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黑色越野车在荒凉的半沙漠土地上颠簸前行,驶向埃及与苏丹边界不为人知的一处会面地。
    “你们放心吧,请的人都很可靠。”
    中间的一辆车上,保罗史密斯正向乔治爱德文和赫里福特纳说道,这两位朋友都面色憔悴,尤其是爱德文,没见几天而已,保罗史密斯几乎认不出他来,他两边脸颊瘦得陷了下去,疲惫的眼睛里充满怪异的神色。
    合作这么多年了,史密斯还真没见过爱德文这个样子。
    “那几个卖家就是些小角色。”史密斯又道,“他们拿了那笔钱,应该会立即拉起一帮人,防着我们黑吃黑。但他们的动作又不敢太大的,因为他们该怕的不是我们,是这里的那些大帮派。”
    “保罗,我没有担心这个。”福特纳耸耸肩说道,以前更大的交易都参与过,虽然每次交易都有风险,但他真的不是在担心这个,他想爱德文同样也不是,爱德文是彻底地被那几块残片迷住了……
    关于那行圣书文,这两天来他们作了许多的猜测,却只是使迷雾变得更大。
    从昨天起,福特纳就停住了,告诉爱德文说先看过其它的文物,还有卖家说的木乃伊,得到更多的线索再作推断。
    因为就只是这么一个破碎水碗、一行圣书文的话,实在无法有什么定论。
    不过……那只是原因之一,福特纳能感觉到自己必须抽出来了,必须冷却一下,否则可能也会迷进去。
    “我是看你们面色都不好。”史密斯开了个玩笑,“小心这里的女人吧,小心艾滋病,那玩意真是要命的。”
    福特纳还有心思挤出一丝应付的微笑,爱德文却好像没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当中。
    这时候还是早上,炎日还未变得暴烈,但这片半沙漠也已经被一层酷热的蒸汽笼罩,使吹来的风沙都像烤过的刀锋,而大地上孤少的矮树和杂草都像在濒死边缘。
    越野车车队渐渐远离了附近的城市乡镇,别说是人烟了,连一条野狗也没有。
    直至车队快要抵达会面地,才远远地看到前方荒漠上有搭起的几个帐篷,一些车辆停在帐篷周围,有些守卫在站岗与巡逻,在那些高壮男人的身上,都挂有枪支武器,一个个面容不善。
    车辆在距离营地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停下,保罗史密斯下了车,与带着人前来的埃尔丁一番交涉,然后车队得以通过,驶到营地边停下。接着,福特纳和爱德文,下车,带上工具,在己方一队保镖的跟随中走进营地。
    “东西都带来了吗?”爱德文一看到埃尔丁就问,语气如同是一个久渴求水之人。
    “爱德文先生,跟我来,都在里面了。”埃尔丁点点头,与之前相比多了一份自信,毕竟身边有一大队的手下了。
    爱德文匆匆地走向埃尔丁示意的那个主帐篷,福特纳、史密斯他们不得不跨大脚步才跟在旁边。
    当他们进了帐篷,就见到当天另外的两位卖家拜什尔、艾拉,以及更多荷枪实弹的护卫。这个帐篷颇为宽敞,中间放着一张长桌子,盖上了白布,而后边在大块尼龙布的遮掩下,隐约露出三个长方形轮廓,似乎是三具棺材。
    装着木乃伊的棺材吗?
    福特纳一看着那些轮廓,心头都不由激动;更别说爱德文了,几乎要扑上去,但被上前来的拜什尔拦着。
    “爱德文先生,别急。”拜什尔多了自信之余,还多了一点跋扈,“我们还有很多别的好东西呢。”
    而艾拉的跋扈就更重了,身上挂着一把自动步枪和好几圈的子弹带,“你们有把钱带好了吧,我们给你们东西,你们给我们钱,今天就是这么回事,如果你们动什么歪心思,小心回不去。”
    “别跟我废话!”爱德文突然暴喝一声,全无平时的温文尔雅,苍白消瘦的老脸上青筋突起,“钱会给你们,会给,但你们不懂现在的情况,没那么简单……这些东西,涉及到秘密,我能感觉到,秘密……”
    拜什尔、艾拉都怔着了,这老头简直像是毒瘾发作,两人相视一眼,那是不是意味着东西更值钱?
    “爱德文的意思是历史的秘密。”保罗史密斯立马打圆场,“对于热爱考古的人,那才是文物真正无价之处。”
    “你们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吧。”福特纳也出言道,“只要我们看上,价格就可以商量。”
    他不知道这位老友是不是前些天已经意识到自己将会陷入这般的精神状态,才向远在伦狄的他打去电话求助。
    但他现在想,等这场交易结束后,似乎不只是睡一觉就好那么简单了,这位老友压力太大,太想取得像商博良那种级别的成就,把自己都快弄崩溃了,也许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调节心境,甚至看看心理医生。
    只是,福特纳这时候看着拜什尔走到那张长方桌边,掀开了盖在桌上的那块白布,露出桌上的文物。
    他眼睛顿时一睁,心脏揪了揪……
    长桌上放着一些瓶瓶罐罐的陶器,这不让他惊讶,因为一个坟墓有水碗就会有这些容器。
    吸引他目光的是摆放在桌子中间的一尊动物陶像,公羊头,狮身,在刚才一下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那两只弯曲的公羊角在转动,像一个漩涡,转动着数千年的历史,转动着无数的秘密。
    爱德文已经快步走上去了,面上的神情变得更怪,也在望着那尊动物陶像,嘴巴喃喃地发出让旁人听不清楚也听不明白的声音,其中又混杂着英语:“公羊头的太阳神……这里,努比亚地区……尼罗河……库施人……”
    别人或许听不出什么,但福特纳听着这些词,心绪连连翻动,有另一些知识和想法涌出。
    难道他先前对那行圣书文的解读根本就错了方向……叛乱并不发生于左塞尔时期,而是发生于新王国时期……
    那个水碗,这个坟墓,根本是新王国时期的产物?
    不知道为什么,福特纳走向那尊动物陶像的同时,心头隐隐翻起一点,爱德文说的,莫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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