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西门听那巫民如此说,微微皱眉道,“是什么怪事?”
    那巫民脸色煞白,似乎心有余悸道,“汉家巫民,虽然在云州此地,入乡随俗,但是有些规矩还是遵循汉家的传统。云州巫民对尸体看得不算太重,甚至因为土地贫瘠,用尸体做肥料肥土,但是汉家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要买一副棺材下葬,入土为安的,就是在这件事上怪。”
    毕西门略一沉吟,点点头道,“汉家人秉承道儒两家思想,以死者为大,确实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入土为安,这个规矩也算不上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如何就能出现怪事?”
    那巫民苦笑了一下道,“这镇南山坐北朝南,有风水先生曾经说过是一片难得的福荫子孙的宝地。引得周围的汉家巫民趋之若鹜,若是家里有亲人死去,办过了葬礼,都要把棺材拉到这里来埋葬。”
    毕西门微微皱眉,没听出什么怪异的问题来。那巫民接着说道,“如此已经有数十年之后,上次地震,引发地裂,多户人家的坟地被震开。不得已要重新安葬,但是在那些人等打开灌木想要检查尸骨的时候,几十具棺材之中,尸骨无存,只剩下下葬时穿的衣服还在。”
    听到此处,毕西门眼神一闪,沉吟道,“你说得具体一点。”
    那巫民摇摇头,心有余悸道,“棺材的榫卯和棺钉都完好如初,封土也十分牢固,绝对没有外人打开过。但是棺材之中,只剩下了一些简单的陪葬品,尸体入葬之前穿的衣服原封不动的摆在原地,扣子都还是好的,连一片骨头渣渣都见不过,不论下葬时间前后都是如此。”
    说道此处,那巫民看了一眼众人,沉声道,“从此之后,汉家巫民再也不敢把尸体埋葬到此处来。都说是那陵墓之中的旱魃古尸作祟,吸收了这些尸体修炼。若是贸然靠近,吞噬人血肉,尸骨无存。”
    白眼狼听了之后也是皱眉,不悦道,“世兄,你莫要听这蛮子道听途说。尸体有没有并不重要,只要里面的财物还在,影响都不大。这蛮子危言耸听,动摇军心,若不是买你的面子,我必然要杀了他以正军心。”
    毕西门微微摇头道,“常言道察言观色知真假,这巫民所说,并不是作伪。尸体在坟墓之中消融殆尽,听起来玄之又玄,但是也有道理。我曾经听师父讲过,朱砂化尸之说,此地之前乃是前朝皇室的炼丹之地,想来朱砂水银等物不少,尸体消失,也许与此物有关。”
    毕西门蹙眉道,“云州此地相邻辰州,辰州的盛产朱砂,朱砂的质量极佳,被称为辰州砂。朱砂之中可以提炼出大量的水银,是古时候炼丹的主要原材料,但凡炼丹都要加入此物。此地百年之前炼丹求道大兴,此间所包含的水银之气,不在少数。”
    “加上此地地形特殊,水银之气在地下汇集不散,经年累月,地下的岩石土层里面就只满是药力,尸体被药力浸入棺木,化为一股尸气,随着地下的阴气流淌而走,遇到活物就会将其吞噬得尸骨无存,倒是与僵尸无关。”
    但是云州此地,邪术众多。据说云州雨林深处的巫民,甚至可以用蛊术将死人化作僵人重生,如同发疯的猛兽一样见人就要扑咬,若无专门的蛊术控制,几个僵人就可以让一座村庄片甲不留。旱魃古尸是三夫人这种顶尖的巫民头领联合炼制,这些外部巫民难免谈虎色变。
    毕西门虽然对云州雨林深处的三夫人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她们手里的邪术举世无双,不好招惹。曾经在山上学道的时候师父就曾再三警告此地多刁民,过于复杂,不可冒进。这些外部的巫民愚昧,只是畏惧僵尸,加上尸体消融的怪事,故此人人谈之色变,不敢靠近山中。
    毕西门自恃道门手段了得,又见多识广,怎么会被这些巫民的迷信吓住。若真是旱魃古尸破封,镇南山中的水气都会被古尸蒸发一个干干净净,又怎么会还有苔痕古树。那些盗墓贼死于非命,却是不知道被什么猛兽袭击,需要小心提防。
    毕西门心中早有计较,云州此地偏僻,但是历代帝王炼丹之所,供奉不算微薄。若是王侯至此,必将携带大量的家产辎重来到。若是死在了此地,丰厚的财物必然与之陪葬。云州地处偏远,消息闭塞,巫民又畏惧那旱魃古尸的传说,看来其中密藏,还完好无损。
    毕西门一直信奉天命,王侯大墓就在眼前,完好无损,就像一个沉睡了千年的美人等待自己揭开她的面纱。所谓“此乃天意授我,不可逆天。”加上现在人手众多,手段了得,遍取其中宝藏,应当是手到擒来。
    但是毕西门转念一想,自己等人外来,虽然人马众多携枪带炮,但是巫民邪术也不是好惹的,不可杀人灭口自找麻烦,否则若是巫民起心报复,蛇术、蛊术和毒术层出不穷,又怎么好处理,不如好言好语安抚了这个巫民,让他继续做向导,免得和巫民们起了冲突。
    想到此处,毕西门微微沉吟道,“你既然与我说了实话,一心为我等好,我也与你说句实话。我本是道门出身,师父临终前曾经对我说过除恶扬善,见到鬼魅邪祟不可不除。这镇南山中旱魃古尸,我有心为民除害,还请这位兄弟相助,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话说完之后,毕西门手一抖,两根金铤被他从袖子里面变戏法一样抖了出来,“啪啪”的落在桌面上,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显得金灿灿的分外惹眼。白眼狼在一边冷着个脸,一言不发,手扶住了腰间的手枪,眼色阴沉。
    那个巫民额角微微冒汗,左右为难。一路之上,阴怜多次出言相救,算是有恩,毕西门出手阔绰,这两根金铤,他两年也挣不出来。而还有白眼狼在一边虎视眈眈,一言不合就可以拔枪杀人,恩威并施,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为今之计,也只有信了毕西门。
    看着面前将油灯的光线都显得黯淡的金铤,那个巫民额头上微微出汗,伸出去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时而看看阴怜,时而看看毕西门,再时而看看白眼狼,最后打定了主意。他咬一咬牙,伸出手去,把那两根金铤用力抓在手里,狠狠的点了点头。
    毕西门看见他收了金铤,微微的笑了一笑,点了点头。白眼狼冷哼了一声,把腰间的手枪收了回去,阴怜端坐在原地,像是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漠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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