后之序既异,多寡之数又复不同,随心所欲,变化万千。
    大锤又足足花了三天时光,这才学会。
    童姥喜道:“小子倒也不笨,学得挺快,这生死符的基本功夫,你已经学会了。说到变化精微,认穴无讹,那是将来的事了。”
    第四日上,童姥命他调匀内息,双掌凝聚真气,说道:“你一张生死符中在右腿膝弯内侧‘阴陵泉’穴上,你右掌运阳刚之气,以第二种法门急拍,左掌运阴柔之力,以第七种手法缓缓抽拔。连拔三次,便将这生死符中的热毒和寒毒一起化解了。”
    大锤依言施为,果然“阴陵泉”穴上一团窒滞之意霍然而解,关节灵活,说不出的舒适。
    童姥一一指点,大锤一一化解。
    终于九张生死符尽数化去,大锤不胜之喜。
    童姥叹了口气,说道:“明日午时,我的神功便练成了。收功之时,千头万绪,凶险无比,今日我要定下心来好好的静思一番,你就别再跟我说话,以免乱我心曲。”
    大锤应道:“是。”
    心想:“日子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居然整整三个月过去了。”
    便在这时候,忽听得一个蚊鸣般的微声钻入耳来:“师姊,师姊,你躲在哪里啊?小妹想念你得紧,你怎地到了妹子家里,却不出来相见?那不是太见外了吗?”
    这声音轻细之极,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晰异常。却不是李秋水是谁?
    大锤叫道:“啊哟,不好了,她来了。”
    童姥喝道:“大惊小怪干什么?”
    大锤低声道:“她寻到了。”
    童姥道:“她虽知道我进了皇宫,却不知我躲在何处。皇宫中房舍千百,她一间间的搜去,十天半月,也未必能搜得到这儿。”
    大锤这才放心,舒了口气,说道:“只消挨过明日午时,咱们便不怕了。”
    果然听得李秋水的声音渐渐远去,终于声息全无,但过不到半个时辰,李秋水那细声呼叫又钻进冰窖来:“好姊姊,你记不记得无崖子师哥啊?他这会儿正在小妹宫中,等着你出来,有几句要紧话儿,要对你说。”
    大锤低声道:“胡说八道,无崖子前辈早已仙去了,你……你别上她的当。”
    童姥说道:“咱们便在这里大喊大叫,她也听不见。她是在运使‘传音搜魂大法’,想逼我出去。她提到无崖子什么的,只是想扰乱我的心神,我怎会上她的当?”
    但李秋水的说话竟无休无止,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的说下去,一会儿回述从前师门同窗学艺时的情境,一会儿说无崖子对她如何铭心刻骨的相爱,随即破口大骂,将童姥说成是天下第一y荡恶毒、泼辣无耻的贱女人,说道那都是无崖子背后骂她的话。大锤双手按住耳朵,那声音竟会隔着手掌钻入耳中,说什么也拦不住。
    大锤只听得心情烦躁异常,叫道:“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不信!”
    撕下衣上布片塞入双耳。
    童姥淡淡的道:“这声音是阻不住的。这贱人以高深内力送出说话。咱们身处第三层冰窖之中,语音兀自传到,布片塞耳,又有何用?你须当平心静气,听而不闻,将那贱人的言语,都当作是驴鸣犬吠。”
    大锤应道:“是。”
    但说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定力,逍遥派的功夫比之少林派的禅功可就差得远了,大锤的少林派功夫既失,李秋水的话便不能不听,听到她所说童姥的种种恶毒之事,又不免将信将疑,不知是真是假。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前辈,你练功的时刻快到了罢?这是你功德圆满的最后一次练功,事关重大,听到这些言语,岂不要分心?”
    童姥苦笑道:“你到此刻方知么?这贱人算准时刻,知道我神功一成,她便不是我的敌手,是以竭尽全力来阻扰。”
    大锤道:“那么你就暂且搁下不练,行不行?在这般厉害的外魔侵扰之下,再练功只怕有点儿凶险。”
    童姥道:“你宁死也不肯助我对付那贱人,却如何又关心我的安危?”大锤一怔,道:“我不肯助前辈害人,却也决计不愿别人加害前辈。”
    童姥道:“你心地倒好。这件事我早已千百遍想过了。这贱人一面以‘传音搜魂大法’乱我心神,一面遣人率领灵獒,搜查我的踪迹,这皇宫四周早已布置得犹如铜墙铁壁相似。逃是逃不出去的。可是多躲得一刻,却又多一分危险。唉,也幸亏咱们深入险地,到了她家里来,否则只怕两个月之前便已给她发见了,那时我的功力低微,无丝毫还手之力,一听到她的‘传音搜魂大法’,早已乖乖的走了出去,束手待缚。傻小子,午时已到,姥姥要练功了。”
    说着咬断了一头白鹤的头颈,吮吸鹤血,便即盘膝而坐。
    大锤只听得李秋水的话声越来越惨厉,想必她算准时刻,今日午时正是她师姊妹两人生死存亡的大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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