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九月再一次轻轻捏了捏赫连锦枝的手:“您的手为何这般冰凉?您这……是冷了吗?怎么竟然还在发抖呢?”
    赫连锦枝苦笑着扯了扯唇,没有说话。
    九月回过头去,看向眼神略有几分孤疑与复杂的慕清莲:“大夫人,我娘身体不好,您这样一直在房里,难道就不怕被过了病气去?小时候就常听我娘说,你们二人初入府时姐妹情深,现在看来,大夫人对我娘的姐妹之情果然是真挚的很。”
    慕清莲微微勾唇淡笑:“我竟不知月儿何时这般孝顺了,你自小都在那间院子里独居,甚少进这落亭院。如果我记的没错,十几年前在你初记事的时候,丞相爷就曾说过,月儿你的命格太硬,刚一出生就将你娘克到恶疾缠身,劝你一个人在小院里独自生活,少来落亭院,免得你这过硬的命格再害了你娘的命去……”
    九月心下这才了然,却是不动声色的弯唇笑:“是呀,我这天煞孤星的命,怎的就偏偏克我娘一人呢?”
    她忽然站起身,悠然的迈着步子走至慕清莲跟前,越靠近便越能看见她眼中那丝排斥与厌恶。
    九月盯着她眼中那些正在努力隐藏的情绪,出其不意的伸出手去抓住了慕清莲的手,慕清莲当即一顿,忙要将手抽开,九月却是将之紧紧握住,笑眯眯的说:“大夫人,我这样靠近你,你会不会觉得呼吸困难,头晕乏力啊?”
    慕清莲正要说话,却陡然感觉到身体果真如这苏九月所说的一样,呼吸有一些阻滞,眼前也莫名奇妙的有些发花,她立时震惊的看着眼前笑眯眯的九月:“你……”
    九月的手指依旧牢牢的按在她手背与中指间的某一穴位上,仿若无意的轻声说:“月儿自小一个人在院子里,很少与人接触,前些年实在无聊,曾借过府中的一些书来看,其中竟有易经等种类的书,也曾研究过这所谓的天煞孤星的命格,这才知道,原来月儿是个扫把兴,谁沾了我,就会容易生病,更会不小心招惹到灭顶之灾……”
    慕清莲的手一抖,下意识的便要用力将手向外抽,九月却是迅速将手转移到了她的手腕上的穴位,用力的掐紧,眼神却仿佛是无助而可怜的小姑娘:“大夫人,月儿这般可怜,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命太硬而害了我娘,可现在我娘已经病成了这样,一切都已无法挽回,还请大夫人允许月儿可以常来落亭院,亲自陪伴我娘亲。”
    “放手!”慕清莲抬眼看着九月眼中那掺着狡黠的精光,想要抽回手却怎么都抽不出来,明明她握的并不紧,也并不疼,可这力道却像是上了锁一样的无法挣开,她皱眉道:“月儿,先把你的手拿开!”
    “啊,抱歉。”九月仿佛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越矩的事,忙松开了手向后退开了一大步,一脸尴尬惭愧的说:“是月儿一时情急才会抬手碰到了大夫人,月儿真是该死,这要是克到了大夫人可就遭了……”
    陈嬷嬷早已领教过九月的厉害,在旁边一直抽动着嘴角,不知道要怎样圆这场,只是有些担心的看向慕清莲:“大夫人……”
    慕清莲却在九月松开手推开的刹那,一脸震惊的缓缓抬起手,不明白自己的手为何这时会酸麻无力,她更是转眼看向满脸无辜眼中却是含着若有若无笑意的九月:“你既知道自己命硬,便不要随便碰触这丞相府中任何人,否则的话,别怪我这府中不再容你。”
    呵,怕了,怒了,不打算再装了。
    九月允自轻笑:“月儿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随随便便靠近大夫人。”
    手上的酸麻之感过了一会儿才消下去,慕清莲却是再又凝视了一会儿九月,忽然道:“郎中,再去给二夫人熬一碗参汤来,既然四小姐有心在这落亭院中伺候二夫人,看在月儿你一片孝心的份儿上,我便准了你。”
    “原来刚刚撒在地上的这些是参汤,真是可惜了!谢谢大夫人。”九月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慕清莲转身便要走,却在临走时回头道:“陈嬷嬷,叫个丫鬟来将床上的被褥都换了,再将地擦干净。”
    说罢,慕清莲直接向门外走了出去,陈嬷嬷和郎中紧跟着一起向外走。
    出了房间,陈嬷嬷小声道:“大夫人,老奴当日真的没有说谎,这四小姐变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又机灵又狡诈,我怀疑刚才从窗外扔石子的那个人,与这四小姐一定是脱不了干系。”
    慕清莲一声不吭的走出落亭院,才停下脚步,缓缓的回身看向身后萧条的院落,冷声道:“既然苏九月想陪着她娘,那便一起送她们一程。”
    陈嬷嬷惊讶:“大夫人,您这是打算……”
    慕清莲淡看着落亭院周围泛黄的杂草和那院中枯黄的树枝:“既已是个废院,即使是烧着了一场大火,也不会太可惜,这里,注定是一片废墟。”
    “大夫人,您从来都不是这样冲动的人,您……”郎中跟在身后惊讶的说:“您这样做,万一被丞相爷知道了的话……”
    陈嬷嬷也知道大夫人本不是这样冲动急进的人,但想到刚刚四小姐的态度,陈嬷嬷便也能理解大夫人此刻的几分焦心和顾虑,如若担心这些旧事无法再继续控制,也只能快刀斩乱麻。她便忙说道:“今天是八月十五,丞相爷会在宫中陪皇上尽兴,明天都不一定能回府,待丞相爷回来,他怎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郎中轻叹:“可是小的觉得,这四小姐的性子古怪,难免有些蹊跷。”
    “正是因为蹊跷,才必须先除之而后快,免得出什么岔子。”陈嬷嬷当即给郎中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郎中不要再多话去惹大夫人不高兴。
    郎中点了点头,不敢再出声。
    落亭院里,九月眼看着那三人出去,直到他们走出了院子,才转身走到床边,将赫连锦枝轻轻扶坐了起来,同时直接将手搭在她手腕的脉上,然而刚一搭上去,赫连锦枝却竟将手从她手中轻轻的移开了。
    九月一顿,抬眼看向赫连锦枝,见她虽然脸色青白,看起来是真的已经病到了一定的地步,不禁轻声问:“您早上吃了什么东西才会肚子痛的?”
    赫连锦枝安静的看着她,并不说话,看得九月有些发毛,疑惑的与她对视:“娘?”
    “如果我的月儿,有你一半聪明勇敢,便也不会被她们欺凌这许多年。”赫连锦枝开口,声音很轻很轻,九月却是瞬间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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