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无人相应和,江原将蝴蝶一握,一路直飞清溪峰。薛灿来不来倒不打紧,总不可能在此地见他的。白晚楼如今与他在一处,万一撞见岂非百口莫辩。
    天边星如豆,竟已入夜。江原一边匆匆回清溪峰,一边想,不晓得白晚楼会不会坐在哪里等他,见他回去晚了,会不会再掐他脖子。他本来不过是想探一探路就回来,一定在白晚楼之前,哪里晓得在地宫中竟然耗费了一整日的时光。
    但是江原多虑了。
    屋里空空如也。
    连盏灯也没有。
    桌上的碗,他走时如何摆放的,如今还是如何摆放,一个边角也没动过。江原站在桌边,伸手摸了摸冷冰冰的碗沿。难道白晚楼给晏齐送了粥,就迷失在山林里,不晓得回来了?
    应当不会。
    这毕竟是白晚楼的地盘。
    他闭着眼睛都会走。
    难道说。
    白晚楼不声不响走了?
    若白晚楼说他要走,倒也不叫人意外。江原本来就想过很多次,哪天醒来脖子上架着剑,是白晚楼翻脸无情甩袖走人。
    白晚楼一个护山大长老,怎么可能真的视他为弟子,又要教他入门习剑呢。不过是一时疯言疯语,等清醒了,就也忘了。
    江原一边猜测着可能性,一边掌着灯火,把自己的床板铺好,不知不觉中,朝里床望去。那里才铺的锦被,从晏齐那里要来的。边上还摆着明珠,但不如地宫里的大且亮。早知道地宫中有,他刚才就应该多撬两颗下来。
    “……”
    风吹偏了灯火烫到手,江原一痛,才发觉自己在出神。他眨眨眼,对自己的失神觉得有些可笑。走就走吧,这么大的人,总不会有事的。
    虽然人不见了。
    工钱还是要结的。
    这并非他的过失,人要走,就像天要下雨,留不住,也没有办法。江原麻利地将东西摆放整齐,把灯搁在桌上,打算拿罩子拢了。
    但他停了手。
    灯火跳了跳。
    江原眉心也跳了跳。
    寂静中,江原忽然将罩子一扣,转身就走。
    晏齐今晚没有上崖间修行,难得在自己房里。他碍于白晚楼的事,成沅君的事,心里像压着石头,无法静心,当然坐不了禅。只拿了本道经在那翻阅。
    江原落地的速度很快,比白晚楼还要快。值守弟子眼前一花,就见一道青色的影子鬼魅一般地飘了过去,眨眨眼,回不过神。
    晏齐撑着头,尚在沉思。
    忽听门咣地一声被人推了开来。
    “晏峰主,你——”
    江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然后像被掐了脖子的鸟。
    清溪峰的峰主衣衫不整倚在塌侧。
    除了衣冠鞋袜还散着发。
    说句实话,晏齐是足够叫江原劈上一劈的,当初刚进无情宗时,那一道小雷就叫晏齐轻飘飘给挥到别处去了。只是后来再没给过露眼的机会而已。
    如今江原忘记自己出了地宫后未着罗网。
    明晃晃睁着眼。
    那身里衣承袭了无情宗一贯风格又冷情又寡淡——
    还白得扎眼。
    江原倒吸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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